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州城,州衙。
朱銘聽完更詳細的報告,認真思考片刻,喊道:“觀天。”
“學生在!”
太學生雷觀,已改名田聞道,字觀天。
朱銘說道:“利州殘破,民生凋零,百姓流離失所,山中土匪橫行,須留一人主持民政。你可敢接此任?”
“有何不敢?”雷觀挺直腰杆。
朱銘吩咐說:“你沒有治民經驗,本地官吏又非死即逃,須得儘量尋訪讀書人。實在不行,招些熟悉鄉情的本地人,安排散於四野的百姓歸家。我會留下一些軍糧你要組織百姓種糧食,這兩個月正好適合種麥。再留一些軍士,不聽話者可殺。”
“學生謹記。”雷觀拱手領命。
朱銘又說:“龜年。”
“學生在。”富元衡上前。
朱銘吩咐:“伱隨偏師去奪取文州,留在那裡做文州太守,千萬記得要結善羌人。據石先生說,那裡羌族眾多,常被漢官所欺,稍加善待即可安撫。文州穩定之後,再把你調回來另有重任。”
“是!”富元衡領命。
文州就是文縣,即鄧艾偷渡陰平之地,屬於利州的西大門。
占領文縣,純粹是為了鞏固利州,跟成都平原沒半毛錢關係。不是誰都有鄧艾的能耐,那裡的大山彆說行軍,就算攜帶現代登山裝備徒步旅遊都很難翻越過去。
“將軍!”
“何事?”
“吳桐帶著山賊來投,已經到了城外。”
朱銘猛地站起,先是憤怒表情,瞬間變成微笑:“哈哈,快把他請進城,我要親自接待。”
吳桐麾下賊寇,被安排在城外單獨立營,他帶幾個心腹大搖大擺進城。
朱銘一直到走到州衙外迎接,拉著吳桐的手說:“仰仗將軍攻破州城,嚇得黃德裕回師救援,否則我還被堵在朝天峽過不來。”
吳桐受寵若驚,隨即得意微笑:“咱聽說朱大王造反,索性也帶著鄉兵反了,殺掉那些狗官跟富人。今後大王要奪天下,咱就做先登猛將,保管把大王送去東京坐那皇帝位子!”
朱銘哈哈大笑:“我若做皇帝,吳將軍便是開國公侯!”
“咱這條命就賣給大王了!”
吳桐噗通跪下,而且發自真心,已將朱銘視為明主。
直到現在,他都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認為造反就該是那樣,並且認為朱銘也跟他一樣。
朱銘連忙將吳桐扶起,又說:“聽聞還有許多好漢,去了各處山中做綠林。我最喜歡結交好漢,將軍派人把他們叫來,個個都可以領兵做大將。”
“包在我身上!”吳桐拍胸脯說,開始幻想今後的公侯生活。
朱銘把他安排在一處空置大宅,又派幾個仆人好生伺候,還送去許多財貨和酒食。
吳桐急於展現自己的能力,也迫切想招來更多部下,派遣心腹全速奔往各處山中。
朱銘則是派遣先頭部隊,前去接管無人防守的昭化城和葭萌關。
拿下葭萌關之後,鄧春、李進義率領五千精銳,過葭萌關順著嘉陵江南下。由石元公親自帶路,走北宋滅後蜀的路線,從來蘇小道繞去劍門關背後。
傻子才會正麵攻打劍門!
吳桐還沒把山中土匪招回,蔣成務就披麻戴孝而來。
蔣成務作揖道:“昭化士子蔣成務,拜見朱先生!”
“請坐吧。”
朱銘對蔣家父子有些無語,沒那金剛鑽就彆攬瓷器活,現在把整個利州搞得一塌糊塗。
但蔣家父子的行為,又確確實實有好處,幫助朱銘更快打通朝天峽。
朱銘看著他身上的孝衣,隨口問道:“家中有長輩過世?”
蔣成務麵容悲戚,回答說:“家父帶兵占了葭萌縣城後,因懊悔自責,整日精神不振。又遭隨軍舊友埋怨辱罵,一時想不開就懸梁自儘了。”
“這事做的……”朱銘不知該怎麼評價。
一個很普通的村塾先生,有點本事但不大,闖出禍事又過不了自己的道德關。
估計自殺的時候,精神已經崩潰了。
蔣成務低頭沉默,他其實也已經後悔造反,但既然做了就得硬著頭皮堅持。
朱銘問道:“葭萌縣怎樣情況?”
蔣成務抬頭說:“一切安穩,並未有兵戈。”
“你帶了些讀書人走?”朱銘又問。
蔣成務道:“在昭化縣城救下的,皆為本縣士子。”
朱銘說道:“把士子都帶回來,協助太守恢複利州民生。你們造下的孽,你們要自己收拾!”
“是。”蔣成務心情稍微順暢了些,至少接下來他還能彌補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