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張太太嚇了一跳:“可不能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但是心中卻後怕不已,忍不住聽張氏將話說完。

張氏精神不好,聲音很低,語速也很慢,但她文采出眾,寥寥幾句,將當時的凶險形容得讓人身臨其境,在一旁的張氏之嫂沈氏也聽得一身冷汗。

張氏末了道:“我是瑚兒從鬼門關裡拉回來的。瑚兒醒轉再慢些,或是瑚兒被留在東大院沐浴更衣了再來,現在瑚兒和老二都成沒娘的孩子了。”

張太太一聽就動了大氣:“難怪你婆婆不敢打發人送信讓送催生禮,敢情是怕你們母子有個萬一,不好交代,就這麼拖著!哼!我回去必跟你父親好好說說。”

又拉著張萱的手安撫:“萱兒你隻管好好養著,瑚兒雖是年幼冒失,這件事喊開之後他們反而要將你供起來。那王氏平時瞧著還好,名聲也好,難道竟是這樣的人?”

張萱沉思片刻,“不是說前兒王子騰還在討好父親麼?我估摸她沒那麼大膽子,瑚兒落水的事也確實沒有人為的痕跡。我估摸隻是瑚兒落水之後,她趁機生了不好的心思,舍近求遠去請太醫。不管瑚兒好是沒好,算不到她頭上。”

張太太又問賈瑚記不記得落水的事。

現在的賈瑚都已經不是當初的賈瑚了,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賈瑚心中也滿是疑團:如果前世賈瑚也是這般落水,照理說落水的時間短,不至於溺亡的。那為何前世賈瑚和張氏都死了?

而另一邊,王氏跟著賈母回了榮慶堂,便再也忍不住了。

賈母打發了屋裡的人,安撫王氏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這次受了委屈,難為你了。”

王氏不會在張家婆媳麵前撒潑,破壞自己的好名聲,也不會絲毫示弱讓張家得意。現在卻忍不住了,流淚道:“我恨不得將心挖出來給太太看看,自嫂子懷孕以來,我哪一件事不是儘心儘力,沒得來一句好就算了,現在遭受這樣的不白之冤。若不,這庫房的鑰匙和對牌我還是交給太太,也讓嫂子去疑。”

賈母少不得又安慰了王氏一番:“好孩子,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再說,瑚兒一句無心之失,他才多大,你做長輩的何必跟他計較?”

王氏又忍不住道:“不是媳婦挑撥,實在是因為瑚兒小,說出這些話才讓人心驚。”

是心驚啊,這麼小的孩子,誰教他的呢?

張氏出身好,父親是當朝張大學士,桃李滿天下。賈家有棄武從文的打算,賈政也在考科舉;另外王子騰雖然依舊走武將路子,但是朝中為官,不和同屬文官的都察院、戶部、吏部等打好關係,也是寸步難行。不管從哪個角度,都不能得罪張家。

因為這硬氣的背景,當初賈瑚出生時,賈母想抱養,被張氏拒絕了。因而賈瑚的教育向來是張氏自己做主。

所以王氏才覺得這話就是張氏的主意,不過是借賈瑚的口。

兩個媳婦相較,賈母也覺得王氏更合心意。論出身,張氏自然是好,王氏也是出身伯爵府,也是高門。比起來,小兒媳婦就要貼心得多。已經生了一兒一女,珠兒和元兒相繼出生,都養在自己身邊。

因而賈母也是偏向王氏的,彆說王氏疑心,就是賈母都覺得王氏猜測有理。

於是也冷了臉:“我瞧著她素日雖然高傲些,倒也沒有醃臢心思,都是我素日看錯了。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又安慰了王氏一番,王氏才含淚回去洗臉。

回了自己的東小院,王氏臉上的賢惠和委屈都沒有了,隻剩下了憤怒。在榮禧堂的時候,王氏的陪房周瑞家的一句話都不敢說,此刻回了自己的地盤,周瑞家的才安慰道:“奶奶不用擔心,這府裡到底是太太說了算。今兒既然當著張家的麵問清楚了,那邊的事和咱們就再無乾係。”

這道理王氏自然懂,不然也不會去榮禧堂演那麼一出戲。穩住了賈母,也就穩住了自己在這府裡的地位。

然而王氏還是憤怒,她長這麼大,就沒受過今日這樣的委屈:“賈瑚身邊的人全是那位自己挑的,自己沒照看好孩子落了水和我有什麼相乾?妄想將臟水潑我頭上,我王家沒這麼好欺負!”

但是王氏絕口未提她在得知賈瑚落水,張氏難產之後動了那麼一絲歪心思。立刻著人守著內院不讓賈瑚身邊的人出二門,隻打發人請太醫。

這舉動於公可說是擔心歹人逃脫了,處置得當;於私,就是長房的人想出去找會水的人求救都不能,王氏確然想到不將消息傳出去,這樣那些會救治落水者的外院下人就無法及時對賈瑚施救。

王家和賈家一樣都是金陵人,江南水鄉,多的是浪裡白條,王氏自然知道會水之人也多會救治落水者,隻有王氏自己知道做決定那一刻,自己有一絲私心。可是賈瑚落水又不是自己推的,自己不過是不著痕跡的順水推船,怎麼能算自己的過失呢?再說,賈瑚那兔崽子不是沒死嗎?

王氏不知道的是,前世便是她這樣的處置,不但賈瑚死了,張氏也死了。而她得償所願,當上榮國府的當家太太,直到榮國府風流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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