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太年輕 或許他就喜歡我這樣(2 / 2)

荒腔 咬枝綠 11029 字 10個月前

“我跟他同歲,但他那時候已經在準備讀研究生了。”

父親出事前夕,沈弗崢被催促回國,那種頻繁的催促爭吵有點不合常理,她疑心漸重,最後在他跟他小姨的聊天記錄裡得到證實。

他姓的沈,是誰的沈。

她的男朋友居然是沈秉林的孫子。

她後來無數次後悔,為什麼當時會因為受不住這種震驚的衝擊,跟她媽媽說了沈弗崢的真實身份。

她本來計劃得很好,打算一直裝作不知情,在沈弗崢麵前好好表現,彼此多相似、多投契,冷靜理智,清醒思考,他們完全是一種人。

她要讓沈弗崢知道,她不是那種庸俗纏綿的伴侶,她是沈弗崢最需要的那種soulmate,因她清楚,他那樣的家世,以後要站在他身邊的必然是能獨當一麵的女人,而她會努力朝這個方向去做。

一切美夢都在她媽媽從國內打來的一通電話裡破碎掉了,父親因職務挪用公款,涉及經濟犯罪,她媽媽希望托沈家的關係從中斡旋。

“這樣的事,我怎麼跟他開口?”

她陷入兩難,怪她媽媽不為她考慮。

她媽媽一時口不擇言,戳破那層她曾自以為能遮羞的窗戶紙。

“你真以為你擺一副清高姿態,不倚仗著沈家,就不是高攀了?沈弗崢是什麼身份?以後他家裡怎麼可能會同意他娶你,見好就收吧,你難道真要看你爸爸去坐牢?你也要想想,你爸爸要是真坐牢了,這也會成為你一生的汙點!彆說沈家,以後就是一般的普通家庭也瞧不上你!”

之後她父親的事情不僅被妥當解決,還在公司得到一次非常規的職位提升,雖然沒有明示,但她們都知道這是沾了誰的光。

“我們算是和平分手。”謝愉欣淡淡說。

一模一樣的話,鐘彌第二次聽。

第一次是沈弗崢在沛山那晚告訴她。

兩時的心情窘然不同。

就像你被人紮了一刀,你捂著傷處,止住血,禮貌說沒事了,拿刀的那個一句對不起沒有,居然也說沒事了。

怎麼就沒事了?

這是什麼和平分手?單方麵的和平嗎?

既然對方已經擺出時過境遷、開誠布公的姿態,那鐘彌也就撇開顧忌,想問就問,畢竟搭台唱戲,也講究一來一回。

鐘彌問了一個自己一直很好奇的細節:“所以你是怎麼聯係上他媽媽的呢?”

謝愉欣提起杯子的動作微微一滯,又自然送唇邊作掩飾,模棱兩可說:“有一次,在他那裡看到的。”

鐘彌半點麵子沒給:“看到,是指未經允許,翻彆人的手機嗎?你當時就已經在學法律了對吧?”

對麵的人,臉色頓住,陷入無聲。

時至今日,多少年過去,她都沒覺得自己有錯。

身不由己罷了。

換誰來都要身不由己的。

謝愉欣看著鐘彌,覺得她實在是年輕,所以才會問這種既令人尷尬又很幼稚的問題。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嘴角依舊有一抹淡笑,輕聲朝對麵拋出問題:“有些事,人就是沒有辦法,如果你是我,你的家人出事,你又會怎麼做?”

她好像篤定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不是她做不好,是任何人都做不好,而對麵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會在張口無聲中惱羞成怒,發現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也是她問這個問題的作用。

“就直接跟他說啊。”

鐘彌拋出這句話,表情不帶一點思考。

“外公和媽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也是世上最愛我的人,我跟他在一起,我對他坦誠,他不會不知道家人對於我的意義,我會跟他說,他實在有難處,我會理解,他肯我為奔波,我會誠心謝他。”

聞聲,謝愉欣怔住。

這麼多年,她才恍然明白,沈弗崢當時看她的眼神,原來是失望。

他既看不出來她將家人看得多重,又明白了一直以來她將沈弗崢當做什麼。

她當年也像鐘彌這般大,可鐘彌現在懂的道理,她不懂。

她不甘心,也沒有辦法接受。

八月底在裕和裡那次偶遇,那晚她在何瑾家落了東西,清早回去取,看見沈弗崢開車來接路邊的鐘彌。

她緩下車速,靠邊停,幾乎不敢認前麵的男人是沈弗崢。

他是一個哪怕在工作場合衣著打扮都比旁人多一份從容的男人,也無需用裝飾去顯貴。

可謝愉欣也沒見過他這樣隨意居家的時候,穿一身淺灰的襯衫款睡衣,身形高大修長,手臂摟著貼在他懷裡撒嬌的小姑娘,他臉上的笑很溫柔。

陌生到從沒見過。

她撥開久遠的記憶,去想他在英國時的狀態,也不如那一刻。

十年前,太年輕。

哪怕同樣的溫和,不如現在沉穩,同樣的孤高,也欠缺一份自洽。

因他自身的變化,成熟穩重,讓那畫麵裡浸滿他對一個小姑娘的寵愛縱容。

她想著他的今非昔比,也不覺得自己嫉妒鐘彌,見車子開走,不過淡淡一笑,想著人與人的不同,不過是鐘彌命好,出現在沈弗崢三十歲的時候。

她一直將過去的一切失去與變故都歸功於命運,才得以問心無愧往下走。

突然有人告訴她,沒有命運,一切都是她的選擇。

近午時的咖啡座沒什麼人,充滿可可香的空間裡,流淌著舒緩的鋼琴曲。

她看鐘彌的目光,忽生狠厲之氣,仿佛清水下的濁泥一瞬翻湧。

激著她失態出聲。

“你有沒有想過,沈弗崢不會永遠這麼愛你,以他的家庭——”

鐘彌知道她想說什麼,隻平淡打斷,反問回去:“那沈弗崢會考慮我會不會永遠愛他嗎?”

謝愉欣的眼神微微愕住。

“他的愛或許很寶貴,但我的愛也不是輕易能得到的,為什麼會理所當然地覺得,隻有我該擔驚受怕?他是個大活人,又不是我偷騙來的東西,我沒必要朝不保夕地守著他,胡思亂想。”

鐘彌很疑惑地看著她說,“你把自己看得那麼低,又默認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這很奇怪。”

說完,鐘彌更篤定了,點了一下頭。

“你真的很奇怪。”

“你把自己擺到受害者的位置,自己預判自己沒有好結果,然後就心安理得去傷害對方,或許你覺得那是你人生的不得已,但沈弗崢呢?你連知情權都沒有給他,就在他的人生裡大刀闊斧,這麼多年,你真的……從來都沒想過,這樣的‘不得已’也很無恥嗎?”

她被鐘彌一番語調平平的話,說得手腳不住發麻發冷。

覺得鐘彌才是奇怪的那個。

她撿起包,不住冷笑,仿佛這笑容是最後的盔甲,朝鐘彌丟下一句:“你太年輕太天真了!”

“或許他就喜歡我這樣。”

鐘彌目送她背影,高跟鞋踩得再如履平地,也多少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剛剛被說年輕天真,鐘彌也沒否認。

沒什麼好否認的。

她才剛剛大學畢業不久,年輕天真都是她該有的特質。

應該珍惜每個階段不同的自己,去享受人生,而不是因為他人隨意一句批評,就當做恥辱一樣著急丟了自己的特質。

沈弗崢曾跟她說,受製於他人的眼光,會很難做真正的自己。

他教得好。

鐘彌覺得自己學得也不懶。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