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你跟著我做什麼(1 / 2)

看見來人是他, 江采霜的防備不自覺鬆懈下來。

隻是她麵對燕安謹還是有些彆扭,踟躕了一會兒, 繃著小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說這裡有妖鬼作祟, 在下便想來看看。”說話間,燕安謹邁步走進石室,他身形高大, 狹小的石室驟然逼仄起來。

宋允蕭這幾日一直關注著平遠侯府和康平伯府的喜事,畢竟事關他自己的桃花,他也不敢不上心。伯府剛派人上門提親, 將婚事定在下個月初六, 宋允蕭轉頭就去了王府, 將此事告知與他。

燕安謹覺得,婚事一定下來,小道長定然坐不住, 便提前來康平伯府蹲守, 果然等到了小道長深夜前來。

燕安謹看見她找出來的暗道,唇邊揚起淺笑的弧度,“道長竟連密道都找到了, 在下也十分好奇這條密道通往何處, 可否與道長同往?”

既然他也是來捉妖除祟的,江采霜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

這妖鬼不好對付,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何必在此時計較私人恩怨?

江采霜悶悶地“嗯”了一聲, 率先舉著燃燒的符紙, 走進了暗道的樓梯。

走下幾級台階,緊接著便是平地,牆壁上隔幾步遠就擺著油燈, 倒是不需要再拿符紙照明。

江采霜熄了符火,在暗道中穿行。

這裡還算寬敞,足夠兩個人並肩而行。石壁上同樣有銳利的刮痕,看樣子也是最近幾日才留下的。

就在她思考著暗道會通往何處的時候,身旁傳來燕安謹低柔的嗓音:“道長身上的傷可好了?”

江采霜抿了抿嘴唇,故意不理他。

燕安謹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慢悠悠地說著:“在下知道道長捉妖心切,可身體更為重要。待會兒若是遇到妖鬼,還是讓在下先行出手,道長先休息著便是。”

江采霜聞言,不服氣地鼓起臉頰,“我的身體早已大好,用不著你操心。”

燕安謹彎起精致的眉眼,桃花眸中漾起一層瀲灩水色,輕笑道:“如若在下不敵,自會請道長出手。到時候,還望道長念及往日情分,慨然相助才是。”

他煞有介事地拱手施禮,舉手投足悠然雅致。

燕安謹本就容顏絕色,在昏昧燈光的映襯下,更是肌膚白如霜雪,整個人好似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紅衣熠熠奪目,一顰一笑皆動人心弦。

江采霜莫名不敢再看,輕哼一聲,“我與你哪來的什麼情分?”

說罷,便率先彆過頭,加快腳步走在前麵。

寂靜的地道中,突兀地傳來一聲聲悶響,仿佛有沉重的物體撞擊地麵。

江采霜和燕安謹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燭火搖晃,拐角處的石壁上,漸漸映出一道龐然大物的影子來。

在看到那隻龐然大物的一瞬間,江采霜烏黑的瞳孔收縮,呼吸也在一瞬停滯。

隻見灰白的石壁上,赫然印著一隻巨大的螳螂影子,正舉起鋒利如刀的前爪,靜靜等待獵物自己送上門。

江采霜催動桃木劍,燕安謹則是取下了腰間的扇形玉飾,靈氣催其變大,變得與尋常扇子差不多大小。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暗道儘頭走去。

就在快要走到拐角的時候,前方飄來一陣腥風,緊接著,那隻巨大的影子便不見了。

兩人閃身過去,卻早已看不見妖鬼蹤跡。

“這是什麼?”江采霜撿起地上翠綠細長的葉片,拿近細看,才發現是竹葉。

她喃喃道:“這不是外麵竹林的竹葉嗎?難道這次又是樹妖?”

可剛才看到的螳螂鬼影是怎麼回事?

江采霜懷著疑惑,將竹葉收進了堂姐給她的香袋中。

“繼續往前麵看看吧。”

“好。”

二人順著暗道繼續往裡走,看方向,應該是往康平伯府內院去的。

走了許久,終於在前麵看到了石階。

江采霜知曉一些機關之術,在石壁摸索了一圈,找到開啟暗道的機關,兩人從暗道中走出,來到一間房中。

房裡並未點燈,看布置不像有人居住的,倒像是專門空出來的一間廂房。屋裡擺著雕花拔步床,梳妝台,緋紅紗帳,一應精致。

從這個院子走出去,看了看周圍的院落布局,江采霜基本上可以判斷出,這裡是女眷所住的後院。

康平伯府這樣的高門大院,怎麼會有一條密道從二門通往後院呢?

後院其他院落都熄了燭火,隻有一處院子還亮著燈,江采霜心生好奇,便踩著院牆一躍而上,來到了屋頂。

剛在屋頂站穩,身旁便站了另一道身影。

江采霜不免聯想到初見那天夜裡,謹安纏著她,非要自己帶他一同查探的情形。

那個時候,他還是被自己拎上屋頂的。

江采霜忍不住嘲諷道:“你有這麼好的身手,還真是難為你費儘心思在我麵前偽裝了。”

燕安謹眨了眨眼睛,一臉誠懇地答:“並非在下費儘心思,而是道長心地純善,並非多疑之人,不然在下哪瞞得過道長的眼睛?”

江采霜總覺得他這話有哪裡不對,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駁起。

更何況,他說的話也確是事實。

江采霜不欲與他繼續拌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塊瓦片,朝著屋裡看去。

屋中燈火通明,婦人正抱著繈褓中的嬰孩,溫聲軟語地安撫,可懷裡的小孩還是傳來陣陣哭聲,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去。

婦人焦急地道:“這孩子怎麼還在哭?是餓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中年婦人穿著打扮雍容貴氣,江采霜認得她,正是今日去侯府下聘的伯夫人。

隻是,素來聽說康平伯府子嗣凋零,這是哪來的孩子?

嬰孩哭個不停,伯夫人隻得抱著他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

“夫人,您都抱著哄了大半個時辰了,先去歇會兒,讓奴婢們抱著吧。”

伯夫人肩膀酸痛得不行,隻得把孩子交給奶娘,以手成拳捶了捶自己的後背,“真是來討債的。你們好生看著小公子,我先去屋裡睡會兒。”

伯夫人離開後,奶娘抱著哄孩子,屋裡伺候的婢女竊竊私語,剛好被江采霜聽進耳中。

“表公子的孩子實在難看管得緊,整夜整夜的哭叫,虧得夫人有耐心,換了旁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咱們夫人素來喜愛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聽說誰家添了新丁,立馬就拎著禮上門沾喜氣。可惜她子孫緣薄,除了公子之外,沒能再添一個。就連公子,也是夫人當初求神拜佛,求醫問藥,誠心盼了好多年才盼來的。”

“聽說下個月,咱們公子就要迎娶新婦進門了,希望那新婦是個有福氣的,早點為伯府開枝散葉。”

江采霜正偷聽婢女說話,後背驀地一涼。

一股淩厲的凶煞之氣朝著她的後心襲來。

江采霜還來不及抵擋,身後便傳來鏗鏘之聲,原來是燕安謹揮出玉扇,替她擋下這一擊。

偷襲不成,鬼物轉身便逃。

它再次現身,江采霜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提劍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參天的竹林中,不知不覺間便走入了竹林深處。

四麵八方都是望不到頭的竹叢,在黑暗中幽幽地聳立,密集的竹子頂端仿佛要撐破天穹。

不知何處風起,竹林中嘩啦作響。風聲漸大,翠竹也隨之左右搖擺,地上厚厚的一層碎竹葉乘風而起,打著旋飄到半空。

在這樣雜亂的風中,讓人難以辨彆,其中還夾雜著一道飽含惡意的勁風。

黑暗中難以視物,江采霜起初有些著急,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放平呼吸,手持桃木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她耳尖微動,右手急轉,側身朝著右後方刺去。

劍尖仿佛撞上堅硬的巨石,震得虎口發麻。

還不等江采霜看到那龐然大物的身影,它就再次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江采霜以為又被它給跑了,周身的風越來越烈,吹得她的發絲飛揚在半空,半空中的竹葉裹著塵土,幾乎要迷了眼睛。

妖物這次從地底猛然鑽出,鋒利的爪子破土而出,試圖將她從下而上貫穿。

江采霜早有察覺,身體輕盈地跳入半空,抓住一根較為纖細的翠竹,借力往上一躍,及時攀住另一根較粗的竹子,躲掉了妖物緊隨其後的攻擊。

幾次偷襲不中,妖物顯然陷入了暴躁狀態。

它舉起前臂的爪鐮橫掃,斬斷了一大片翠竹,江采霜踩著的那根也沒有例外。

竹子烏壓壓地倒下去,江采霜的身體也從半空中跌落,她墜落時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在幾丈遠的地上。

江采霜燃起數個符紙丟向妖物,許多符紙懸浮在妖物周身,她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

“原來是一隻螳螂妖。”

通體翠綠,比一個成年男子還要大。身上是一層又一層的竹葉疊在一起,前臂鋒利如鐮,怪不得能在石壁上留下那麼深刻的痕跡。

它一見到光亮,便迅速陷入狂躁狀態,擺動身體將其撲滅。

仿佛被激怒似的,螳螂妖讓整個竹林都開始劇烈搖晃,它則是隱匿在這些亂象中,企圖從正麵刺穿她的心臟。

江采霜以靈力催動捉妖星盤,擋在自己胸前,接下了這一擊。

與這等妖物近距離對戰,連它身體的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實在讓人心生恐懼。

江采霜麵不改色地刺出桃木劍,剛好刺在它身上交疊的竹葉縫隙之中,灌注靈力猛然轉動,挑起數片巨大的竹葉,嘩啦啦落在地上。

直接刺上竹葉無法傷害到它,但是這些罅隙卻是可乘之機,看來這些地方就是它的弱點。

竹林中狂風大作,妖物受傷怒而後退,從竹林中卷起更多竹葉,為它填補身體方才的缺損。

“不好!”

這裡的竹葉幾乎取之不儘用之不竭,若是繼續在這裡與它打鬥,它豈不是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螳螂妖出手如風,力大無匹,還能夠隨時悄無聲息地隱藏在竹林中,實在難以對付。

江采霜跟妖怪交手了數個會合,燕安謹才姍姍來遲。

兩人一人手持桃木劍,一人手持十八骨昆山琉璃玉扇,後背相抵,齊心合力,對抗這隻螳螂妖。

有了他的加入,起碼不用擔心身後的偷襲,江采霜的壓力小了不少。

“它怕火。”燕安謹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在這樣淩厲的風聲中,聽起來依舊溫柔輕緩,讓人心中不自覺便安定下來。

江采霜暫時放下成見,與他說了自己的計劃,“待會兒你配合我。”

燕安謹愉悅輕笑,語調漫不經心,“任憑道長吩咐。”

妖物再次正麵襲來,這一次的攻擊比之前的還要凶猛,它快速揮舞著爪鐮,殘影陣陣,欲把江采霜切成碎片。

江采霜這次並沒有直接迎上它,而是早有準備地一躍而起,抓住高處的竹子穩住身形往下看。

在她躍起到半空的一瞬間,燕安謹的背影便直直地暴露在妖物的鐮刀下。

看他仍無動作,江采霜不免為他捏了把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紅衣男子衣袂翩然地轉過身,與此同時,一陣純正而強大的熱意噴薄而出,火焰幾乎將妖物整個吞噬。

妖物發出刺耳的尖叫,龐大身軀猙獰地昂起,試圖撲滅自己身上的火。

江采霜睜大眼睛望著下麵這一幕,瞳孔中倒映著烈烈火光,還有一旁頎長俊美的男子。他長眸冷淡疏離,柔順的烏發隨風飛舞,紅色衣袍幾乎要一同融進火中。

江采霜心跳猛然漏了半拍,她鬆開手,跳到了妖物背後。

趁妖物正為前麵的丹火而狂躁不安,江采霜打開腰間掛的小葫蘆,催動丹火形成的火鏈,如繩索般纏在妖物身後。

兩條火龍前後夾擊,蜿蜒的火線連在一起,妖物身上的竹葉化作一片片飛灰,消散在風中,它的身體也在迅速縮小。

妖物仰天尖叫一聲,朝他們虛擲一擊。趁二人躲避,妖物迅速往竹林深處逃竄,身上被火燒化的竹葉不斷剝離,掉落了一地。

江采霜二人緊隨其後。

參天翠竹一路倒塌,他們需要躲避從各個方向砸下來的竹子,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追到竹林邊緣,妖物正要逃出去,卻像是猛然撞上了無形的屏障一般,不得而出。

此時妖物身上的丹火越燒越旺,身體湧出大片大片的燒焦竹葉,江采霜猛地一踏地麵,提劍刺去,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竹葉,終於抵達中心,卻刺了個空。

那妖物見自己逃不出去,便舍棄了身軀,幻化成一隻小竹螳螂,消失在了漫漫竹林間。

在這樣繁盛濃密的竹林間,想要找到一隻半個巴掌大的竹螳螂,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這次雖然沒能除掉它,卻也重傷了這隻妖物,它短時間內應當沒辦法再出來害人。

江采霜長舒了一口氣,收起桃木劍,走出了竹林。

離開竹林的時候,燕安謹手一揮,從竹林附近收走了什麼東西。

方才那妖物想要逃出竹林,卻仿佛撞上了什麼屏障,應該是他提前設下了陣法。竹林中的打鬥聲激烈,卻沒有引來康平伯府的任何人,應當也是這陣法的功勞。

為了避免螳螂妖再次出手害人,江采霜像上次一樣,在翠竹林附近留下了法陣,隻要妖物觸動,她手腕間的三清鈴會立刻響動。

離開康平伯府,江采霜乘著夜色回家。

她一路飛簷走壁,身旁一直有道影子,不遠不近地跟著。

江采霜實在忍無可忍,握了握拳,回頭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朦朧月色下,燕安謹沿著屋脊,緩步向她走來。

他來到她身邊,眉眼清雋如畫,溫聲道:“道長可還記得,明日是去俞家綢緞莊取衣裳的日子。”

經他提醒,江采霜才想起來,之前他們在綢緞莊訂做了衣裳,明日恰好該去取了。

取衣裳倒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借機打問俞靜衣的消息。

江采霜偏過臉,隻盯著他身旁的屋簷瓦片,卻不看他一眼,“我自己去取,不勞你費心。”

“道長可有信物?”燕安謹嗓音含笑。

江采霜這才想起來,因著當時是給他做衣裳,信物自然交予他。

若是自己單獨前去,沒了取衣裳的由頭,店小二不一定願意跟她說實話。

“把信物給我。”江采霜手心朝上,朝他伸出手。

燕安謹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淺淺的氣息聲在夜色中顯得十分溫柔,“今日來得匆忙,沒將信物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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