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1刀馬旦 無燒寶石(1 / 2)

荒腔 咬枝綠 13920 字 11個月前

五一假期前, 章女士就打電話過來問過,先問鐘彌五一假期回不回州市,又問她畢業彙演需不需要家裡人過去參加。

鐘彌當時說:“媽媽你是不是忘了, 我現在是課外舞蹈班的老師,小朋友放假就是我上班的時候啊,我當然回不去, 我還要上班呢。”

儘職儘責的話,聽得章女士欣慰又好笑, 說還真忘了, 我們彌彌現在是老師了。

“那畢業需要家裡人過去嗎?”

那會兒,沈弗崢剛剛從樓上下來,抽開她對麵的椅子入座。

鐘彌食指虛比在唇上,一個小動作就能叫沈先生收聲靜等的,整個京市翻過來, 也找不到第一個人。

整個餐廳, 除了鐘彌,像在演默劇,連傭人上餐都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鐘彌說:“不用了, 到時候你跟淑敏姨兩頭折騰也挺麻煩, 現在又是旅遊旺季, 戲館應該很忙吧。”

通話結束, 兩人用餐。

沈弗崢問鐘彌:“怎麼不讓你媽媽過來,畢業好歹算件大事。”

“我媽媽不喜歡京市, 我不想她為了我接受她不喜歡的行程,再說了,我外公說,事無大小, 自己覺得重要才算重要,我覺得畢業就畢業嘛,也不是非要家人來見證才能拿到畢業證。”

“你外公倒是教了你不少道理。”

鐘彌倏然一笑,探身靠近桌對麵的人,神神秘秘說:“我外公還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

沈弗崢皺起眉。

印象裡,章載年雖然歲數很大了,但從不是有朽氣的人。

鐘彌話音一轉,接著講,“這話是男人說的,我外公說,男人的話不能信!”

沈弗崢失笑一聲,說:“你外公教你的倒都是硬道理。”

說完,他唇邊的一點笑意也很快斂了,望鐘彌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長,聲音也低了幾分,淡淡說,“你是真不信。”

似誇獎,又似感慨。

鐘彌當時顧著吃完飯去上班,沒細聽,出門前,照舊抱住沈弗崢脖子,甜甜奉上一個麵頰吻。

畢業彙演這天,京市是個晴天朗日。

畢業典禮在上午,一眾校領導還要發表講話,儀式一輪接一輪,鐘彌作為學生,早上八點就要到校簽到。

而作為嘉賓的沈弗崢,隻需要在下午彙演時到場即可。

但這天他起得比鐘彌早,洗漱停當,去床邊喊剛剛按完鬨鐘繼續睡的鐘彌起來,不然待會兒時間又趕了,在路上巴巴急著,老林就差將轎跑開成低空飛機。

鐘彌被人從被窩裡撈起來,腰肢細軟像沒骨頭,搖搖晃晃坐不住,睡意惺忪,眼沒睜全,黏黏糊糊的聲音,幽怨中暗含嫉妒:“是不是年紀大了就會沒覺啊,你起床怎麼從來不痛苦?”

“很痛苦?”

“嗯……”鐘彌跟一條軟枝似的,往他懷裡鑽,靠他肩膀上繼續閉著眼,仿佛無法睜眼麵對清早的殘酷人間。

沈弗崢掌心揉揉她的腦袋:“昨天不是睡得很早?”

鐘彌有大道理講:“你不懂,就是因為睡得太舒服了,才想繼續睡啊,我有一陣子睡眠差,我一早醒了,想睡也睡不著。”

鐘彌跟沒睡醒似的,撒嬌問他,“你能讓這個世界上的時間為我暫停一小時嗎?我想再睡一個小時。”

時間停止,說得跟動畫片似的。

沈弗崢輕輕彎起嘴角,撫撫她的背,說:“那要叫你失望了,我就是個普通人,沒這麼大的本事。”

鐘彌理解,本來就是隨口一說。

但沈弗崢接下來說的一句話,瞬間讓她睡意散去大半。

他傾身去拿床頭的手機,聲音依舊稀鬆平常。

“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學校打個電話,問他們能不能把典禮往後延一個小時,這樣你也可以再睡一個小時。”

鐘彌睡神抽身一樣,瞬間睜眼,動作迅速按住沈弗崢剛碰到手機的手。

人是真的醒了,醒得透透的。

鐘彌有點被嚇到:“起來,起來,馬上起來。”

說著自己就伸腳下床,去找拖鞋。

沈弗崢好笑追問:“不痛苦了?”

鐘彌抿唇搖頭,樣子乖乖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不痛苦,有你在,我不敢痛苦。”

說完穿著拖鞋,噠噠趿進浴室。

逢上畢業,京舞今天人多眼雜,鐘彌不讓老林送自己到學校,免得被人看見麻煩,半路找了個好打車的路口,叫老林停下。

老林隨口一說:“您要是學了駕照,平時自己開車也挺方便。”

鐘彌拎起自己的包,笑著說:“我有駕照啊,大一就考了,但在京市買車太麻煩了,我以後走了,還得處理車子。”

老林是在豐寧巷那種逼仄路段都能七進七出毫發無傷的好車技,今天這腳刹車,卻水平失常一樣,叫鐘彌在後座猛然一晃。

她趕著時間,也沒在意,下車後揮手跟老林說拜拜。

老林就看著她身影纖細,穿淺藍半袖襯衫裙,小跑去路邊,招下一輛出租,很快連人帶車消失在眼前。

車廂安靜,似乎還回蕩著鐘彌剛剛用最尋常的語氣說的那句,我以後走了,還得處理車子。

就像她今天畢業,要去處理事宜一樣。

處理完,就結束了。

沈弗崢待她太好,連旁觀者都不自禁入了戲,唱念做打,雪月風花,這故事一唱歎仿佛永遠不會落幕,可戲裡的人卻始終清醒,記著一切都終有儘時。

老林一時不能理解。

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在京市,沒房子沒戶口,無根浮萍一樣,遇過不公,也受過冷待,如今遇到沈弗崢那樣可依的靠山,居然沒有生根的念頭。

有一天,她離開京市,會像處理一輛無法帶走的車子一樣,處理掉她和沈弗崢之間所有的牽連。

不止是震驚,老林是難以想象。

到底是誰在掌握這段關係?

鐘彌昨晚本來說,等彙演結束偷偷去找沈弗崢,但今天有個小意外,她一個人還走不掉。

她本來隻告訴小魚她今天畢業,結果小魚把這事兒在他們那個小圈子裡散開了,初見還跟鐘彌陰陽怪氣,現在跟親姐妹似的往群裡撂話,說彌彌今天畢業唉,我叫人送了花去,你們也送吧。

鐘彌在後台收花收到手軟。

最後隻能把花裡夾的卡片收起來,把花送給係裡的其他女生。

最後剩媽媽,靳月,胡葭荔,小魚這四束不好送人,也不方便拿走,隻好打電話給沈弗崢,問能不能讓老林來接她一趟,她手上東西有點多。

彙演結束,後台水沸了一樣,學生們忙著遇人就合影拍照,人一時沒散。

熱熱鬨鬨的聲音裡,鐘彌卸著妝,聽人說到沈弗崢。

自然不是他的名字。

說的是,今天台下坐校長旁邊的是什麼領導啊,從來沒見過,如果在我畢業後,學校才來了這麼年輕英俊的領導,我真的會生氣,這比我畢業了,才有人給京舞捐新禮堂還讓我生氣!

另一個女生說:“我剛剛已經去問過了,不是學校領導,就是捐禮堂的那個大佬,今天受邀來觀禮,你們是沒看到校長書記跟他說話的賠笑樣子,真就是財神爺本爺坐台下。”

“他中途有拿手機出來拍照唉,年輕英俊就算了,來我們學校這種小地方觀禮,還認真在看節目鼓掌,會對一些有素質的大佬產生好感。”

“你確定不是因為大佬顏值高?”

何曼琪沒參與話題。

鄭雯雯默認她如今在京市的上流社會混得如魚得水,光鮮亮麗,已然跨越階級,聞聲,用手肘戳戳她:“唉,那個大佬你認識嗎?”

何曼琪停了一下,點點頭說:“認識。”

她的確認識。

她看向旁邊洗完臉回來的鐘彌,因為鐘彌她才認識。

鄭雯雯以一種暗自豔羨的目光看著何曼琪,正想開口問你那個有錢男朋友今天怎麼沒來,卻見何曼琪視線停留某處,她擦掉眼皮上亮片金粉,也望過去。

何曼琪在看鐘彌。

瞧見鐘彌,鄭雯雯來了一陣話欲:“聽說她現在在一個課外班當舞蹈老師,她也真的是,家裡條件好就是不一樣,能屈能伸。唉,你聽說了嗎,上學期鐘彌給靳月去劇組當舞蹈替身了,那電影也快上映了吧,我當時還以為什麼姐妹情深,靳月要帶她進圈呢,估計靳月也舍不得吧,乾嘛平白給自己找競爭對手,大一那會兒她跟鐘彌不就在撕誰是係裡第一嗎?現在還能和平共處了?對吧。”

一長串的話音落地,遲遲沒有回應。

鄭雯雯自覺剛剛那番話裡對靳月又或者鐘彌的酸氣過重,暴露了不好看的妒忌心,她一時惴惴,一邊追問何曼琪,一邊將關係撇乾淨:“對吧?反正我是聽人這麼說的。”

何曼琪看著鐘彌在走神,根本沒聽清旁邊的人在說什麼,她也並不關心鄭雯雯在說什麼。

她深知鄭雯雯的心態跟她過去類似。

所以在這樣的人麵前,她隻展現自己好的一麵,越往高處走,越發現真誠無用,人想顯貴,離不開包裝。

誰說彆人的老公就不能是她的有錢男朋友呢?

她敷衍鄭雯雯說:“對,我也聽人這麼說的。”

她自悟的心得,本來無堅不摧,可一看到鐘彌就會像根基不牢的積木,搖搖欲墜。

這陣子她想著提升自我,蹭一個姐姐的關係,去什麼珠寶學院聽了兩節課。

才發現其中一個知識點,無燒寶石,鐘彌大一就跟她們講過。

好寶石畢竟少見,很多彩寶以人工加熱,又叫優化處理,來提升色調和濃鬱度。

有燒的彩寶看似穠豔熠光,實則是在破壞寶石的收藏價值,隻會讓天然的“無燒寶石”顯得更加稀有珍貴。

哪有什麼浴火重生,不過是短效又廉價的脫胎換骨。

經不住細看,更不值得收藏。

這道理,鐘彌大一就在買手鏈時跟她們講過。

可惜了,她是自己脫胎換骨後悟透的。

何曼琪正走神,身邊的鄭雯雯又用胳膊戳她,壓低聲音問著:“那是誰啊?”

一個打扮體麵的中年男人進來,抱起束花,和鐘彌一起朝外走去了。

何曼琪也認得的這個中年男人。

第一次是彭東新叫她去打聽他跟鐘彌是什麼關係,她問鐘彌是不是親戚,鐘彌含糊說是,那時候她也沒懷疑。

可現在她知道,這人是今天台下那位沈先生的司機,年前在盛家會所那晚,他問完自己話,他的司機還叫前台安排車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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