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欣喜若狂!
她外甥是真有一個皇位等著兒子去繼承的!
跳起來之後梁玉才在袁樵驚訝的目光中想起來還沒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笑道:“三郎有兒子了!”
袁樵大喜!
皇帝有了兒子, 是國家的一大喜事, 這意味著穩固,也意味著一覽無餘交接班時會少很多麻煩,大臣們會因此安穩很多。於公於私, 都值得慶賀。袁樵在地上踱著步,轉了好幾個圈兒之後對梁玉道:“邸報很快就會出來了!”
梁玉笑道:“是啊!我先準備著去!一旦消息公布了, 我可要好好慶賀一下。”居喪之家沒有什麼熱鬨的活動,皇子降生卻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她很興奮,離京之前宮裡隻有陸皇後一個孕婦,算算日子當是中宮之子。這意味著嫡長, 意味著真正的國之儲貳,是國本。當然,這是表麵上的正經的說法。梁玉心裡還有另一個打算——既嫡且長,等閒人就生不出歪心思來,有歪心思的人也容易被嫡長給鎮住。
桓嶷的家庭這就算是穩了!嫡長子可以有效的遏止許多爭鬥。
【要請吃流水席, 要舍粥,舍衣服,頂好再做幾場法事祈福……】梁玉飛快定下了花錢的計劃,又想起來:“哎喲!”宮使還在一邊呢!急忙招待宮使, 再寫回信讓給桓嶷帶回去。她還要準備給新生兒的種種禮物, 以及衣服等。穿不穿的另當彆論, 心意是一定要表達的。
宮使往來跑這麼遠又有期限緊著, 一路甚是勞累, 但是見“三姨”大家都是願意的。因為隻要來,就不會虧。喪家無酒,除此之外一應都極精致,沒有絲毫的不適。宮使也不往驛館去住,就住在了袁宅。
袁樵還有些疑問:“舍下是喪家,宮使不住驛館,是否有所不便?”
宮使笑道:“這是聖人吩咐下來的,奴婢們不敢妄度聖意,聖人如何說,奴婢們就如何做。郎君不必多慮。”
梁玉心道:【聽著跟有什麼事兒似的。】桓嶷越來越像他爹了,越來越有“天威難測”的意思。梁玉是個閒不住的人,桓嶷越這樣,她就越想解謎。【難道有什麼人要坑我?不然三郎何必這樣護著我呢?】
口裡卻說:“那敢情好,咱們可以多聊聊京裡的事了——近來有什麼新鮮熱鬨沒有?”
宮使道:“京城的大事奴婢知道得不多,宮裡最大的事情就是皇後娘娘生下皇子啦。”
梁玉聽他的口氣,“皇子”說得極為生硬,仿佛是從“太子”更給改過來的。不由問道:“皇後娘娘母子都還好嗎?”
“都很好。”
梁玉又問宮裡的其他人,宮使道:“宮裡有了喜事,都很熱鬨。”梁玉又問李淑妃等,宮使答曰:“聖人很關心豐樂公主。”哦豁!挑駙馬開始了嗎?由阿鸞又想到了美娘,美娘隨同梁玉出京,鄉居生活反而比蕭容還要安靜。
【她與阿鸞年紀相仿,也該上心了。過完了今年,阿先回京讀書,讓他將同窗先考核一遍吧。】
梁玉將京城的情況粗略問了,對照著邸報、親友書信,將京城的局勢一一印證。宮使在袁宅住了三天,也不去城裡,也不去拜會官員。三天後,梁玉要送上京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宮使才扛著紅包,幫忙押送東西上京。宮使走後,正式的詔書才將將送到李刺史的手上。
【宮使前番來,或許是為了此事。】李刺史知道這是一件大喜事,馬上將詔書再下派到各縣,又令張帖出告示來。接著,他收拾妥當,打算親自到袁宅去傳達這個好消息。他須借這個理由再與袁府接觸一下,也探一探林犀的底。
李刺史回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發現自己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學生不是隨便收的,袁家肯收林犀,則此子必有過人之處。李刺史好生後悔,早知如此,當初該與他多說幾句話,掂一掂斤兩。果真是個天才,必然很快就能察覺,收來當學生這話,並非是客套話。
李刺史一麵轉著主意,一麵想著應對,須得再請袁嵩為自己討個情。如果可以,李刺史寧願把一個女兒嫁給林犀。不過現在袁家在居喪,這事至少要等到明年再說。
李刺史換好衣服,主意也拿定了:“備馬!”
管家的聲音與他同時響起:“府君!”
管家手裡拿著一張帖子,是梁玉送來的。她要請客,幫她外甥樂一樂。名單地上有袁家本家,有本地士紳,也有幾個官員,李刺史名列其中。
李刺史一看之下,喜道:“這下我可以放心了。”這個時候還給他下帖子,可見並沒有記仇,馬也不用備了,準備點禮物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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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此時確是沒有心情跟李刺史磨牙,第一封信之後,她又收到了桓嶷寫給她的第二封信。第二封信是問袁昴與袁英華情況的,袁昴是桓嶷定下的女婿,名字是桓嶷起的。不能弟弟有了名字,姐姐卻沒有,這個名字依舊是桓嶷給起的。
送信來的宮使依舊是住在袁宅,梁玉還供得起幾個宮使,但是每有來使就要住在家裡,這讓她越發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便在此時,呂娘子的信也到了。離京的時候,呂娘子隨行送出老遠,最後還是回了京城。她安靜了很長時候,原先的本事還在,梁玉離京之後,很需要有一個這樣敏感又有些智謀的人在京裡盯著。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梁玉是回袁家老宅的,呂娘子這個身份回去太尷尬。
呂娘子也知道這個道理,駐守無塵觀一點怨言也沒有,信寫得比桓嶷還要勤快。一直說京城的局勢,對比邸報可知,朝裡正打生打死,呂娘子判斷桓嶷要把朝廷整個兒換成他的字號。她提供了好些邸報上也沒有的情況,譬如黃讚也經常被參,又譬如平王妃的兩個小姑子郡主也嫁了,丈夫俱是名門子弟等等。
多數與時局有關,偶爾也雜夾一些呂娘子認為重要的社交信息以及梁府親戚的情況。
今天這封信卻是數月以來內容裡第一次直接指向梁玉的。呂娘子於信中寫道,我聽說君臣猶如夫妻,妻子死了丈夫沒有不續弦的,大臣不在身邊,少不了往君王麵前獻媚的人。三娘離京數月,也該考慮一下是不是有人想取代三娘在聖人心中的位置。
呂娘子的話說得挺不客氣,將貴戚們踩了一遍,指責這些人“趁虛而入”稱她們“效顰”。
梁玉揉揉額角,想要討好桓嶷,大概會非常的困難,現在再出現的人已經錯過了最容易的時光。桓嶷又不是傻子!他與桓琚還不一樣,桓琚性子裡還有點大大咧咧,桓嶷卻是個心細如發的人。【怨不得讓宮使住過來。】
梁玉將呂娘子的信燒了,給呂娘子回了一封信,讓她稍安毋躁,皇帝是大家的。如果隻有她一個人能與桓嶷說得上話,那桓嶷這個皇帝當得就未免太寂寞了。又想呂娘子還是有點閒,讓她再幫忙去家裡看看。又說袁先年底要回京,請她襄助。
回完了信,梁玉忍不住提筆給桓嶷寫信。話說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似乎是被“擠開了”的事實。給桓嶷寫完信,單獨送出,她接著又寫了給京中親友們的信件,告訴她們,她在老家揀到寶了,給袁樵收了一個很不錯的學生。
林犀來不多久,已能看出天份了。袁樵與梁玉都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不特指點他讀書,從現在開始就若有似無地替他鋪路了。
梁玉先沒有在信裡寫林犀的名字,留個尾巴勾著人回信來問,她好寫下一封信。將信曬乾折好,親自封了火漆,梁玉對阿蠻道:“這個送出去吧。阿犀在做什麼?”
阿蠻笑道:“在讀書。”
林犀像隻掉到油缸裡的老鼠,快樂得坦開了肚皮。讀書學習極瘋,用起功來袁先都要服氣的。原本袁先因身世的關係,也是立誓要發奮圖強,同窗同儕沒一個比他更努力也沒有一個比他更高明的。直到來了一個林犀,比他小好幾歲,自製力卻強得可怕。
梁玉道:“成日死讀書,怎麼行?忙你的,我去找他!”
阿蠻不放心地道:“您現在是做師母的人了,可莊重些!”
“呸!”梁玉笑罵道,“我什麼時候不莊重了?”
阿蠻歎息地去安排人送信,梁玉起身去尋林犀。林犀正在臨摩法帖,他以前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上等的書法,字不大襯得上他的人,每天勤學苦練,很大的一部分時間花在練字上了。練得太投入,梁玉來了他也不曾察覺。
梁玉道:“這本事比我就差啦,我可是能一心二用的。”說話聲也不能驚醒林犀。梁玉隻好在他旁邊拍拍巴掌,將他拍回神,最後一個字也寫壞了。林犀發出惋惜的歎息聲。
梁玉道:“你總這麼乾不成!跟我來。”
林犀乖乖地起身:“師母。”
“師母也帶一個‘師’字,來,我教你點彆的。”梁玉眨眨眼,應了阿蠻的擔心,果然是不大莊重的。
林犀跟著她到了中庭,驚訝地發現庭中立了個鵠,離鵠不遠一張矮安,上麵擺滿了弓矢。梁玉道:“君子六藝,我雖不精通,但是與吃喝玩樂有關的我還是會一些的。甭總坐著了,你又不是和尚!練過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