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諸事不順(1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0836 字 9個月前

夏天的無塵觀, 綠樹成蔭。

梁玉與呂娘子正在樹下散步, 呂娘子臉上帶笑:“你終於不慣著老鼠精了?”

梁玉搖搖頭:“我慣他乾什麼?”

就在剛才, 梁玉一口否決了史誌遠的建議。她認為搞這種辯論實在是很沒意思的,史誌遠打算辯論的東西反過來想一想,是能扔了親爹還是要把丈夫給丟了?你說扔哪一個?還叫她做裁判?是等著被哥哥們知道了上門來打一頓呐,還是跟小先生掰了?

見鬼的!

史誌遠垂頭喪氣地走了, 呂娘子高興了, 低聲問道:“三娘是真的要把他薦給聖人嗎?”

梁玉歎了一品氣,沒有回答, 反而說:“我還是去到師父那裡再挨一頓訓吧。”

這個師父就是廣虛子,自打拜了師,師徒二人各自生活得很正常,梁玉隔幾天去應個卯,廣虛子也就給她背段經,完了依舊各乾各的。最近梁玉跑得勤了些,是因史誌遠出了那個給皇帝找點彆的愛好的主意,梁玉自己對史誌遠提出的丹藥、長生一竅不通,決定跟廣虛子好好學學。

然而與廣虛子一見麵就沒好事兒,廣虛子看她就不是個認真學道的, 不學儀軌, 不做功課,過來就問什麼長生、丹藥。廣虛子就瞧不慣這樣的, 就你這樣不篤信、不虔誠, 還不認真學, 你能煉出長生的仙丹來才怪呢!

也之所以,梁玉說是去挨訓,因為每回都沒有好臉色。從廣虛子的行止裡看,梁玉就對長生這檔子事兒挺絕望的了。皇帝又不傻,你沒點兒乾貨拿出來,想叫他聽你的?史誌遠又想得太美了。

雖然失望,可已經跑得勤了,猛然不去也不大好,梁玉又去了。這一回廣虛子尤其的不滿,身前攤著厚厚一疊紙,看到她來將紙拍在桌上:“這是你寫的嗎?”

廣虛子平時雖然沒有好臉色,卻是個神仙模樣,也對這個“三姨”敬而遠之。今天卻是真的發怒了。

梁玉莫名其妙,伸頭一看:“啊,是啊!怎麼寫得不好嗎?看的人很多的,都對道家向往了呢。”廣虛子眼前那個,大概是誰個手抄,或者是憑記憶默寫回來的瞎編故事。

廣虛子陰著臉,指著其中一頁道:“你看看這個!”

剛好是第六回“單刀客遠走他鄉,俏仙子煉成仙丹”,梁玉一看:“沒毛病呀。”

“丹方是錯的!”

“啥?”編個故事,您還當真了嗎?

廣虛子道:“這樣亂七八糟的丹方,真有人吃出毛病怎麼辦?”

“啊……啊?”還真有人信這個啊?反正梁玉是不信的,她小時候過乞巧節,自打知道那針用對了方法就能浮水麵上,跟手巧不巧沒關係之後,她就不信這些了。每年過這個節,就是為了逗一樂了。在她看來,貴人們磕丹藥跟磕糖丸似的,也就是當零嘴兒吃了,大概跟她過乞巧節圖一樂是一個道理。

廣虛子道:“這樣的東西不能再寫了,照著你這個,將人弄得走火入魔了怎麼辦?”

廣虛子又指出了書裡種種修行上的錯誤,梁玉越聽越覺得不對味兒,心道,真是活見鬼了,這都是錯的,要是引了聖人去煉這些豈不是要……【我日你先人老鼠精!】在她心裡,吃金丹吃死了跟生病吃藥沒治好死了是同類事件,可是治不好死了是一回事,故意下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梁玉認真地問道:“師父,還請您賜教,這丹藥、修行,究竟有些什麼講究?”

用心不用心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廣虛子有些詫異:【我莫不是眼花?她居然認真了?】揉揉眼睛,見梁玉確實是有認真的意思,也就給她講些粗淺的道理。梁玉聽著這些都像是有道理的樣子,又問:“師父,是真有人煉出來過仙丹嗎?修行都要這麼辛苦嗎?”

“當然。”廣虛子自己是信這些的,同時也承認,仙丹,在傳說裡隻有幾個人煉出來成了仙的,反正他自己是沒見過,這個他歸結為自己修為不夠,所以讓梁玉也不要走歪門邪道。修行,肯定是辛苦的,誰不是跑山裡餐風吸露到長白毛了才能成仙?哦,黃帝,除了他還有彆的人嗎?

廣虛子怕她惹事,又特意舉了一個例子:“昔年漢武帝……”

媽呀,想起來了!位老兄梁玉是知道的,書裡寫著呢,嗑藥都嗑瘋了。【1】

“我不瞎編了,”梁玉一陣後怕,“以後他們編出來了,請您老先給掌掌眼。”她就這一優點,認錯特彆快。

廣虛子歎道:“你呀,安享富貴就好,不要畫蛇添足呀。”你作妖,我也跟著倒黴。

“是。”

“弘道嘛,我自然是願意的,可人家要不信,咱們也不必挖空心思去,呃,是吧?信的自然信,不信的就隨他去吧。”

“還能這樣?我發下願心之後,我娘病就好了,我怎麼也得謝一謝老君。”

“你彆惹事,老君就謝你了。”

梁玉訕訕地從廣虛子那裡退出來,一隻腳跨過門檻兒,廣虛子在背後說:“以後沒事就不用過來啦。我看你心思也不在這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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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坐在車裡,回去的時候想了一路,打算回去問問史誌遠,他知不知道丹藥和長生究竟該怎麼做?可反過來想一想,史誌遠要是知道,至於這麼落魄嗎?

【不不不,我不能將他想得這樣壞,他從沒坑過我。總要問個清楚,才能給人定罪的。】

梁玉回到無塵觀,這一天的書場已經散了,史誌遠正在審下一回的稿子。梁玉將他請到了老君殿的西廂,還是老位置,設了清茶瓜果,擺上冰碟。

史誌遠知道梁玉是見過廣虛子回來,便問:“煉師今日又有什麼收獲?”

梁玉問道:“這丹藥,是不是能吃得人發瘋作死?”

史誌遠一聽就知道她問的什麼,輕輕地說:“煉師,這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說出來嘛。”

“那清心寡欲呢?”

史誌遠歎了一口氣,什麼話都沒說。他是能說出許多道理來的,但是梁玉不好騙,他乾脆來了一個不回答。

梁玉想說話,最終隻是擺了擺手。史誌遠道:“這是上策的辦法,學生從不出下策。太子的弟弟夠多了,一個一個都是麻煩。”

【要是仁孝太子這麼想,三郎可怎麼活?】梁玉隻是長出了一口氣。過了一陣,梁玉輕聲說:“如果我不想這麼做呢?”

史誌遠道:“那就是無休無止的麻煩。煉師,天下說了算的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如果不能是自己人,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你說的是實話,可聖人沒有坑過我。”

“學生隻有這一策,用不用都在煉師。”

史誌遠沒有等到回答,心道,畢竟還是個年輕的小娘子。丟下一句:“煉師再好好想想,學生去訂下一回的稿子。”

“年輕的小娘子”待他一走,爬起來就跑到了後宅,將自己關在書門裡關了一宿。第二天,書場裡琵琶錚錚響起的時候,梁玉從後門離開了無塵觀。她坐上一輛小車,跑到了寄心庵,往淋雪的庭中站了很久,直到呂娘子找了過來。

梁玉低聲道:“呂師,我犯一個天大的錯。”

呂娘子中肯地道:“三娘,以三娘現在的本事,想犯天這麼大的錯也是很不容易的。”

梁玉笑不出來:“也差不多了。”

“能說給我聽聽嗎?”

“史誌遠,他、我把不住他。丹藥是會吃死人的,他就是那個意思。”

呂娘子當然是知道的,丹藥這東西吃的人並不算少,愚夫愚婦吃香灰搓的丸子,貴人們加麝香、珍珠、鉛汞……吃死個把皇帝也不算罕見。她當時沒提醒梁玉,乃是覺得這並不算是一件壞事。皇帝的親姨母,可比皇帝不寵愛的婕妤的妹妹要有牌麵得多,也更合適發揮。

要她去設計這件事,呂娘子是沒有想到的,史誌遠提出來了,她也不是很想反對。再罵老鼠精,老鼠精也是成了精的,坑穆士熙不是坑得挺好?

呂娘子問道:“三娘是不願意這樣做?”

“今日這般算計聖人,明天就能這樣算計三郎了。那是阿姐唯一的孩子!”

呂娘子微驚,心道,她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

“燒香引出鬼來了!”梁玉問呂娘子,“呂師,你說,我與他從此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能相安無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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