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成功者 動物世界(1 / 2)

荒腔 咬枝綠 8873 字 11個月前

對麵何曼琪閒適微笑看向自己的表情, 鐘彌並不陌生,但相關的記憶已經很久遠,甚至模糊。

大概五六歲, 她跟著爸爸出堂會,有一次在戲班後台找不到人, 就問旁邊抽煙的叔叔:“我爸爸去哪兒了?”

那位叔叔煙霧繚繞的麵孔, 也是帶著這樣的笑意跟她說:“你爸爸走了,你爸爸不要你了。”

年幼的鐘彌起初不信,捏著裙角小聲說我爸爸不會不要我的,那叔叔起勁一樣, 繪聲繪色編故事, 直到她一點點信以為真,最後哇哇大哭。

等爸爸回來, 著急抱起她問怎麼了。

那位叔叔已經舒舒服服抽完一支煙, 似乎覺得這樣逗孩子很有意思,說:“我就開個玩笑說你爸爸不要你了,小丫頭真信了哈哈哈。”

這樣的人, 你怎麼跟他計較?

你一計較, 他就撇得特彆乾淨說隻是開開玩笑, 可這玩笑開得特彆真,像刺字施墨的黥刑,要立竿見影在你身上看到失態的情緒反應。

說是玩笑,最後也隻有開玩笑的人自己笑了。

鐘彌小時候那次哭得特彆難過, 臉上全是眼淚,脖子裡悶出熱汗,頭頸憋得通紅,不停地抽噎, 喘不上來氣,爸爸抱著拍著哄了好久。

對於這種人,鐘彌一貫深惡痛絕。

而她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露台的風輕輕吹著,鐘彌特彆平靜地與何曼琪保持目光對視。

後者可能以為她此刻的鎮定是失態前的挽尊硬撐,眼神循循善誘,仿佛鐘彌的光鮮亮麗背後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痛苦,而她可以理解。

鐘彌如她所願地微微蹙了眉。

但聲音依然很平靜——

“年輕漂亮當然都是一樣,但如果被人選擇,隻是因為年輕漂亮,也蠻可悲的。”

鐘彌將那種眼神原封不動還回去。

不理解,但尊重,她對搓揉彆人情緒這種小把戲不感興趣,要往回捅刀子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她提及何曼琪曾經臆測嘲諷靳月的話,原封不動,每一句都會是她自己往自己臉上甩的巴掌。

但這種撕破臉皮,除了浪費口舌,毫無意義,沒必要為了這種大概率以後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多費精神。

鐘彌招人來結賬,麵帶類似的閒適微笑,對何曼琪說:“我請你吧,雖然我不認同,但從你給人標價的角度的來說,我是更應該大方的那個。”

鐘彌的反應令何曼琪迅速冷下臉,但眼神裡並沒有什麼意外,仿佛隻是更加驗證了,她剛剛說的有句話絕對真——開學那會兒,她就覺得鐘彌跟她們不一樣。

臨走前,鐘彌恍然想起什麼,隔幾步距離,悠悠回頭對何曼琪說:“對了,也告訴你的小姐妹,真拿我當偶像,彆擠破頭穿著比基尼當派對裝飾品。”

她禮貌十足,克製著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不然真的很難一樣。”

說完,鐘彌沒再多分她一個眼神,轉身離開露台。

坐上車,本來是準備回家的,偏偏這時候沈弗崢打來電話,她又跟出租車司機改了地址。

回京舞。

“你怎麼會去我們學校?”

那邊回:“辦點公事。”

對於沈弗崢的公事,鐘彌從不過問,也一向興趣缺缺,隻“哦”一聲問:“那你現在辦好沒有?”

“嗯,剛剛跟著你們校領導去了一趟禮堂,還有學生在排練,你怎麼走了?”

“我去得早,排完自己的部分就走了,跟……”有了剛剛和何曼琪那一出,室友或是朋友,鐘彌都很難說出口,模棱兩可道,“去點了杯喝的,等會兒就回校了。”

沈弗崢說等她過來,隨便逛逛,然後去吃晚飯。

鐘彌答應,出租車停在南門,合上車門那一瞬,她對沈弗崢今天忽然來她們學校辦公產生了一個不算好的猜測。

她望進京舞校園,腳步也隨之走入。

說實話,她們學校春天沒什麼好景色可欣賞的,真說值得一逛,還得是秋天,楓葉紅,桂花香,韻心亭的荷葉敗了,冒出幾對野鴛鴦。

水裡有,岸上也有。

白天看水裡的,夜裡看岸上的,偶爾玩脫尺度會被人拍照投稿,校保衛處也一再發公告強調,環境優美的韻心亭是給大家學習的地方,禁止做其他事。

上周她生日,沈弗崢說有一份禮物要等到五月才能送給她,當時她俗氣了,心想可能是什麼定製珠寶工期沒趕上,也表示理解。

此刻她很擔心,見麵就問沈弗崢:“你不是要在我們學校送什麼東西給我吧?我不喜歡。”

鐘彌渾身都是抗拒,對於這種名垂竹帛毫無興趣。

沈弗崢說:“沒有,沒什麼東西送給你,給你們學校捐了一點錢。”

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鐘彌又想到自己在他麵前隨口抱怨過學校的禮堂說要新建,四年光打雷不下雨,沒動靜。

“捐禮堂?”

沈弗崢頷首,應了一聲。

鐘彌輕嘖,細想遺憾:“我也用不上,我都要畢業了。”

他真偏頭,作勢往回走:“那我去要回來。”

鐘彌措手不及,連忙將他手臂一把拉住,唉唉喊著:“不是,不是,捐也可以啊,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她笑得停不住,拿眼掃著他,“是真捐款了嗎?”

沈弗崢一本正經:“假的要上新聞。”

鐘彌覺得這人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也不是性情大變那種,具體說不上來。

“你以前不這樣。”

從禮堂往圖書館方向走,周遭環境鐘彌待了四年司空見慣,隻有沈弗崢會時不時多看一眼:“不哪樣?”

“就以前……不是這樣讓人開心。”

這話聽了,讓沈弗崢既笑又困惑,不明白先前自己在她那裡留的都是什麼印象。

“彌彌,雖然人年紀大了要承擔的社會責任可能會相應增多,但我不負責讓小姑娘開心。”

鐘彌側著臉看他,聽他補了一句。

“除非是我的小姑娘。”

鐘彌眼瞳亮了亮,看他今日的打扮,駝色長袖薄衫,米白長褲,偏淺偏暖的色調都很挑人,半點操勞感不能有,否則顯暗沉,非得是皮膚白皙,氣質從容,個子高又舒展的人,才能駕馭住這種遊手好閒的精髓。

“看起來也不像有很多社會責任的樣子。”鐘彌在他身邊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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