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辟寒金 蓬萊客 7873 字 8個月前

三天之後,謝長庚攻下了蒲城,屠城,厚葬慕扶蘭。

第二年,他占領上京,殺了劉後和皇室貴胄。那一天,城門前流出來的血,幾乎染紅了半條護城河的水。

新的皇朝,踏著舊王朝的枯骨和膿血,就此立基。

大周朝的開國皇帝英明而果決,登基之後,廢藩國,革舊弊,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四海歸附,萬民擁戴。

十年的光陰,彈指而過。

那個冬天,白雪皚皚,京城之中,家家戶戶門纏縞素,為前些日剛剛去世的太後舉哀。

皇帝是個大孝子,早年喪父,據說少年微時,曾累太後擔驚受怕,如今坐擁天下,自對太後悉心奉養。多年之前,太後不慎中風之後,常年臥病在床,皇帝隻要人在宮中,不管多忙,早晚必會親自過去探望侍藥,從無間斷,孝心敬行,贏得臣民交口稱讚,如今太後去了,喪事自然隆重無比。

停靈大殿之內,繼後戚氏身披重孝,帶著後宮裡的妃子,跪在太後靈前,慟哭到了深夜,體力不支,幾欲暈倒,這才聽勸,被宮人攙扶,回到寢宮歇息。

她剛入寢宮,還沒來得及坐,皇帝身邊的親信曹太監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走了進來。

曹太監臉上帶笑,說自己來傳陛下的口諭。

戚靈鳳急忙來迎。

曹太監用尖細的嗓音說:“陛下有旨,戚後賢良淑德,侍奉太後多年,深得太後之心。如今太後駕鶴歸西,皇後一並殉葬,到了那邊,再替朕好生侍奉太後,以儘孝心。”

戚靈鳳臉色慘白,跪都跪不穩了,當場軟在地上,直到看到太監取出帶來的繩索,這才如夢初醒,從地上爬了起來,嚷著要去見皇帝,把事情問個清楚。

平日對她畢恭畢敬的曹太監,此刻神色變得陰森無比,命小太監捉住她,道:“陛下去看皇長子殿下了,不會見你。皇後,奴婢下麵說的話,全是陛下的話,你聽清楚了,免得做個自以為被冤死的冤死鬼。”

他咳嗽了一聲,模仿著皇帝的口吻,冷冷地道:“戚氏,你以為你兄妹當年對元後做下的事,朕不知?朕早就知道了!不過是看在太後離不了你的份上,容你暫時活於世上罷了。朕讓你做了這麼多年中宮,留你全屍,也算還了你戚家當初對太後的救護之恩。如今太後去了,你還不死,活著做什麼?到下頭再陪她老人家便是了!”

戚靈鳳如遭雷劈,起先高聲呼冤,胡亂撕打著太監,狀如瘋狂,待聽到自己兄長已被革職待斬,戚氏滿門,數百子弟,全部坐連,涕淚滂沱,癱在了地上,不住磕頭,說全是自己的過錯,哀求曹太監,容她去找皇帝求情。

曹太監一臉冷漠,命小太監動手。

兩個太監將戚後按在地上,另兩人拿了白綾,纏在她的脖頸之上。

戚後拚命掙紮,雙腳亂蹬,踢得宮鞋也飛了出去。

世間繁華,萬般富貴,她統領著後宮,尊貴無比,是世人口中爭相稱頌的賢後。她活得正當滋味,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白天,才剛與她當著群臣一道祭奠太後的皇帝,竟會突然翻臉,無情至此地步。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壞人。多年以來,她真心孝順謝母,對原本是姐夫的謝長庚一片癡心,以妾的身份委屈入了謝家之後,對慕氏女也是禮數周到,沒有仗著謝母的寵愛而對她有所不敬。

當年她之所以做了那件事,將她母子回程的消息悄悄漏給齊王的人,也不過是出於一時糊塗罷了。

她早就懊悔了,從前不但在神明麵前懺悔過,為了彌補過錯,這些年,更是做了許多善事。世人提及戚後,誰不是滿懷敬意,交口稱頌?

現在,就在她已忘記那件事情的時候,她沒有想到,太後剛去,自己竟也就要隨同殉葬了。

她實在不知,皇帝是何時知道那事的。想到這些年來,他不動聲色,等的就是太後離去的這一天,她便不寒而栗,如墜深淵。

誰都有行差踏錯的時候。難道他就沒有殺過人,染過血?

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可怕對待。

她怎肯就此死去?

但她又怎敵得過這些如狼似虎的太監和纏在脖頸上的催命繩索?

她的臉孔慢慢地由血紅變成了紫色,雙眼翻白,鼓漲暴凸,血瘢點點,舌頭亦從嘴裡伸了出來。

足足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她幾乎被勒斷脖頸,這才徹底斷了氣,停止徒勞而痛苦的掙紮,被活活勒死在了這座片刻之前還屬於她的中宮之中。

殿宇之外,夜空沉沉,北風怒號,雪片狂舞,仿佛有魂靈,在悲泣和震顫。

那一夜,是如此的寒冷。

那種透骨的寒意,直到此刻,仿佛還在向著慕扶蘭侵襲而來,一寸一寸,滲入她的肌膚。

她打了個寒噤。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美人榻側,那男子的兩道目光。

他的一隻手,已是探到她的腿間。

尚未碰觸到她,但大腿內側,那片敏感的柔嫩肌膚,已然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男子的手的壓力。

她盯著他那雙暗沉沉的眼,慢慢地打開了原本緊緊閉攏保護著自己的雙腿。

石榴裙擺,亦跟著被她一把給掀開。

一雙張著的,平日被重重裙裾深藏起來的不見半分瑕疵的雪白長腿,一下便失了遮掩,大白於視線。

不止如此,石榴裙下,竟然不著寸縷!

燭火跳躍,她肌膚宛如玉琢,雙腿深處,肌澤瑩瑩,無限風光,竟一覽無遺,美得幾乎刺痛人眼。

謝長庚的手,隨了她張腿掀裙的舉動,驟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滯,終於慢慢抬眼,看向了她的臉。

她便如此靠在美人榻上,雙手握著被掀開的石榴裙擺,抬著尖尖的漂亮下巴,睥睨著正探手向她而去的自己。

謝長庚和她對望了片刻,眼底深處,掠過一縷夾雜了幾絲狼狽的神色。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站直身體,盯著她,咬牙,低低地道:“淫娃蕩婦!”

慕扶蘭收攏雙腿,不緊不慢地放下了自己的裙擺,整理了下,連雙足也遮掩得密密實實了,說:“謝郎,當初就算你知我如此,難道你便會因此改變主意,不再求親於長沙國嗎?”

謝長庚麵容微微扭曲,轉過身,大步而去,再不看她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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