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會不會不舒服?(1 / 2)

夜裡, 江采霜正在收拾行裝,打算回一趟江南。

如今兩樁案子都已經了結,師父仍舊沒有消息, 她實在放心不下, 無論如何都必須去一趟青城山。

她剛轉身將自己的衣裳疊好,旁邊伸來一條手臂,將一件男子服飾也放了進來。

江采霜微愣,看向懶洋洋斜倚床欄的燕安謹, “你打擾我收拾東西做什麼?”

燕安謹長眸含笑,見她望過來,便自覺地站直了身子,語調懶慢地道:“不是說好要一同去江南?”

“是說好了的……”江采霜抿了抿唇,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看你有很多事要忙,三天兩頭接見大臣,商量朝堂上的事。我不想耽誤你的正事,此番我自己下江南就好。”

去魚骨廟之前,江采霜是和燕安謹商量好了, 一同下江南找師父。

可是之前在祥符縣縣衙, 她未經思考的一番話, 似乎讓燕安謹陷入了很大的麻煩當中, 這幾天總有朝臣急急忙忙地來王府拜訪。

相比較那些大臣的著急上火,燕安謹本人倒是雲淡風輕多了,該做什麼做什麼, 有時還會靠在窗邊,折一枝漿果喂飛來的鳥兒,就像無事發生似的。

江采霜不懂朝堂上的事, 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化解,自然不願再給他添麻煩。

燕安謹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袖子,掀起眼,語氣懶散道:“既是說好了的,道長可不能不帶我。”

“那你的正事怎麼辦?”

燕安謹揚唇,迎上她擔憂的目光,“在下已告了假,隨時可以出發。”

“真的?不會耽誤你嗎?”

“不會。”燕安謹走到江采霜另一側,看了看箱籠裡的衣裳,從中挑出兩件淺綠和薑黃的外衫,“夜裡寒涼,帶些厚衣裳。”

江采霜愣愣地點頭,顧不上自己的衣服,“可是我那天聽說,官家疑你結黨營私,要派人查你。你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是不是不太好?”

“我離開京城,不是更方便他們查證?在下自覺身正不懼影子斜,他們要查什麼,儘管查就是。再者說了……”

他話說到一半,江采霜的好奇心被勾起來,忍不住問道:“什麼?”

燕安謹唇角弧度微彎,“此去江南路途坎坷,危機四伏,若是道長獨自南行,萬一遇到危險可如何是好?”

江采霜聽出他話語中的關切,正覺心中生暖,便聽得這人語氣悠哉地低歎了一句:“在下年紀輕輕,可不想當鰥夫。”

“你!你這人會不會說話!”江采霜頓時瞪大眼睛,氣得朝他胸前捶了兩下。

竟然敢咒她。

真是可惡。

江采霜冷哼一聲,“你放心吧,寧願我當孀婦,也不會讓你當鰥夫。”

燕安謹輕輕攥住她的手腕,笑著輕咳了兩聲,討饒道:“道長下手輕點兒,在下身子虛弱,可承不住道長的拳頭。”

江采霜卻是不信,這人詭計多端,慣會裝柔弱扮可憐。

她才不會上當。

江采霜抽回自己的手,“哼,裝模作樣。”

燕安謹垂眸淺笑,指著鋪了一床的女子衫裙,“這些都是道長要帶的衣裳?”

“嗯。”

這些都是江采霜剛挑出來的衣服,隨手丟在床上,還沒來得及收拾。

燕安謹長指撚起一條羅裙,三兩下便將衣裳疊好,放進包袱裡。

“你做什麼?”

“幫道長收拾行裝。”燕安謹雲淡風輕地答,“不把床騰出來,夜裡我們怎麼休息?”

“哦。”江采霜與他肩並肩,一起收拾。

燕安謹負責將衣服疊好,遞給她,江采霜再把衣服裝進小包袱裡。

燕安謹正要繼續整理,一抬起頭,卻發現床上隻剩幾件淺色的小衣。藕荷色和天青色交相輝映,繡著繁複的花鳥鴛鴦紋,隨意搭在錦被上。

燕安謹神色如常地收回手,指尖撫過眉尾,商量似的低聲道:“這幾件,道長自己疊起來,可好?”

“嗯?”江采霜茫然地抬起頭,便看到被她隨手丟到床上的貼身小衣,大喇喇地鋪陳在被褥上。

紅色的細繩垂在床邊,近在燕安謹麵前。

差點就要碰到了。

一瞬間,江采霜渾身的血液齊齊朝著頭頂湧去。

她整個人先是僵在原地,隨後趕緊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把幾件小衣收起來,一股腦塞進包袱。

準備係上包袱的時候,江采霜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狂跳,手指抖得幾乎不聽使喚。

係好了包袱,江采霜彆開臉,緊張地咬著下唇,生怕被這隻臭狐狸趁機戲弄。

燕安謹早先看向窗外夜幕,等她收拾好,他轉回視線,溫聲開口:“會不會不舒服?”

江采霜不解地看向他,輕輕“啊”了一聲。

燕安謹話在嘴邊徘徊了幾番,斟酌著分寸,“在下剛才看見,衣服上似乎有很多刺繡。”

他麵上沒有半分狎昵之色,語氣很認真。

江采霜起初羞恥得臉龐都要滴血,被他和緩的態度所影響,緊繃的肩背漸漸也放鬆下來。

她聲音細如蚊喃,羞赧道:“……唔,有一點吧。”

畢竟是貼身的衣服,繡了太多紋樣,穿起來便覺得不夠柔軟,偶爾會磨得肌膚泛紅。

“這兩日就要走,來不及吩咐繡娘做新的。不如……”燕安謹思忖片刻,淡聲提議道,“我幫道長拆一拆繡線?”

江采霜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你會嗎?”

“在下的針線功夫,可比道長強多了。”

聽他提起繡工,江采霜微窘。

她隻學了捉妖布陣的本事,但針線活卻不是她擅長的,連最簡單的縫縫補補都做不好。

若是他會拆繡線,幫忙把那些多餘的線拆了,衣裳穿起來應該會舒服許多。

江采霜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吞吞地打開包袱,從裡麵拿出自己的小衣,胡亂塞進他懷裡。

她彆開視線,摸著自己發燙的耳垂,支吾道:“若是能拆的地方,就麻煩你拆了。若是拆不了的,也不必強求。總之,你看著辦吧。”

“好,包在我身上。”燕安謹笑吟吟應下。

臨走前一日,江采霜邀了三位姐妹,一同在酒樓聚會。

“霜兒,我聽采青說,開封府都沒破的案子,最後被你勘破了?”一落座,宋鶯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江采霜牽出一抹靦腆的笑,“嗯,太舍的案子已經破了。”

“你可真厲害,快跟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宋鶯問道。

江采霜清了清嗓子,江采青連忙給她遞上一杯水,熱情道:“喝水喝水,潤潤嗓子。”

半杯茶水下肚,江采霜將自己這段時日破獲的太舍學子失蹤案,還有魚骨廟毒殺親子案,兩樁案子並在一起娓娓道來。

“那次剛好天降大雨,讓魚精給逃竄了,為了追這條魚精的蹤跡,我們在七月半那日,來到了魚骨廟……”

等她講完這兩樁曲折的案子,江采青感歎道:“沒想到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幸好你有修為在身,還有燕世子在身旁保護,不然去到那民風凶惡的餘家村,還不知會遇到多少危險。”

她這個半路修行的,還是彆跟著去湊熱鬨了,不然哪天遇到危險,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江采薇聽完這兩樁故事,也不禁說道:“人都道話本編得誇張,誰能想到,現實中發生的事情,可比那話本還要誇張三分。”

“是啊,”宋鶯聽得津津有味,“太舍學子因政見不和,激起了對同窗的殺意。那餘家村的村民更是心狠,有為了爭宅基地而無視母親性命的,還有因為分家產而要毒殺親爹的……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倒是苦了那位勤政愛民的陳縣令,任他多麼努力教化村民,還是改變不了他們內心的惡。”

江采青嘖嘖稱奇,“可不是嗎,我看不管是詩書萬卷,還是目不識丁,人內心的貪欲可都難抑得緊。”

說笑間,江采青碰了碰江采薇的胳膊,在後者看過來的時候,江采青笑嘻嘻地說道:“對了霜兒,采薇姐姐這裡最近有一件大好事,我還未同你說。”

“什麼好事?”江采霜連忙問道。

江采薇又羞又惱地瞪了江采青一眼。

江采青渾然不在意,笑嘻嘻地起身,繞著桌子來到江采霜身邊坐下,神神秘秘地說道:“采薇姐姐可能要當大財主了。”

江采霜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大財主?真的?”

“哎呀,霜兒,你彆聽采青瞎說,她逗你玩呢。”江采薇跺了跺腳,起身追上來。

“誰瞎說了?”江采青揚聲反駁,躲在江采霜身後,“不信你問鶯兒,她也看過。”

宋鶯“撲哧”一聲笑了,“采青可沒騙你,她說得都是真的。采薇最近動筆寫話本,我看過了,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引人入勝……”

“鶯兒!你怎麼也跟著采青胡鬨。”

“我跟鶯兒姐姐可沒有胡鬨,我們說的就是實話。你寫得那樣好,拿到文館賣,那些讀書人都搶瘋了。”

“是啊采薇,你就彆謙虛了。照你的才華,早晚能靠寫話本當上大財主!”

江采霜這下也聽明白了,“采薇姐姐,你在寫話本?”

“嗯……我就是隨便寫寫,總歸也無事可做。”江采薇誠實道,“我也不指望當什麼大財主,能找件喜歡的事做,打發時間,就是極好的了。”

“這是好事,跟我還藏著掖著做什麼。等有空了,我也要買幾本來看。”江采霜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

“我還想寫點捉妖的故事。”

“可以啊,”江采霜興奮地應下,“若是有什麼不知道的,儘管來問我。”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我看書鋪那些誌怪話本都是胡編亂造,采薇姐姐你趕緊寫一寫霜兒的故事,讓大家都知道,我妹妹這樣的才是真正有本事的道士。”江采青比起二人還要激動,語氣激昂地說了一大堆。

都是自家的姐妹,江采青當然為她們感到自豪。

姐妹四人說說笑笑,大半日很快就過去了。

用過晚膳,江采霜放下筷子,神色鄭重地開口:“三位姐姐,我有件事想同你們說。”

“你說。”

“我師父許久不回信,我實在擔心他,想回一趟江南看看。”

“你要回江南?可是我聽說那邊起事不斷,朝廷多次派兵都沒能平下去。你這時候去江南,會不會有危險?”宋鶯關心道。

“是啊是啊。”

江采霜認真道:“正是因為有兵亂,我才更擔心我師父,這一趟我必須回去。”

“燕世子能否陪你一同去?”

江采霜點點頭,麵頰微熱,“我們之前便說好了,要一同下江南。他這兩日已經向朝廷告假,可以陪我同去。”

“有世子在,我們也能放心些。”江采薇道。

“是啊,燕世子從前也領過兵,上過戰場,戰功赫赫。有他在,這一路能安生不少。你們此去江南,可以多帶些人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明日便出發嗎?這麼著急?”

江采霜眉宇間籠上憂愁之色,“嗯,多拖一日,我心中的不安便多一分。隻有親自去到青城山,看到師父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你若實在放心不下,那便早些去吧,最好能趕在亂軍之前到青州。”

“家裡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慢慢跟爹娘和哥哥說。”

“隻是,再過不久就是你的生辰,我們又無法給你慶賀生辰了,還有中秋夜……”

江采霜出生在白露節氣那天,從此每年的白露,都是她的生辰。

江采霜釋懷一笑,安慰道:“沒關係,我看完師父就儘快趕回。就算不能過生辰和中秋,還能一起過年,不也很熱鬨?”

“好,那我們就祝你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平日很少碰酒的江采霜,到了分彆的時候,還是拿起了酒杯,拱手道:“三位姐姐多多保重。”

說罷,揚手將杯中酒液一飲而儘。

清冽辛辣的美酒入喉,連帶分彆的憂愁也一同咽下,割得喉嚨生澀。

晨光熹微,城門初開。

街角傳來一陣馬蹄踏踏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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