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春顏停住了腳步,驚訝地看著眼前少女銳利的眼神。這還是印象中那個一直唯唯諾諾的怯懦丫頭嗎?她混沌的神誌被刺激得清醒了少許,“嗬嗬,什麼乖巧柔弱……果然都是裝的。”
安瑟看著這女人再次發神經一般指著自己道,“我就說,當初就不該收養你。那死鬼偏說你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孤零零的可憐,我呸!這裡誰不可憐……如果不是你,他就不用拚命乾活再去賺多一個人的食物,都是你……都是你!”
焦春顏越說越激動,“現在他不在了!不在了!嗬嗬,你怎麼不去死,怎麼還要活著?!”
安瑟依舊緊緊地攥著手裡的破金屬塊,感受到身體傳來的一陣陣虛弱感,她琢磨著剛才的話,啞著聲音回道,“他都那麼努力供我活到現在,我怎敢輕易去死。”
焦春顏愣了一下,瘋狂的表情漸漸收斂下去,半晌才喃喃道,“也是……”,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又被另一種絕望的神色所替代,“不過也沒用了,就算再掙紮,這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她似恨似憐地盯著她,繼續道,“我沒辦法再繼續供養你了。你走吧。”
說罷,也不等安瑟回話,便自顧自地轉身離開,背部微駝,形銷骨立。
安瑟意誌一鬆,整個人便跌坐在地麵上。她簡直要懷疑,自己快要……餓死了。手腳發軟,渾身無力,肚裡一陣空蕩蕩的難受,還渴……她抿了抿乾躁的嘴唇。
休息了一會,積蓄了一點氣力,她徑直走到那男子前麵,蹲下,伸出手去探查他的氣息心跳。
什麼跡象都沒有,死了,毫無聲息。
其實看那女人像受了大刺激,一時間如同瘋了的樣子,她大致也猜到了。隻是,到最後接受事實後,看也不看地上屍體一眼而直接離去,到底是真的為他傷心還是為自己失去生存靠山而傷心,就不可置否了。
安瑟在猜測著他猝死的原因。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棕發濃眉四方臉,很瘦,衣衫襤褸,且渾身透出一股營養不良的病弱即視感。事實上,從她蘇醒到現在,看到的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她自己,都讓她有這樣一種感覺。她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一個缺少糧食的末日星球。
“對不起,我可能一時半會沒法給你安葬了。”頓了頓,她繼續低聲道,“我想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放心吧,我會替她好好活下去,也會替她記著你。”說到這,她突然發現,自己其實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安瑟歎了口氣,站起來,舉目四望。
這地方是真的……一言難儘。坑坑窪窪的赤色大地上,像扔垃圾一般,隨意地扔著一堆不知何年何月的破銅爛鐵,還有大大小小的破爛集裝箱,以及各類生活垃圾用品。
更為奇特的是,一座座用木板金屬硬物等等隨意湊拚搭建起來的低矮簡易樓,就這樣神奇地穩穩地矗立在如此的大型垃圾場當中。
當然在這其中行走的道路,也是歪歪扭扭的,真正的屬於,人走多了,就成了路。
安瑟就近翻了翻垃圾場,從中找出一塊勉強夠大的布料,往屍體上一蓋,便撐著虛弱的身體往那女人剛才離開的方向走去。
在弄清楚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離開之前,她得活下去。
想想一個人活活被餓死的過程……安瑟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