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葭荔生日當天,中午和家裡人慶祝,晚上約著三五好友在一家烤肉店慶祝。
臨晚,鐘彌去提了蛋糕,打車赴約。
除了鐘彌,剩下三位是胡葭荔的大學室友,雖然鐘彌跟她們不太熟,但都是性格投契的女生,相處也愉快。
餐前幾個姑娘忙著拍照打卡,餐中等肉熟的功夫,一邊聊天一邊修圖,兩個小時,流水一樣自然淌過。
散場等車。
胡葭荔有位室友是外地人。她們大學還沒開學,為了給胡葭荔慶生,室友提前拖著行李到州市,今晚得歇在胡葭荔家裡。
鐘彌在路口夜風裡戴上鴨舌帽,讓她們打車先走。她家離得最近,就算殿後,到家也不會太晚。
烤肉店不在市區。
這個時間,車有點難等。本來就車輛寥寥的馬路上,過去兩輛出租都還亮著有客的燈牌,於是鐘彌拿出手機,打算刷會兒微博消磨時間。
沒想到熱搜榜上有她認識的人。
詞條不是很靠前。鐘彌點開,跳出的文字圖片都跟暑假檔某部古偶劇相關,新人女二扮相美,可惜路人緣一般。
好幾個影視劇大v說她是吃人設紅利,沒靈氣,戲路窄,以後估計也隻適合演這種木頭美人的角色。
往下翻,有條評論提到她非科班出身。
樓裡就有人說她讀京市舞校,底子應該也不差吧?緊接著一個自稱京舞的學生回複說,拜托去打聽打聽,她大二就不念了,有人捧著去闖蕩貴圈啦。
手指一按,鐘彌煩心地息了屏。
沒想到視線挪到一側人行道上,看到了更叫她煩心的人。
賀鑫就是衝著她來。
鐘彌他沒泡著,拆二代的傻白甜女朋友又跟他說分手,不是傻子都能想通,之前那出女神傾心是什麼戲碼。
手機在拉扯中脫手時,鐘彌怒氣已經到了巔峰,心一橫,想著最好摔得碎一點,待會兒她就叫胡葭荔那個當片警的堂叔過來抓人,今晚這渣男彆想好過!
可是手機沒碎。
鐘彌餘光就看著它作高拋的一道弧,急速墜下時,穩穩落在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掌中,繼而那隻手的主人走近,用另一隻手折賀鑫的腕子。
動作看起來非常輕巧,但賀鑫不僅立馬鬆開了抓鐘彌的手,還嚎叫得跟被按住痛穴一樣。
鐘彌下意識往沈弗崢身邊靠了一步。
他一推一鬆,賀鑫朝後踉蹌兩步,險些摔倒。
“滾。”
賀鑫是怎麼狼狽跑走的?有沒有懷恨在心地盯著自己?鐘彌不知道,她看著憑空出現的沈弗崢沒緩過神。
她曉得州市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卻也不知道州市小到容得住這樣頻繁的偶遇。
和同一個人。
“手沒事吧?”
他聲音很淡,把鐘彌毫發無損的手機遞過來。
鐘彌揉了一下手腕,搖頭說沒有,接過自己的手機時,麵色有一絲不自然。
因為剛剛腦子裡冒出一個離譜的想法,想法被他的聲音打斷了,但因離譜而生的尷尬沒有。
反有擴大之勢。
雨天的公交站,酒吧的後門口,還有今晚。
他像是氣定神閒坐著那輛黑色A6滿州市巡邏,以欣賞古城風景為名,實則是看她有沒有在外頭惹是生非。
比之胡葭荔乾片警的堂叔效率還高。
一逮一個準。
“那個,剛剛那個人是——”
鐘彌剛試圖出聲就被沈弗崢打斷。
他神情從容,似什麼高級督察翻開過去的案底,平平淡淡接住鐘彌的聲音:“你那三個不好講的對象。”
頓一秒,嚴謹補充。
“之一。”
“呃,”鐘彌頰尖感到發熱兆頭,“……沈先生記性真好。”
“偶爾。”
畢竟盛澎口中錯過都可惜的場麵實在難忘。
這事兒那天晚上就沒講清楚,雖然不好說,但此刻,鐘彌還是硬著頭皮試圖解釋,以免之後再有誤會。
“其實不是……剛剛那個人他之前居心叵測追我朋友,我隻是幫朋友看清渣男的真麵目,策略性地跟他接觸過一下,給他算過手相,但我跟他沒有半點關係,我朋友現在跟他也沒有關係了,他可能有點懷恨在心,至於那個姓徐的,那次在酒店都跟你說了,隻是同學,他單方麵追我,他媽媽還不同意,你也看到了。”
聲音越說越說弱。
“還有一個呢?”
鐘彌抬眼望著他,表情訝住。
隨即聲音卻慢而不自覺地脫口,就像在課堂上猛然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一站起來,腦子還沒開始運作,聲音卻已經支支吾吾在鋪墊了。
“他,他啊,他是我高中談的……”添一個字,她糾正道,“談過的。”
“很緊張?”
他嘴角匿著淡笑。
既有年長者俯下的溫和,又帶一種講不出的從容氣韻,也很刺激年下的反骨。
鐘彌立馬說:“才沒有!”
她想裝著雲淡風輕,拉近彼此氣場上的不對等,反而弄巧成拙,顯得語調更加心虛,“隻是說事實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鐘彌反客為主,主動向他提問:“沈先生怎麼會到這附近來?晚上有應酬嗎?”
鐘彌記得,這附近臨湖有個名字聽著就風雅的會所,白日裡看著清煙冷火,入夜車來人往,燈火煌煌。
沈弗崢回答:“算吧。”
“真巧啊,就又碰見了,還被你認出來了。”
相比於鐘彌的小聲嘀咕,沈弗崢大方坦然得多。
“沒辦法。”他看著鐘彌,“你有點顯眼。”
坐在車上都能一眼注意到。
鐘彌愣了一下。
沈弗崢說的是實話。
車子開到附近,無目的望著窗外夜景的視線,忽然就有了聚焦的地方。
她站在路邊,低頭看手機。
白色吊帶和寬鬆短褲,蘆草綠的薄襯衣,潦草捋起袖子,肩上搭著的包和鴨舌帽都是淺咖啡色,簡單漂亮,不費力氣。
起初一眼也隻是覺得像,因為隻能看見一部分側臉,這時候有個流裡流氣的男人走過去糾纏,她掙手時偏了一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