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識破了咱們,見一見也沒有壞處,出來不就是長見識的麼?”崔穎問出來的口供給梁玉看過了,當時是為了與梁玉核實情況,梁玉便對蘇征產生了興趣。再不見一見這個人,蘇征就要給押到京城斬首了。
呂娘子依舊不抱什麼樂觀的態度,口上卻說:“那我也去長長見識?”
“行呐。”
兩人回城,先不去後宅,梁玉打算悄悄去見蘇征。在縣衙前的大街上卻遇到了王吉利,王吉利見到她的馬,喜笑顏開地奔了過來:“三娘,三娘,東宮有信來了。”
桓嶷的信比他的禮物走得快,劉湘湘等的信還在路上,他已經由信使送到了。蘇征看不成了,梁玉問:“信使管待了嗎?”
“有袁郎接待了,您放心,妥妥的。”
梁玉笑道:“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沒幾步到了縣衙,梁玉從正門進去,過了穿堂,第二重的堂裡,袁樵正陪著個人說話。見到梁玉進來,來人先被她一身打扮驚了一下,多看了兩眼才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問好。平叛報信有功,三姨依舊是三姨。
梁玉向他道辛苦,來人道:“不敢。殿下有信,請三姨看完做答,下官再帶回給殿下。”
梁玉接過了信問道:“是有什麼急事嗎?”
“都在信裡了,三姨一看便知。”
梁玉就手將信拆開,桓嶷的信寫得很長、很顧,梁玉一頁一頁地看,看完了心道,【聖人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將信一折,對來使道:“請稍等,我去回信。”
兩個問題都不難,一是問如果她遇到了杜氏的情況要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這個事情劉、楊二位夫人與梁玉早就討論過了,三人罵一回杜氏,回來劉夫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應該怎麼辦。梁玉道:“她既有這份情麵讓兒子聽話,怎麼就不能讓兒子好好立了功,有了臉麵,收留幾個娘家子侄,好好地撫養教導,不是比去坑害人強嗎?”
梁玉就把這個意思不加潤色地寫了。她知道這個問題不是桓嶷問的,因為桓嶷根本不會聯想到她的身上,桓嶷對梁家還是有親情的。隻有桓琚,他是冷靜的,隻有他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然後以考較的姿態提出來,還要馬上作答,然後帶回去。桓嶷即使想問這個問題,也不會喘口氣的功夫都不給她。
再問回不回京,這個有可能是桓嶷問的。當然是不回的,她給南氏的信裡都已經寫了,要在楣州多住一陣子。寫了個“兩位夫人都能在這裡,我怎麼可以先走呢?”作為答案放在裡麵了。
這兩個問題單做一頁信紙,寫完了給呂娘子看一看,呂娘子道:“以我的淺見,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三娘接著寫,我將這兩題去問一問老夫人。”將信紙放下,抄了小路去向劉夫人彙報了。
劉夫人道:“答得不錯。叔玉回信,還是要多關心家人,多關心太子,彆的什麼也不要講。既不要講楣州的艱苦,也不要求情讓我們早些返京。來都來了,先做出個樣子再說。”
呂娘子記下了,再回來見梁玉,梁玉已經又寫了三頁紙,寫的都是讓太子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不要與人慪氣一類。呂娘子笑道:“看來你們想到一起去了。”
梁玉道:“可惜了,早知道信使來得這般快,我該給三郎做身衣裳準備著的。往年都做的,今年偏偏遇上了事,沒來得及。”
呂娘子道:“又不是不能派人去,先做著。不過他這個年紀還在長個兒吧?”
梁玉眯起了眼睛:“這樣啊,那送布吧。”
“布?三娘要自己織布嗎?”
梁玉道:“我隻是有一個想法,還得等等,我看看人手。”她有一個置產興業的計劃,光靠種田幾十畝地是種不成財主的,袁樵還在抑製兼並,得有些額外的事業。梁玉選的就是織布,布帛絹綢是可以當做貨幣來使用的。不過這裡的人多半是自家紡線織布,也有小販往來,還得再看看行情才能定。
【還是等等吧,總得幾個月,還要選個地方。】
呂娘子道:“娘子的衣食也不從這些裡麵來,不必將自己逼得太緊。與兩位夫人好好學學本事才是。她們二位待你寬容,回到京裡,袁氏宗族可就未必了。”
“怎麼?很難相處嗎?”
呂娘子一臉的一言難儘:“三娘,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窮人裡也有君子,富人裡也有惡棍。壞人不會因為有錢、有權、有個好姓氏就變成了好人,隻會因為權勢財富而作更大的惡。不提我的生父,就看大郎的親生父母的做派就知道了。再看看杜氏、趙氏,袁氏也差不多的。”
梁玉的臉頰抽動了兩下:“那兩位夫人都是怎麼對付他們的呢?”
“在這府裡,當麵是你們做主,族裡麼……”
梁玉想了想,認真道:“好,我知道了。”
“三娘有辦法了?”
梁玉笑了:“我是外戚,南鄉村姑、京城潑婦、楣州流人。”
呂娘子道:“這……隻怕會毀你聲譽。”
梁玉道:“人得先活下來,不是嗎?要是誇一個人就能把一個人誇死,憋死,我寧願做那個誇人的人,也不想被人誇。隻要人活著,總會有人為你找理由的,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走吧,把信給三郎送過去。”
呂娘子掩口而笑——梁玉要是不計較風評,那真是無敵的。
~~~~~~~~~~~~~~~~~~~~~
將回信交給信使,信使客氣地道:“娘子還有什麼要捎帶的嗎?”
梁玉一攤手:“原本有的,現在都沒啦,如今在縣衙裡蹭飯。回去告訴三郎,容我緩一緩手,必有好物送他。”
信使道:“下官出發前曾見東宮給娘子準備物事,不日便更,還請娘子忍耐些許時日。”
梁玉道:“開玩笑呢,何必當真?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
袁樵已安排了信使的住處,請信使去休息,又說明天一早為他餞行。信使也累得狠了,並不推辭,道一聲謝,拿好信由一個叫二條的袁府仆人引去休息。
梁玉認得二條,隨口問了一句:“他這個名字,與家裡起名的味兒不是一路的,是本名就叫這個嗎?”“二條”據說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改了。
袁樵清清喉嚨:“啊,改了就改了,誰問那麼多緣由?”
梁玉笑道:“對也,就是聽起來跟打牌似的,怪好記的。”
袁樵看著她的笑臉,小聲問道:“亂兵過後,諸事草創,你且忍耐片刻。將百姓安頓好了,我就能給你騰出個寬敞些的地方了。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房子不急的,與夫人們住一塊兒挺好的,隻要她們不厭煩我就行。事倒是真有一件。”
袁樵不由自主地問:“什麼事?我來辦!”
“我想見一見蘇征,可他是重犯,你帶我去見吧。”
袁樵在自己頰上用力捏了一下,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含糊地問:“你要見他做什麼?”
“他像是有些本事,上回見他時,我裝瘋賣傻的沒能跟他好好聊聊,再不抓緊機會,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
“他有什麼本領了?”
梁玉道:“我看他不像是不能走正途的人,想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楊仕達裹在一起。”
袁樵道:“懷才不遇吧。”
“讓我見一見嘛。”
梁玉一放軟聲音袁樵就犯傻,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答應了。隻得說:“就見一麵,若能問出楊榮的躲藏之處,也是功勞。”
張軌就等著抓楊榮呢。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