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退堂鼓 鐘小姐學藝不精(1 / 2)

荒腔 咬枝綠 11236 字 11個月前

回州市的高鐵上, 鐘彌頭倚著窗,車窗外的冬景飛速在瞳麵帶過,卻難叫她欣賞, 她腦子裡在想沈弗崢藏酒室那張矛盾空間的黑色小台子。

在錯誤裡添加錯誤, 使得錯誤不合理卻可以成立。

這大概也是她此刻的心理。

她說他讓她太開心了,不是假話, 可這份開心難落到實處,也是真的。

她對他的了解太少,少到連提問都無從下手。

對她而言, 沈弗崢是一本超綱的教材,即使有心想學都會分外吃力。

明明也很想了解他的,但內心卻始終有種潛在的抗拒, 她怕這樣的試探一次兩次,終有一天她會在他身上看到自己不能接受的一麵。

沒有了花前月下的水袖做遮掩,圖窮匕見,直刺人心, 到時候,既不能招架, 可能陷得太深了,也會舍不得後退。

她不敢、也害怕將自己置於這種境地。

抱著逛遊樂園的心態遇見想永久停留的居住地。

這種事隻是講起來浪漫。

水燒得太開隻會溢出來燙傷自己,揚湯止沸,才是明智之舉。

原本鐘彌做好打算,回到家, 便將京市種種暫時翻篇,給自己一段時間清醒清醒,沒想到剛進自己久彆的州市房間,打開行李袋, 心頭便浮現那張好看的麵容。

分彆時,鐘彌能看出他有點不高興。

換彆的男人,女朋友這麼想一出是一出,估計會連沈弗崢臉上那點淡笑都拿不出來。

老林將車開到高鐵站,沈弗崢遞一盒藥膏給她,叫她回家注意傷口,小姑娘身上最好不要留疤。

鐘彌將寫著凝膠字樣的小盒接過來,棱棱角角攥在手心,那一刻,她是有些舍不得的,舍不得與昨夜、與他,就這樣在距離上生生割席。

也惴惴著,一時情熱消退,距離讓她清醒,也會讓他清醒,他會不會覺得這小姑娘還挺沒意思?

有人把愛情比作遊戲。

愛情才不是遊戲,遊戲總得加載到百分百,什麼都顯示明白了,才會進入下一關,愛情說不準的,大半畫幅都還是馬賽克狀態時,你就要開始要進去闖關了。

她不自知一胡思亂想,情緒就會通通掛在臉上。

沈弗崢俯身來抱抱她,在她耳邊說:“想回去就回去吧,這陣子有點忙,等我閒下來,去州市找你。”

鐘彌埋首在他頸間,聞他混著體溫的鬆雪氣息,人為製造的離彆,讓人每一秒有一萬次反悔的衝動,甚至她自己身體裡都有一個聲音在不知死活地喊,我就要留在這霧裡看花。

洗完澡,鐘彌坐在床邊屈膝塗藥。

淑敏姨敲門進來,抱著一疊鐘彌冬天的厚外套,已經一件件熨好,掛進衣櫥。

鐘彌睡衣太寬,淑敏姨一轉頭便看見鐘彌領口下兩點梅花一樣的紅痕。

鐘彌抬頭問:“怎麼啦?”

淑敏笑笑搖頭,說沒什麼,聊州市這邊的八卦給她聽,說她那位仰脖子往上攀高枝的表姨,終於給鐘彌的表姐找到一位多金男,三十七歲,離異沒孩子,做鋼材生意的。

本來雙方相看都挺好,最後跟人獅子大開口,算盤敲得太響,彈崩了一地算盤珠,鬨黃一樁婚事。

“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在彆人那兒幾斤幾兩。”

臨走前,淑敏姨撂下這句話,瞧模樣已經不想再說表姨一家,囑咐鐘彌半個小時後就下樓吃飯,廚房燉了她愛喝的湯。

鐘彌“哦”了一聲,門在一聲輕響裡被帶上,她都還在繼續發怔。

她像被淑敏姨的話一下點中,知道了困住自己的情緒是什麼,自知之明她不缺,可實在很難判斷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想打電話給盛澎問昨晚彭東新的事現在是什麼情況,鐘彌摸起手機又放下,立馬自省,一心撲在這些事上,那她回州市乾什麼?還不如待在京市,還能麵對麵聊。

想到彭東新,再想到何曼琪,鐘彌不免唏噓,但再沒彆的了,戲中人難笑戲中人,誰敢說自己的戲就技高一籌?

本來不想管京市的事了,幾天後的一個早上,鐘彌晨起去護城河公園附近的老字號吃早點,看到古城區一帶已經拆遷動土,胡葭荔家的老屋子坍作一片廢土塵埃。

附近公園鍛煉的大爺們最關心時政,鐘彌在早餐店裡,一邊咬著熱氣騰騰的蟹黃小餛飩,一邊留耳朵聽人聊天。

有一個大爺侃侃而談,說這麼大的工程可不好做,上頭有好幾個大老板呢,京市來的那個是一把手,早年在海城做船舶貿易起家的,特彆厲害,但這個人八字不好,命太硬,克老婆,五十來歲,克死好幾個了。

其餘大爺聞言嘖聲,嘖嘖嘖。

鐘彌一口熱湯噴在桌上,收都收不住,連忙抽紙來擦,最後在幾個大爺納悶眼神中,草草一揩嘴,跑出店門。

從公園回來後,鐘彌去了戲館幫忙,說是幫忙,誰會安排事情給她做?她在一樓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嗑瓜子,時不時剝一個喂給旁邊籠子裡饞食的小雀。

終於想起來似的,她把周霖那部綜藝翻出來看,節目問答的倒計時設置得特彆驚心動魄,鐘彌看著都跟著緊張。

正數到倒數三秒,節目聲音猛的切成手機鈴聲,屏幕上竄進一個屬地京市的陌生號碼。

她接聽,那邊傳來的聲音倒不陌生。

“聽說你那天晚上也打人了?”

鐘彌聽出來是蔣騅那個傻白甜女朋友。

怎麼,因為都在同一個場子裡打了人,還隔空打出革命感情來了?還要來聯絡一番?

鐘彌聲音聽起來冷淡又拽:“打了,有什麼指教?”

小魚在那頭說沒什麼,隨即賞賜一樣邀請人:“出來玩。”

“不去,也去不了。”

“這麼不給我麵子?”

鐘彌笑起來,十分好奇:“你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是不是投胎的時候都被下過咒啊?”

小魚像是擔心自己會莫名其妙挨罵一樣,小小翼翼問:“你,你什麼意思?”

鐘彌自顧講著:“下咒的人說,這趟胎投了就是人生贏家,以後誰要是敢拒絕你們,你們就給我把款拿出來!就說這麼不給我麵子?”

這種人鐘彌還真遇見過不少,她總結,“像這種張口閉口都是麵子的人,往往都活得很不要臉。”

“那還好,我今天才第一次說。”

居然還聽出一絲沒有同流合汙的慶幸,鐘彌隔著手機,差點笑出聲來,要不她怎麼說這條小魚又傻又可愛呢。

她不僅真信了鐘彌的胡說八道,還立馬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似乎拐彎抹角不在小魚業務範圍內,才沒說幾句,她自己先煩起來,跟鐘彌嚷著:“算了算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因為打人的事現在被關在家裡了,蔣騅還跟我爸媽說了好多我的壞話……”

鐘彌察覺出對麵聲音一軟,有點要飆淚的前兆,立馬截過話問:“你那天打誰了?”

小魚懷恨在心,咬牙切齒:“一個小碧池!”

“是你們那個圈子的嗎?就跟你差不多的那種有名有姓的某某千金?”

小魚更咬牙切齒了:“是!不過她可比我差遠了!”

是,比你強,也不至於挨你巴掌。

多少胡思亂想都是空中樓閣,現在鐘彌算是切身體會,有個不懂事的女朋友會有多累。

真累啊。

讓著哄著,還要包容無理取鬨。

鐘彌這會兒三觀正,思想不偏不斜:“你都打人了,難道還要蔣騅給你鼓掌叫好嗎?”

小魚很委屈:“為什麼不能?如果他真的很喜歡我!為什麼不能!”

原來人在感情裡無度索求,真的會以愛之名脅迫對方變成自己期待的樣子,來證明愛成立。

越可怕的謬論,越能邏輯自洽。

鐘彌忽然有感,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魚已經將這一頁揭過去。

“我不想提這個事了,反正他對我愛答不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問你一句,你能不能來找我啊?”

鐘彌納悶:“我找你,你就能出來?”

“你當然不行啊,我爸媽又不認識你,你不是在四哥身邊嗎?你跟他一起來啊,順便把我帶出去,就說我們倆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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