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公事倒是次要,主要是沈弗崢想去拜訪章載年,盛澎隻曉得這位章老先生幾十年前是個能寫會畫的紅頂商人,盛名才氣一樣不缺,後來在京幾乎銷聲匿跡。
“你們家跟姓章的也有淵源?”
看著沈弗崢走近,蔣騅喊了聲四哥,忽的彎起嘴角,笑容蔫壞:“那淵源可大了,我跟你們坐一個車吧,好好跟你講講!”
之後有蔣騅揚家醜,車內氣氛熱鬨許多。
盛澎從後視鏡瞥一眼後座,小小一塊方鏡,除了繪聲繪色的蔣騅,還映著另一張稍顯霽色的麵容。
盛澎鬆了一小口氣,專心紮進八卦裡,細聽頭尾。
說蔣騅的親爹跟章老先生的女兒曾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又情投意合,兩家甚至有過口頭婚約,隻是二十多年前一場變故,章載年退了下來,章家舉家離京,搬至州市,這樁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我爸這麼多年,對這位章阿姨,可以說是念念不忘,七八年前,這位章阿姨喪夫,我媽差點以為我爸要跟她離婚,可惜啊,人家思念亡夫,又誠心禮佛,壓根沒打算再嫁。”
“沒道理啊,”盛澎接話說,“跟你爸青梅竹馬,少說今年也四十多了,就算年輕的時候再漂亮,現在也沒看頭了,你爸之前可是搞文化的啊,什麼美人沒見過,有什麼可念念不忘的。”
蔣騅也頭一遭過來,沒見過章清姝本人,就一張褪了色的老照片,還是他從他爹那兒偷拍的。
從盛澎那兒收回手機,蔣騅猜著:“現在科技發達,或許是保養得好吧,反正我媽特緊張,明明是送給章老先生的禮,非要我把東西給章阿姨轉交,擱這兒點人呢。”
來了興趣,盛澎想一睹芳容,從副駕扭身望向沈弗崢:“四哥,咱們也一塊吧?聽說那兒還是個老戲館,沒準挺有意思。”
車子順導航開到粵劇館,匾額題著“馥華堂”,雨已經停了,天光半晴半晦,門口停了兩輛運器材的麵包車,兩個場工打扮的男人搭手運著東西。
門口掛的黑漆木牌上寫著明天的戲目,一場《斬經堂》,一場《虹霓關》,國仇家恨,兒女情長都演足了。
一進門,目光便不自禁被吸引,挑高的梁枋天花繪著清式彩畫,將空間縱向拉伸,一些傳統建築的細部裝飾,共正中央空寂的戲台呼應,有古今交錯之感。
管事打扮的老頭迎上來說:“不好意思,我們戲館今天不營業。”
蔣騅手上提著禮,道明來意。
老戴沒敢收東西,見三人打扮體麵,客客氣氣將他們引到二樓的茶座:“您三位慢坐,我叫人上壺茶水,章老板可能這會兒在忙,我這就去通知一聲。”
茶水很快被穿粗布馬褂的服務生端上來,配著一碟帶殼花生,茶壺龍嘴倒出一線清茶,香霧汩汩。
盛澎正趴在欄杆上,望底下那些黑漆漆的拍攝器材,人頭攢動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忽的,戲台下,燈光大亮。
那一刹而起的儀式感,仿佛是什麼寶玉現世,石破天驚。
鼓風機四麵八方吹著,花瓣紛飛,烘托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改良的旦妝依舊穠釅,緞子般的黑長發半束半落,風一吹,長鬢發英氣飛舞,能瞧清臉,兩抹上挑的桃紅眼線無需任何表情,自生冶豔。
看著眼熟。
盛澎瞧出點什麼,猛拽起旁邊的蔣騅,怪叫道:“你過來看!你確定這是阿姨保養好?這他媽是成了精吧?”
沈弗崢手裡捏著白瓷茶杯,坐兩人對麵,那是一個更便於觀察的視角,自上俯下,一覽無遺。
攝影師調角度,叫鐘彌仰頭往上看,臉上再多點情緒。
綠袖粉衫的背景裡,花影重重。
她就那麼眺來一眼。
像是機械地完成指令,並沒有實際看什麼東西,濃墨重彩一雙眼,虛而空靈,攝影師非常滿意,一直喊著很好很好,又叫她試著閉眼保持。
大概十數秒。
她在沈弗崢眼裡,仰麵闔眸,靜止不動,似一幅隔著四方玻璃垂置的美人丹青,精美絕倫,又不可碰觸。
盛澎和蔣騅正在爭四十多歲能保養成什麼樣,一旁倒茶的服務生路過聽了發笑,解釋說:“沒有四十多歲,這是我們老板的女兒,今兒拍雜誌。”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見麵啦,在春天~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歡迎光臨,謝謝你來看我寫的故事。
——
也感謝大家開文前給我投的雷和營養液。
前三章評論區都發66個小紅包。
——
給預收文《野花還不知道》打個廣告,專欄可收藏。
文案:
那天,阿簌在景區山上替朋友賣礦泉水,剩最後一瓶,以二十塊的高價賣給宋執禮。
“剛剛不是十塊?”
背貨壓著腰,阿簌站起來抻一抻,衝他微笑:“所以說,猶豫是有代價的。”
因手傷陷入迷茫期的藝術家,聽人說這座山的日出能解百惑,此行一遭,參悟半點沒有,他用二十塊買個教訓。
不久,宋執禮在妹妹的高中畢業合照裡看見章簌的名字,照片裡的少女麵龐白皙,氣質清冷。
妹妹提及高二那年生日,章簌來過家裡。
妹妹當時心儀的男生鐘情章簌,約人來家,夥同一幫小姐妹故意為難。
宋執禮忽有印象——他曾在自家泳池撈過一個單薄的小姑娘。
那天起春霧,時隔七年,阿簌還是一眼認出了宋執禮。
鼓氣勇氣喊他:“那個,等一下……買水麼?”
|市井姑娘×天之驕子
|女暗戀/久彆重逢/男追女
|書名取自:野花還不知道,這條路已荒廢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