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不普通成衣店——幾位,想買點什麼?”
倘若老趙是個正常人,這時候看見剛才被自己笑過的情侶兩人又帶著三位勉強可稱之為彪形大漢的弟兄們再次進門,指不定心裡一跳,得嘀咕一句這是什麼流氓做法,隨即露出一副笑臉,不管怎麼樣先客客氣氣把人哄走再談報警問題。
但老趙一臉麵部肌肉壞死的冷淡表情,說話腔調不緊不慢,待客姿態拿捏得當,好像絲毫不擔心會發生任何意外,又或者出了任何意外他也能頃刻間化解消弭於無形。
這讓他反而比麵前五人更具備壓迫力,如同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經年武者,眼神中透出一絲看透世事的疲倦,頗有世外高人作風。
“我們來這是找您身後那位的,倘若您能做主那同您談也行,先前這兩個孩子承蒙照顧了,他們不懂事的地方還請不要見怪。”
黎勝隱晦地打量著老趙,仿佛劍客路遇強敵在刀劍相交前顯得觀察對方的身形手掌以求預測其實力強弱,他話語謙恭溫和,藏著綿柔的討好,同樣一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比彆人動聽了十倍。
“這是我們的真實身份,來這裡不為煩擾您,而是想為您介紹兩位我們華國的人材:劉平安、賀琪。”
他說到誰的名字就用指尖禮貌地示意誰,言罷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皮本遞過去,刻意沒有對上頭的名詞自我介紹,而是為老趙留了個話頭,隻要一牽話頭,黎勝就能像被抽出線頭的毛團一樣為老趙抽絲剝繭地露出和善內核。
“不用了,我就是個員工而已,目前暫代老板接待各位,不用說多餘的話,說了我也做不了主。介紹他們是為了——?”
老趙垂眸看了一眼本子外皮上燙金凹陷的幾個大字,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將目光轉移到黎勝身後兩個年輕人身上。
賀琪情不自禁挺起了胸脯,劉平安則剛剛將好奇的眼神從周遭環境中收回。
黎勝也不生氣,笑嗬嗬地收起了紅本子。
關於老趙,他已經從幕後專業團隊的研究中得到了他的人格側寫,當下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從千百句中精挑細選篩出來的目前場景中最得體的話;而老趙的回答,也是通過模型側寫預測出的千百句話中的一句。
眼下的情形,看似他們處於弱勢,老趙強勢以對,實則老趙已經被他們裡裡外外的摸透——但老趙越是如他所料般回應,黎勝就越是謹慎小心。
黎勝笑道:“您覺得這兩位人材,夠不夠破例在這做個實習生?”
*
夜色濃稠,星光暗淡。
劉平安行走在燈光煊赫的街道上。
旁邊路過的行人總不禁用好奇的目光掃視他,看他左手上握著的一根仿佛剛剛從哪個花壇裡撿來的粗糙細棍,看他玩耍著用細棍時不時戳在地上輕敲,又掄起來學著孫悟空一般將它在手心旋轉。
這幼稚的舉動讓許多年輕的女孩不禁輕笑出聲,由於劉平安有一張英俊的麵孔,他純澈雙眸專注地凝視著細棍時,並不讓人感到討厭,反而像個天真的孩子。
劉平安凝視著細棍的頂端。
一個如同爛布般渾身染血、半男不女、生長著蜘蛛般六足的畸形怪人,一隻眼窩中插著細棍,流出粘稠的鮮血,另一隻眼珠卻是猩紅的複眼,怨毒地凝視著劉平安,但那怨毒中又似乎夾雜些恐懼。
劉平安對它微微一笑,將棍子豎直地握住,朝地上輕輕一敲。
噗嗤!
“唔啊啊啊啊——!!”
看似脆弱的細棍更深地插入眼窩,大量鮮血湧出,打濕了六足怪人慘叫扭曲的臉,在地麵上留下一灘深色的血痕。
他抽搐、扭動,瘋狂地掙紮,伸出的尖銳指甲距離劉平安的臉隻有極短的距離,可後者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隻是再次掄起細棍,將他在空中甩來甩去。
周圍路過的行人們表情平靜,腳步匆匆,沒有為這在他們耳中壓根無法聽到的慘叫回頭,也沒有為這慘絕人寰的一幕駐足。
“好吵啊,賀琪,還沒到嗎?”劉平安頭也沒回地問。
賀琪就走在他身後百米處,這樣遠的距離讓周圍的人沒有把他們當做同伴,但經過鍛煉的賀琪五感提升巨大,他能清晰聽到劉平安的聲音。
“還剩最後一千米,馬上到了。話說你能讓它安靜一點嗎,我耳膜都要震破了……早知道我就不該伸手接那個小紅本,為什麼我倆要免費給人家成衣店當實習生,還在人最多的時候不得不繞著整個城市最熱鬨的地方走一圈啊?”
賀琪低聲抱怨,他知道劉平安聽得見:“明明最開始不是拒絕宋馨了嗎?”
“也許因為我們是「精英人材」?”劉平安嘴角含笑,甩了下手腕,將六足怪物摔打在地麵上,再次發出骨骼折斷、鮮血狂湧的惡心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