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言歸於好(1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1958 字 9個月前

依著淩慶的脾氣, 就把人關在門外又怎樣?他今天丟臉可丟大發了,更紮心的是, 臉丟了, 便宜一點兒沒占著, 裝死叫人給抬回來的。他深恨梁家奸詐, 好好一出負荊請罪的戲,你配合著唱完不就得了嗎?大家依舊一團和氣。現在這叫什麼呢?

事情卻不能這樣做, 如果今天敢把梁玉給關在淩家大門外麵,明天一早整個京城裡看淩家不順眼的人就能添油加醒將淩家說得驕橫無禮。再傳到聖人的耳朵裡, 又是一場大鬨。

淩慶忍著氣, 給女兒分派了任務:“你去相幫你的嫂嫂們,務必將這個‘凡品’打發走了。男女有彆,我也不想見她!你打起精神來!”

淩珍珍又是數日不曾得到蕭度的消息,擔心蕭度擔心得揪心, 投繯之後她的身體也很弱,趕上天冷入冬, 愈發沒有精神。家中一切順利的時候,淩慶也是疼愛小女兒的, 這是一個無憂無慮長大的孩子, 擁有家裡其他人都不具備的那種養尊處憂之下培養出來的氣質。

遇到事情這個樣子就不能讓淩慶滿意了, 淩慶罵道:“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是要給誰看?一旦‘凡品’得誌, 全家都要被人踩到泥裡了, 到時候有你哭的。”

淩珍珍忍氣吞聲, 隨嫂子們接待梁玉。

出迎的還是之前那個小娘子, 梁玉與她稱得上麵熟,見麵就叫她“阿嫂”:“阿嫂辛苦啦,唉,這都是什麼事呢?”

“咳咳,是呀。噯,咱們婦道人家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麵怎麼弄的。隨他們吧,他們鬨他們的,咱們好咱們的。”

梁玉仿佛開心了一點:“對。他們鬨他們的,咱們好咱們的。”

“真是對不住,阿家有事不在家。”

“噯,您看這事兒鬨的。”

說話間到了花廳裡,梁玉往裡一眼掃去,梁滿倉壽宴上見過的那位淩大娘子在最中間坐著,臉色非常不咋樣。淩珍珍在她右手邊的末座上,臉色也不咋樣。彼此見了禮,梁玉道:“出了這樣的事兒,弄得大家怪難為情的。不知令尊現在如何了?”

淩珍珍懨懨地道:“正在後麵歇著呢。”

淩大娘子看了小姑子一眼,心道,你這是怎麼說話的呢?他們爺倆應該都病著。

梁玉心道,她這又是遇到什麼事了呢?哦!難道!她還不知道蕭度已經被劉家退貨了?梁玉心裡轉了一圈,認為把這個消息透給淩珍珍會比較有趣。

微微一笑,梁玉對淩大娘子道:“些許禮物,不成敬意。”一邊阿蠻早默默地將禮單遞了上來。

淩大娘子推拒兩下,梁玉道:“您要不收,就是還生著氣呢。”

【我當然生氣!】淩大娘子想把禮單拍“凡品”臉上去!淩五娘子——就是常接梁玉那一個——使眼色說話了:“大嫂,這是三姨一片心意。”淩大娘子忍氣吞聲收下了禮單,略掃一眼,肚裡也吃了一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琢磨如何套話的時候,又有侍女跑來道:“諸位娘子,宮中來使者了。”

淩家不像梁家,梁家來個宮使都當稀罕瞅,淩家宮使往來像是街坊串門兒。淩大娘子不屑地道:“來便來了,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不是咱們娘娘派來的,是、是聖人!”

比起淩賢妃對娘家的照看,桓琚派往淩家的使者還算是比較少的,不過每次隻要是桓琚的宮使來都是好事,不是金帛珠寶就是官位爵位。淩大娘子就更不擔心了,臉上終於有了真誠的笑容道:“哎喲,那可是件大事兒,得趕緊迎接!”

她滿心以為桓琚又來安撫淩家了,淩母進了宮肯定是訴了委屈,桓琚給賞賜安撫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邏輯嗎?以往都是這麼乾的!淩大娘子隱晦地看了梁玉一眼,心道,叫你看看聖寵在誰家。

一行人都要往宮使那裡聽聽看看,因為依舊習慣,桓琚有可能是男丁女眷一塊兒賞的。幾次之後,淩家就有經驗了,隻要宮使來了,所有人都做好準備,點到誰的名了誰就上去領官領賞。

淩大娘子對梁玉道:“三姨,不妨一起看看。”

梁玉是先見了宋奇才過來的,也想看看桓琚到底是怎麼做的,便說:“府上的好事,當然是要見識見識的。我一個外人,旁觀就好。”說著,自動站到了淩珍珍身邊,與她同行。

淩大嫂昂著頭,招呼著妯娌們同往前去。梁玉小聲問淩珍珍:“珍珍,你的病還沒好嗎?臉色不大好呢。”

珍珍上吊的脖子養好了,相思病又害了,她心裡很不耐煩不想搭理梁玉,應付道:“還好。”

“唉,那就是為你哥哥憂心?彆擔心,我聽說,蕭家二郎也被罰了。他家現在……”

淩珍珍聽到一個“蕭”字,兩隻耳朵一抖,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他家怎麼了?你還知道什麼?他家彆的人怎麼樣的?”

梁玉小聲道:“彆的人?聽說他哥哥回京了,他弟弟……”

“怎麼了?”

梁玉四下看看,淩珍珍也下意識地做出保密的樣子來,梁玉道:“仿佛是劉家找上門過。”

淩珍珍的心揪了起來,欲待要問,已見到了前堂。前堂裡,宮使正在劈雷,先是傳達了桓琚的一通罵,嫌淩家戲太多,改不了表演欲,真是丟臉!讓他們以後“三思而行”,要多多學習一下士人的、正常的做派。罵一句也不會少一塊肉,要命的是第二道雷,桓琚下了死命令,淩家所有實職的官都不用乾了,都老老實實讀書,再敢出門找茬,淩家是承擔不起後果的。

淩家無論男女都被劈傻了,聖人居然不安撫他們?居然不賞賜他們?賢妃娘娘在宮裡都乾了什麼?他們是上門道歉被人下了麵子的人啊!是受害者啊!戲太多的是梁滿那個老農!

淩慶一句“聖人怎能如此絕情”卡在喉嚨裡,好險沒衝出來。桓琚一向是偏愛淩家的,這次居然……

反正,都是梁家不好!

付了宮使辛苦錢,淩慶還想再打聽點什麼。這次比較不幸,來的是程祥,因為程為一跑去蕭府給皇帝的阿姣傳話去了。程為一不偏不倚,他的徒弟就沒有那麼堅定了,程祥心裡卻是偏心梁家的,因為三姨給錢特彆大方。淩家也大方,分到程祥手裡的就沒有那麼多了。

程祥就假裝沒看到淩慶欲言又止的表情,恭恭敬敬地低著頭說:“諸位留步,諸位也不要多打聽。”

梁玉見狀,對淩珍珍小聲說:“既然聖人有旨,我就不打擾了。”她極不光明正大地從淩府溜了出去。淩珍珍心裡存著事,動作沒有梁玉快,被她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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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主仆跑出淩府,心道,聖人還是護著淩家的,想叫他們有好下場。

步下台階的時候,程祥剛好爬上馬背,一看到她從裡麵出來,又跳了下來,拱手道:“三姨。”

梁玉道:“你下來做什麼?回去覆旨呀,彆耽誤了事兒。”

程祥笑嘻嘻地道:“那不能差了給三姨磕頭的禮數。”

“就你嘴甜!快去吧,我也得回家了。”

程祥眼珠子一轉,問道:“三姨這是?”

“嗐,如今京城還有不知道的人嗎?一塊兒丟的人,不得來給人賠禮嗎?”

“哦,賠禮。咦?三姨不是被梁翁禁足了嗎?”

梁玉笑道:“什麼門關得住你三姨?撞開就得了。真不能再說了,你快些回去,先辦差使要緊。”

程祥爬上馬背,再次拱手,帶著一隊人飛奔回宮繳旨。見到桓琚,他也如實稟報:“淩翁委屈極了,看起來不大相信聖人會罰他。淩府的管家引著奴婢去宣旨的時候,還說聖人先前從來不罰,都是放賞的,給奴婢的賞錢都備好了。”

此時程為一已經回來了,聽徒弟這話就不對,狠瞪了他一眼。程祥縮縮脖子,繼續說:“出來的時候遇到三姨也從淩家溜出來,奴婢多嘴一問,她是到淩府道歉的。說是害得淩府丟了人,得賠禮。”

程為一對徒弟揮手,嫌棄地道:“就你話多!”又勸桓琚,“兩家都是進退失據了,聖人毋惱。他們學學禮數就都好了。”

桓琚道:“學學禮數?一個個活了幾十歲了,讀了十幾年的書還沒學會嗎?三姨讀書不過一年,怎麼就比他們加起來還懂事呢?”

程為一對徒弟無事生非、擅自站隊愈發不滿,心道,你小子等著,回去我再收拾你!眼皮子也太淺了。程祥則想,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賢妃做什麼打算。幫她?忒費勁!

程祥打定了主意,見桓琚沒有再問話,知道今天這一頓跑不了,索性退出去等著挨師父的打。程為一也惦記著徒弟,還得先安慰桓琚:“聖人,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桓琚道:“我是看賢妃母子的麵子!”程為一跟隨桓琚多年,知道桓琚這話說得不誠實。依然勸道:“是,聖人寬慈,愛屋及烏。您想想賢妃娘娘,是不是什麼事兒就都能忍了?”桓琚言不由衷地道:“那是。去把太子叫來吧。”

程為一出了兩儀殿,叫個小徒弟跑腿,給自己騰了點功夫將程祥揪到僻靜處教訓:“你是活膩味了吧?”

程祥捂著被師傅提起來的耳朵討饒:“師傅,師傅,您聽我說……”

“你的心眼兒當我不知道嗎?這就開始找下家了?”程為一咬牙切齒,聲音卻壓得隻有程祥聽得見。

程祥疼得淚眼汪汪:“不、不、不不是,真不是。師父,誰都不得罪,就是誰都得罪了。那為啥不找個容易的差使乾呢?”

程為一在他耳邊冷笑道:“天下就你聰明?隻要賢妃沒死,你就給我老實點兒。”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呀?她還想著把十二郎……哎喲,您是我親爹,手下輕點兒。”

“你懂個屁,”程為一極小聲地說,“十二郎算什麼呢?都是看賢妃娘娘的麵子罷了。”

程祥眼珠子一轉,程為一將他的耳朵又擰了半圈:“敢說出去,賢妃沒死你就先死了。”程祥老老實實地道:“是。”師徒倆教學相長的功夫,桓嶷也到了兩儀殿,師徒二人正正衣冠拿好拂塵,一前一後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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