陝西雖分為秦鳳路和永興軍路,卻由同一個轉運使管理,即:陝西轉運使。
朱銘圍困興元府城時,求援信差已抵達陝西。
猜猜陝西轉運使是誰?
正是讀了朱銘的《正氣歌,選擇掛印辭官的大理寺卿李伯宗!
這老頭兒辭官歸鄉,太多人跑來求情。
王黼為了拉攏中間派,也讓中間派舉薦賢才,結果一堆人舉薦李伯宗。
宋徽宗和王黼商量一番,決定啟用李伯宗為陝西都轉運使。
這就是個苦差事!
童貫征討西夏之後,大宋新占一些地盤。最遠的城池在青海門源,沿途漢人極為稀少,又得駐紮重兵防備西夏,糧食全靠陝西這邊轉運過去。
持續往甘肅、青海輸血,陝西已經財力枯竭。
轉運使每天想的,就是怎麼搞錢搞糧。
李伯宗也有組織屯墾,但不管軍屯還是民屯,基本上幾個月就逃散大半。
隻要前往甘肅、青海當兵,每個士卒能分到200畝地,官府還出路費把他們的家屬送去。但屁用沒有,該跑還是跑,寧願留在陝西當乞丐,也不願到甘肅青海做大地主。
因為召不到佃戶,自己種不過來,而文武官員還往死裡盤剝!
可以理解為,倒貼錢戍邊。
“經略,漢中有急報!”一個官員匆匆進來。
李伯宗不但是陝西都轉運使,還掛了個陝西經略使頭銜,他問道:“何事?”
屬官雙手捧上急件:“八百裡加急,屬下無權拆閱。”
信件是從褒斜道送過來的,再怎麼加急也急不起來,從漢中行船至深溝險穀,就得下船老老實實翻山越嶺。
秦漢時期的密封信件,采用封泥、皂囊等物。
宋代就簡單得多,把封口糊起來蓋章,拆閱時必須撕開騎縫章。
李伯宗裁開封口,隻掃了一眼,就呼吸變得急促。
害怕自己看錯了,又仔仔細細,反複讀了兩遍,李伯宗拍案大罵:“鼠輩!枉我為你掛印辭官,《正氣歌你寫給誰看的?”
屬官問道:“經略,漢中到底有何急事?”
罵完之後李伯宗躺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朱國祥、朱銘父子起兵造反,已占了洋州三縣。”
屬官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陝西已經無法調兵了,一部分被送去河北伐遼,一部分戍守邊地防備西夏。
就算有兵也調不動,因為缺錢缺糧,每年供應邊軍都顯費勁。
枯坐良久,李伯宗挺直腰杆,打起精神給朝廷寫奏報請求趕緊把河北的西軍調回來。
又仔細想了想,李伯宗吩咐說:“知會秦鳳路、永興軍路各府州軍縣,不論是巡檢兵、廂軍,還是弓箭手、弓手,可堪一戰的士卒,全都就近調往漢中北上要道。務必把褒斜道、陳倉道、儻駱道、子午道全部堵死!”
漢中那邊寫信來求援,李伯宗哪裡有能力去救?
他現在想的是怎麼防守,陝西兩路兵力空虛,萬一朱家父子帶兵殺來,整個陝西都特麼得淪陷!
李伯宗越想越是憤怒,這造反時機選得太好了,朱家父子必然處心積慮已久!
徐敷言不僅給陝西寫信,還有一封信送往東京,目前信使已經過了長安。另一封信送往成都,目前信使已經抵達漢州廣漢。
……
廣漢。
一匹快馬瘋狂往南奔馳,到得青白江渡口,信使大喊:“渡船,八百裡加急!”
鋪兵驚慌站起,整個遞鋪雞飛狗跳。
遞鋪裡負責送信之人,也屬於廂軍序列,遇到加急公文肯定沿途更替。
“要不要換人?”一個鋪兵問。
信使說道:“我從廣漢來的,送到金堂再換。”
說完,把馬兒交給鋪兵,自己快速跳到船上。
坐船過河,再次騎馬,一路朝著金堂飛馳。
抵達金堂縣之後,信使累得氣喘籲籲,把加急信件交給鋪兵就躺下。
換了一個信使,火速奔往成都。
“八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快閃開!”
大街之上,縱馬而行,路人紛紛閃避。
成都府路都轉運使,兼四川製置發運使,是一個叫黃概的福建人。
他拆開加急文書一看,隻覺兩眼發黑,嘴裡不停嘀咕:“禍事了,禍事了!”
方臘在東南搞得太大,大宋官員現在神經過敏,一看到有人造反就驚慌失措。
四川這邊,每年都有人“造反”,但那是被故意逼反的蠻夷。
朱家父子不一樣,都是做過官的,絕非尋常反賊可比!
黃概能夠想象,若是被反賊占了漢中,下一個目標必是蜀中。
因為蜀漢為一體,曆朝曆代已經證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