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在一片模糊的尖叫聲和哭泣聲中悠悠轉醒。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透著焦紅的天空,像是火光餘燼的黃昏,顯得蒼涼而暗淡。她抬手揉揉鑽疼的額頭,艱難地從地上支起軟弱無力的身子,靠在最近的泛著黑色枯竭油汙的金屬板上。
她旁邊有一個女人在哭泣,但哭泣的對象不是她,地上還有一個男子雙目緊閉地朝天躺著,瘦骨嶙峋,麵皮青黃。
三兩人如同漂浮的鬼魂一般靜寂無聲地從眼前路過。
沒有人主動搭理她們,甚至沒有人看她們一眼。
安瑟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路人,乃至陌生的自己。
這是細瘦蒼白的一雙不屬於自己的手,臟黑的寬大灰色布裙,赤著一雙足,肉眼可見的塵土泥垢覆在上麵。
天地良心,她從來沒有這麼肮臟過,甚至她還覺得身上隱隱傳來一股難聞的味道,這讓她想要作嘔。
與此同時,一種真實的感覺在慢慢回籠。
她清楚地回想起自己是與解體的戰艦一同被吸進了無邊黑洞,理論上,她應該死得透透的,渣渣的。
但好像,沒死?……不是,作夢。
安瑟遲鈍的神經終於慢一拍地確認起這個比肮臟更重要的事情來,她想大笑三聲以表慶賀,眼睛卻莫名的酸澀起來。
好半晌,她轉了轉眼珠,然後偏頭看向那個看似唯一可以交流的陌生女人。
就在她猶豫著是不是先要表達慰問的時候,女人突然抬起頭盯著她,幽幽的目光中仿佛閃著綠光,朝這邊猛的一撲。
安瑟一驚,下意識就要躲開,然而這具身體實在太過綿軟虛弱,反是一下子就被撲倒在地,頸脖被一雙黑瘦粗糙的手掌狠狠掐住,嘴裡還語無倫次地念著。
“死……對,就一起去死吧……”
安瑟一邊掙紮,一邊吃勁地伸手往地下摸,不知道摸上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後就使勁往她頭上砸。
女人吃痛,手一鬆,安瑟連忙往後退,一雙眼虎視眈眈地緊盯著她,嘴裡大口喘著氣,喉嚨發疼。
摸了摸被砸出血的腦勺,女人看著手裡的殷紅,神經質地笑了,然後像夢囈一般喃喃道,“乖,我們一起下去陪你父親吧,在這地方,終歸還是要死的。何必……何必還受這罪。”
安瑟的心裡瞬間翻起驚濤駭浪。
父親?這形若瘋狂的女人不會在說她是她母親吧?
安瑟無聲地扯了扯唇角。眼見這女人又要過來,她警惕地往後挪了挪,同時威脅性地舉起手裡那半塊不知名破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