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前進,先前六足怪人流出的血早已淡化消失,而它的身體被不斷地折騰又不斷地愈合,哪怕無法掙脫眼眶內的細棍,它也在瘋狂地嘶嚎著,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黎勝隨口說的你還記住了啊。”賀琪撇嘴,忍不住抬手堵住了耳朵,抵抗那錐心的慘叫,“我看那個老趙的老板就是想白嫖員工而已,隻給了你一根小木棍、一個搜查機,就讓你出來乾活?雖然那輛電動車很垃圾,但為什麼不給你,而是讓你叉著「詭怪」走?”
“也許是資金不夠吧?”劉平安不甚在意,他揮舞著手中「能夠製約詭怪」的細棍,再次輪轉一圈,六足怪摔倒在地,痛苦地攀爬著,但無濟於事,它像一隻被彆針盯死卻尚未徹底失去生命的蝴蝶,無用地抽搐掙紮。
“你也會開玩笑了啊,我真欣慰。”賀琪無言道。
他繼續向前,嘴裡不時抱怨一句,對於劉平安手上的「詭怪」,所有人知道的都很片麵。
老趙一問三不知,滿口都是“我隻是個員工”,一臉打工人沒有好奇心的冷漠,因此——「詭怪」出現的源頭是什麼?又為什麼會變成衣服?這其中有什麼道理?成衣店的老板是誰?他們一概不清楚,隻能繼續跟著老趙的步伐走。
但這次為什麼又要在街上大肆炫耀啊……還專門派人在後麵盯著,奇怪。賀琪心裡著實納悶。他漫不經心地放下手,朝四周掃了一眼。
突然,一個年輕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位於人群之中,身邊還跟著幾個青春靚麗的同齡人,但在所有人都正常做自己事情的時候,女孩一臉驚恐、迷茫地盯著劉平安看。
她身邊的朋友發現這一狀況,笑著打趣她,但女孩的表情卻露出了難言的慌張與不可置信,似乎與其他人訴說著什麼,還用手指指向劉平安的方向。而其他人則一臉莫名其妙,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麼。
……原來如此,她不是在看劉平安,而是在看劉平安棍子上被串著的「詭怪」。
賀琪陡然明白了為什麼黎勝要讓他們大肆張揚地路過——用這個辦法吊「有才能的人」,還真不愧是上頭能想出來的啊。
大概她已經被國家的人盯上,說不準很快自己這邊又要多幾個同事了。
賀琪緩緩出了口氣,加快了剛才因為思考而延緩的腳步,再次追上了不斷摔打著詭怪的劉平安的背影。
*
劉平安回到「不普通成衣店」時,門口傳來一陣嗡嗡聲,騎著小電動的老趙正巧順馬路牙子開過來。
他停車在門邊,掀開電動車後座上的小箱子。剛揭了一條縫,一股潮水般的漆黑軟肢就擠出來,在周圍空氣中放肆地揮舞、攪甩,一股難聞的下水道惡臭旋即向四周擴散,叫賀琪不禁倒退半步,緊皺眉頭,捂住了鼻子。
老趙像嗅覺失靈了似的,一臉冷漠地用釣竿勾住裡頭的章魚狀詭怪,拖行至店內,硬生生將它塞入狹窄的洗衣機筒內。
洗衣機是最基礎的款式,小而簡陋,啟動時還會發出廉價的吵鬨聲,但那看似隻能洗不超過五件衣服的小空間,還真完美無缺地吞下了巨大的詭怪,看似脆弱的門肚閉合,任由觸手瘋狂敲打也無法擊破。
老趙按下按鈕,洗衣機開始運作,不到十分鐘,運作停止,老趙把手伸入滾筒內,抓出一件黑藍色亮片魚尾裙,甩了甩半乾的裙擺,掛入衣櫃。
比起先前一件衣服也沒有的空蕩蕩的衣櫃,此刻的衣櫃中已經掛上了三件新衣服,全是今晚老趙乾的活兒。
掛完衣物,老趙速度奇快地跨上小電動,打開探索裝置,瞄準其中一個亮點,一擰把手,電動的噴氣管吐出一股濃煙,再次載著冷漠的男人駛入夜色……
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合成、熟稔至極,看得賀琪一臉驚奇,嘖嘖咋舌。
他扭頭正欲對劉平安吐槽幾句,就看劍靈已經湊到洗衣機邊,按著蛛腿詭怪的腦袋把它往裡塞,那姿態宛若老趙,不由一時無言,半晌才無奈道:“這方麵不用學那麼快也沒關係……”
“老趙動作很快,我們也不能輸得太遠。”劉平安頭也不回地說。
他從清洗完畢的洗衣機筒內一抓,拉出一件男款長風衣,也掛在了衣櫃中。隨即輕拍賀琪肩膀,示意跟上,自己走出了店鋪,興致盎然地向遠處走去。
“喂喂,等等我啊。”賀琪撇嘴,腳步一轉,追上了他的步伐。
劉平安將細棍遞給他:“這次你來帶詭怪。”
“哈?我來?為什麼啊!”
“我們一人一次,黎勝說的。有困惑找他。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我後悔了,我就不該接那個破本子!”
伴隨著吵鬨的閒聊,兩人的背影同樣消失在靜謐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