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生不傻(2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0623 字 9個月前

楊夫人道:“我也聽說你在造那個,成了?”

“成了。”

楊夫人對劉夫人道:“阿家,要不我們去看一看吧。將阿先也帶去,我看他近來讀書又刻苦了。”

劉夫人道:“也好。”她也有些好奇水紡車是個什麼樣子的,值當欠了蕭度一個人情,隔著兩千裡從京城押了木匠來。

梁玉邀她們去看水紡車也是有目的的,她整天上躥下跳,得給兩位夫人一個交代。將來與她們就是一家人了,也得先顯點自己的能耐。楊夫人又要將袁先給帶上,也合了梁玉的意。也不知道桓嶷是不是故意的,給了袁先許多書籍,袁先從田裡出來洗淨了腳上的泥,一頭就紮進書房了。梁玉怕他累壞了。

這一次出行,權當是袁先的郊遊。

袁先人小鬼大,並不把出行當郊遊。楊夫人派了人來告訴他第二天出城的時候,袁先將將放下手中的書,起立聽完,答完,袁先又坐下來接著讀書,絲毫不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那樣的活潑。

次日也是照著日常的作息起身,世家大族的正經子弟起床都不晚,袁先洗沐畢,問安、用飯,再跨上一匹溫馴的騸馬,與梁玉都跟在兩位夫人的車外往城外去。

袁先特意走在梁玉身邊問東問西:“那個錢同是蕭司馬給找來的人嗎?”、“蕭司馬那天過來,是與阿爹有事商議麼?”、“府君要上京,楣州的事務是由蕭司馬暫代了嗎?”、“阿爹要做什麼事,是須得知會他了嗎?”

句句總離不開蕭度。

梁玉答了他許多個問題,搶著個空隙笑問道:“你很喜歡蕭司馬嗎?”

袁先還要問的句子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誰喜歡他啊?!”【我又不瞎!】

他對蕭度並無好感,蕭度那個人,一大把年紀了做事還不著調,真是士人之恥!但是!梁玉近來提到蕭度的頻率有點高,這讓袁先有點警覺。他還盼著梁玉順順當當當他娘呢,可不能跟蕭度這個傻子混在一起,萬一給帶傻了可怎麼辦呢?再欠傻子的人情,誰知道傻子捅個什麼漏子讓你還?不行,不可以!

梁玉道:“唔,我還在想,與你爹和兩位夫人商議,能不能讓你多見見他,好跟他學點東西。”

袁先一臉的驚恐:“傻子不是學出來的,是生出來的,我天生不傻!”

因他這一句話,梁玉從城門口一直笑到了河邊。笑得楊夫人都好奇了:“叔玉,有什麼好笑的事情?說出來我們也樂一樂。”

梁玉驅馬湊近了車窗,笑道:“阿先真是太可愛了。”跳下馬來,看著仆役搬來長凳、兩位夫人扶著侍女的手下車。楊夫人道:“淘氣!”梁玉給她搭了一把手,讓她站穩,才說:“是好事。”又伸手,與楊夫人一邊一個將劉夫人攙下車,道:“我剛才在想,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讓袁先多與蕭司馬相處一下?”

劉夫人問道:“為什麼?”

梁玉道:“機會難得呀,那可是一個在蕭司空身邊長大的人。阿先要是學他,恐怕出息不大,但是聽一聽他從蕭司空那裡學到的東西,還是大有收獲的。我這些日子總找機會與他說話,他不犯傻的時候,學問是不錯的。”

劉夫人麵露凝重之色,似在權衡。袁先緊張地拉了拉曾祖母的袖子,劉夫人問道:“你不願意?”袁先慢吞吞地道:“他不大禮貌。”

梁玉嗔道:“你說話又繞彎子了。那是蕭司空噯,我剛進京的時候,都當他要完蛋了,人家硬是活轉回來了,厲害不厲害?他的教誨,你上門去請教也求不來。想知道政事堂是怎麼想事情的,等你爹做到那個位置上,摸清了,再教你,你怕不得四十歲了。那時候再學,晚了。你管他是聰明是傻,能學到對你有用的,就當師傅敬著又怎麼樣?學東西,還想要臉嗎?”

劉夫人聽她這一長串話,句句都有道理,句句無可辯駁,可心裡就不是很服,直到聽了最後一句才恍然。【原來是這樣!】梁玉本人,為了學東西是真的可以不要臉的,進了京就敢敲袁府的門,送的那點禮物說出去一定會惹人笑話。可她就乾了。

劉夫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梁玉道:“你辛苦啦。”

袁先小小聲地道:“那……要是丟了臉他還沒教我什麼東西呢?”

“一碗米,有人蒸成了香噴噴的飯,有人把它燒成了炭,我信你能看出門道來。要不這樣,咱們問問你爹?”

劉夫人含笑看了袁先一眼,袁先癟癟嘴:“那、那好吧。”

“反正娘子是不會拿我箍馬桶的。”袁先小聲嘀咕。

楊夫人聽完,問道:“我回去就備禮,阿先,你要尊敬蕭司馬。”

“啥?還拜師嗎?”梁玉連連擺手,“那不是個‘世叔’嗎?做人侄子的去看望看望他就行啦。”她打的是個白占便宜的主意,如果要正式拜入門下,且不說蕭度這學問夠不夠當人師傅的,單就蕭度那股紈絝勁兒,梁玉第一個不答應袁先有這個老師。

楊夫人萬沒想到還能這樣:“這、這……”這不出話來了。

梁玉笑道:“就這樣好了!正式拜了師傅,他一準就不會講你想聽的了,得會自己套話。”她這主意與君子之道十分不和諧,楊夫人看一看孫子:“這怎麼行?立身要正呀!”

梁玉道:“夫人,從權。啊,您看這水紡車,不是自己動手搖、動腳踩的,它紡出來的也是線,照樣能織布呀,不能因為是水轉的,它出來的就不是活計了。”

楊夫人被繞暈了:“那以後蕭司馬要做什麼事情,你們也要幫他。”

“那是當然的。”

劉夫人想了想,這道理好像也對,袁家幾十年沒有出過高官了,除了自己磨煉,也確實需要收集種種信息,遂默許。抬手指著水輪問道:“水紡車真的好用嗎?”

梁玉笑道:“您這邊請。”

兩位夫人相扶去看水紡車,看那個巨大的水輪也隻讚其大,看到二十四支紗錠飛速旋轉的時候才走心地驚訝了起來。楊夫人掩口,目光中透著驚疑,回頭問梁玉:“這、這若是晝夜不息,能紡出百斤紗線了吧?”

夫人也是操持家務的人,袁樵、蕭度需要梁玉去解說,兩位夫人看一眼就知道這好處了。楊夫人心道,怪不得拿這個來舉例子,若阿先能像這樣,那我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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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征得了兩位夫人的同意,再與袁樵去說袁先的事情。

袁樵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主意不錯。隻有一條,蕭度又不是真是個傻子,過於功利他必能察覺得出來,還是不要太頻繁的好。唉,能偶爾聽一聽已是不錯啦。”

“那就這麼說定了,這事兒你去辦?”

袁樵笑道:“我去辦。”秋收之後,楣縣的庫房又厚實了一些,到底沒把耗子餓死。王刺史行將離開,袁樵也鬆了一口氣。王刺史人不壞,也不算瞎搞,隻是每每將手下喚過去問東問西,就緊盯著那三條,令人很吃不消。袁樵比宋義倒黴,宋義跟王刺史打個照麵就卷起包袱去了烏縣,袁樵跟王刺史住同一條街上,王刺史見他比吃碗蒸菜還容易。

【我能過個輕鬆的年了,真好。】

梁玉嘲笑道:“出息呢?”

“我的出息又不是用在這裡的。”

“得啦,王刺史不算壞了,百姓得能到這樣一個長官,也算是運氣好了。對了,他還答應給我捎家書去京裡呢。你要不要一起?”

袁樵無可奈何地看著梁玉,梁玉摸摸鼻子。袁樵這一枝雖然現在有些沒落了,使的人手是從來不缺的,真有急事早自己派人送信去了,壓根兒不用等王刺史“順便”。梁玉也是這個道理,楊仕達殘部被清剿,此後道路通暢,她手上的騎士健仆也都不是一般人。王刺史這一手,還是以試探京城關係為主。

梁玉不想與他交惡,就真的寫了封給梁府的家書,請王刺史代為轉交,袁樵隻當不知道這件事情。

梁玉親自跑了一趟州府,將家書送重其事地交到王刺史手上:“有勞府君。家裡人不識禮儀,您見到了千萬海涵。”

王刺史接到家信,一捏,不厚,估計也沒有再另裝一封給東宮的書信,自然也談不上推薦他之類。王刺史也看得開,以為既然有家書,梁府就知道是他代捎的,難道梁家人見到太子的時候說起這件事,還會不說他的名字嗎?

那就夠了。

王刺史雖多愁善感,也是一個做到刺史的人,同樣明白自己的處境不可盲目樂觀,能小蹭一點就可以了。自己能為太子、為蕭司空做的有限,就不奢求他們會大力提攜自己,【還是得把楣州治理好了,有了政績一切好說話。】

王刺史滿麵笑容:“一定原樣送到府上。府上要是不識禮儀,怎麼會養出三娘這樣的奇女子呢?必有過人之處,三娘不必謙虛。”又問有什麼懷念的京城的物產需要捎帶。梁玉道:“不用啦,他們要向您問起,您就說,我什麼都不缺,讓他們彆擔心。”

王刺史也答應了。

過兩日,蕭度的家書也親自送到了王刺史的手裡,接著,王刺史便動身上京。

楣州從司馬往下的官員放了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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