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旁邊就過來幾個人,為首的便是村長,他見狀瞪了王嫂一眼。
道:“茂子家的,要趕場就自個兒去,拽著客人拉拉扯扯乾什麼?一來一回四五個小時,人家過來玩就圖個清靜放鬆,就彆下山了吧。”
祝央聞言笑著看了眼王嫂,看吧!這不是她們樂不樂意走的問題,是人家願不願意放的問題呢。
王嫂臉色更難看了,正要鼓足勁跟村長爭辯什麼,祝央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我昨天說那些東西,今天都開始下山置辦了吧?”
村長聞言臉色也是一飄,老奸巨猾如他哪兒能不知道這人在耍花招,可架不住這對村子裡來說,天經地義。
她提這要求,要不按著照辦,得罪的不是她,菩薩見了,還當他們舍不得供奉更多呢。
於是臉色訥訥道:“對,這會兒正下山置辦呢。”
“那成,讓王嫂幫忙把把關,料子不好我可是不答應的,難得我這麼漂亮,九分美貌被那破衣服打折成七分,你說菩薩能樂意不?”
這相當於是把心照不宣的事直接挑明了,村長就不信她真的能心甘情願,對她是越發警惕。
可隻要他們沒尋思著逃跑,他也拿這些人沒辦法,畢竟上一次菩薩中意上了外鄉人,可折進去好幾個村裡的青壯呢。
不到拚命的時候誰願意拚命?家家戶戶的男丁都是命根子。
村長心裡琢磨這麼各個收拾,就聽祝央又接著道:“宴席讓買的東西都記下了吧?”
“記下——啊?什麼宴席?”
“我說的宴席標準呐。”祝央不滿道:“喂喂!這麼一大喜事,你們不會就想往常一樣糊弄過去吧?我聽你家那口子說了以往的席麵菜色。”
“哎呦喂,打發哪家叫花子的?我這麼漂亮的女人能跟你家的柴火妞兒一個標準嗎?有眼色沒?那菩薩見了也不帶答應的啊。”
村長被她念得腦殼疼,見她左一句菩薩右一句菩薩拿著雞毛當令箭,偏生菩薩還真不是個大度的。
沒人提還好,要提這份兒上了不照做,菩薩可不得會尋思他們不樂意嗎?
那就白供奉了,接下來三年都得倒黴。
於是村長滿頭包的記了一大串菜單,裡麵雖說沒有鮑魚海參,可攤到家家戶戶的錢,也得讓大夥兒剜肉一樣疼了。
交代完之後祝央拍了拍有些木楞的王嫂:“買東西盯著點啊,彆讓他們買便宜貨糊弄我。”
接著就抄著手準備回家,又看到迎麵走來一家人,就是他們昨晚去送竹筍那家。
祝央笑眯眯的大聲打招呼:“喲,嬸子趕集去呢?昨晚你閨女沒回來太晚吧?”
一家人一晚上驚慌害怕沒怎麼睡,本來就精神不好,聽了祝央這話,更是臉上血色都嚇沒了。
村長見他們一家這樣,嗬斥道:“彆人說兩句就孬,像什麼話?”
那家人的男人卻一臉慌張道:“可她們又沒見過大丫,怎麼知道大丫長啥樣?那背簍也是咱家的,大丫以前——,就是背著出去砍竹筍的。”
村長臉色越發難看,但還是跟周圍警告道:“都給我睜大眼皮打足精神頭,彆成天人心惶惶的。她個外鄉人,咱有菩薩呢。”
話是這麼說,可眾人的臉色也不見好看,一半是被那宴席要花的錢給心疼的,一半是死去的閨女回來這種事到底邪門。
祝央挑唆一番便揚長而去,他們幾個玩家現在基本已經被限製在這山上了。
今天村裡去趕集,整個村莊沒什麼人,反倒方便他們到處調查。
兩個男生因昨天已經照過一路,對河邊區域摸得差不多了,今天便繼續找。
祝央卻帶著幾個女孩兒看似漫無目的的到處轉。
她昨晚對上那鬼菩薩雖然占了上風,但顯然事情沒這麼簡單,她自己也感覺得出來,昨天晚上那鬼菩薩的**之術要比前天更強了。
這也是遊戲的一貫尿性,越到後麵鬼怪能力解鎖得越厲害,不過這也是給了玩家一個緩衝帶。
祝央聽過的鬼怪之誌並不多,對於鬼菩薩的真身或者弱點也毫無頭緒。
如果不先一步找出應對方法,對方每一天過去變得越強,她總有罩不住自己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突然問章欣:“你最細心,你還記得那祠堂當時擺的貢品有哪些?”
章欣回憶了一下:“除了普通的雞鴨魚肉,還有雞蛋,動物內臟,還有一些殼蟲。”
“嗯?有這些?”祝央倒有些意外,她當時順手拿雞蛋砸鬼菩薩像,蛋清蛋黃破殼而出的時候其實也很驚訝。
一般貢品會選擇生食嗎?隻是看彆的貢品都沒什麼特彆的,她也沒多想,這會兒突然想到這點,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些不合常理的細節。
章欣點了點頭:“我從小鼻子就挺靈,祠堂雖然都是香燭味,但我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腥,所以當時特意看了看。”
“下麵擺的貢品沒問題,離鬼菩薩像最近的那三盤,乍一看還以為是熟食和花生米,但我確定那內臟肯定是生的。”
“是嗎?”祝央點點頭。
又是吃眼珠,又是生雞蛋生內臟,如果這鬼菩薩真的有原型的話,怎麼看都是一派陰祟之物。
不過光憑這點還揪不出突破口,於是祝央帶著幾人直接來到了墳場。
也就是那個埋葬了數十女孩兒的地方。
祝央他們粗略的數了數,足有三十幾個,如果這裡是嚴格按照三年一次獻祭的話,這活祭看著居然已經延續百年了。
這妖物怎麼誕生的,百年前發生了什麼,現在暫時不可查,不過仗著昨晚那鬼菩薩被自己重傷,祝央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試著和鬼新娘們溝通一下?
也好借此了解一下鬼菩薩對鬼新娘們的控製到底在哪種程度,更甚者能不能打聽出點彆的有用消息。
她首先把目標放在王嫂家的秀秀和那個金發有可能是玩家的女子身上。
從水鬼的反應中,祝央知道即便被困在遊戲裡成為了鬼怪npc,可玩家與玩家之間還是有某種關聯性的。
而秀秀這邊,祝央卻是知道她的墳墓是哪一座。
昨晚方誌遠他們碰到的女鬼,如果是鬼新娘的話八成不可能是自己有自由出來嚇人。
祝央更傾向於受命於鬼菩薩,派出鬼新娘分彆對玩家出手,在他們中間製造恐慌,扭曲意誌,在玩家慌不擇路對自己現狀產生懷疑甚至絕望的時候,就能輕而易舉被索走性命了。
正如水鬼和他的同伴們。
既然如此,鬼新娘們反正得受製於鬼菩薩害人,何不讓有可能傾向於他們的女玩家和秀秀攬下這活兒呢?
祝央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可能,不過她從兜裡掏出了枚竹蜻蜓扔在秀秀墳前。
這是兩個小孩兒做給她的,他們說過以前姐姐就會做些竹蜻蜓草螞蚱什麼的逗他們玩,兩個孩子也聰明,自己看了也學會了。
不過做竹蜻蜓彆人都是削一片竹片了事,他們姐姐還會特意用火烤軟竹片,讓邊角往上翻卷,做出來的竹蜻蜓也比彆人的飛得高飛得遠。
祝央扔下竹蜻蜓,貌似對章欣她們開玩笑般調侃道:“方誌遠和袁斌那倆傻貨,碰到美女鬼還屁滾尿流,為什麼咱們碰到的鬼就是歪瓜裂棗?”
“我也想撞到好看的鬼妹妹啊。”
三人被她這話說得起雞皮疙瘩:“你當撞鬼還能讓你挑三揀四呢?”
祝央聳肩:“也是,都是奔著咱們命來的玩意兒,就算上一眼漂亮,一笑保證七孔流血,還是算了吧。”
又在人家墳頭閒聊了些有的沒的,這才一副無所進展的樣子失望離去。
經過那刻榕樹的時候,祝央看到那昨天被她擰下頭的石像居然外觀看著好端端的,忍不住走過去掀開紅布。
果然那邋遢小孩兒一家沒敢聲張,直接把頭粘了回去,反正這玩意兒平時蓋上紅布也沒人敢掀,一時半會兒是注意不到的。
祝央惡意一笑,把那鬼菩薩的頭又擰了下來,直接扔給付圓。
付圓被兜頭扔過來的石頭差點砸到,好在力氣是有的,可這玩意兒的頭看著最是滲人,她拿在手裡也惡心得慌。
祝央道:“你們把這玩意兒偷偷帶回去,扔你們住那家的米缸裡。”
又惡劣道:“我猜他家應該有個女孩兒在米缸裡死不瞑目,不過就這還能用那缸裝米,心理素質不錯,就看他們怎麼應付這鬼菩薩頭了。”
付圓有些不樂意拿這個,咽了咽口水:“這,這意義何在?就算嚇他們一嚇,咱們處境會變嗎?”
祝央道:“誰跟你說過我做事非得要有意義?我就樂意看家家戶戶家宅不寧不行嗎?”
說著樂道:“要是明天一早,這菩薩頭又好好的回到這裡,那可就好玩了。”
“哈哈哈……,這些誠心供奉的村民哦,把他們的菩薩頭跟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見那圓臉胖妞還那副德行,祝央嗤笑道:“你摸個石頭你矯情個屁,我昨晚摳了一晚上眼珠子我有說什麼了嗎?”
“趕緊的,把東西藏衣服裡,彆被發現了。”
付圓沒辦法,隻得藏進肚子裡,但那玩意兒又重,不得不用雙手攤著,活像懷胎十月。
正要離開,就看到邋遢小孩兒那家的門打開了,他家的那女孩兒背著一個背簍從裡麵出來。
見了祝央幾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怯,也不好意思和她們搭話。
倒是祝央,看到她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上一場遊戲中的崔小姐。
那姑娘也是倒黴,好不容易跳出落後的圈子,卻被給癟三纏上毀了一生,臨到死都沒能脫離原生家庭的桎梏。
祝央那次的時間段雖說讓她痛快一次,可在這之前,她已經在自己的痛苦中輪回多少次了?
所以當得知這女孩兒和崔小姐處境相似時,祝央總忍不了會產生一絲惋惜。
不過她也不糾結,改變人生的機會從來隻把握在自己眼裡,以後這女孩兒會怎麼做,會不會也像崔小姐那般到死才覺悟她不知道,不過抬手一下的事,她還是會圖個痛快的。
她叫住了對方:“我昨天聽說你下學期就要念大學?”
女孩兒一聽眼睛裡就包上眼淚了,十八歲的年紀,看上去隻有十五六般,比常人更瘦小。
她道:“已經上不了了,通知書被撕了。”
祝央笑了笑:“粘上還可以用,或者學校也有備案,隻好好好核實信息,可以補發的。”
女孩兒沒說話,這哪兒是通知書的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眼前突然出現兩遝錢,女孩兒震驚抬頭。
便看到那女生道:“我記得早上看到你父母都去趕集了,你弟弟這會兒在上學,家裡應該就你一個人,身份證和戶口簿現在總拿的到吧?”
“這裡是兩萬塊錢,足夠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你現在選彆的路下山,買去市裡的車票,這兩個月還可以用來打工攢錢。”
“當然也可能你更願意聽父母的安排,過幾天進廠賺那包吃包住兩千塊,然後月月工資用來供智障上學。”
女孩兒被這麼多錢嚇壞了,正要擺手,祝央卻不耐煩在這裡磨蹭。
“想好了,這不是兩萬塊錢,是你選擇的未來,接,還是不接!”
女孩兒一怔,‘未來’兩個字另她腦中振聾發聵,她想到一起長大的秀秀,還有大她們幾歲的大丫姐。
還有每三年村裡一次熱鬨的流水席。
她娘一直說她命好命好,村裡女孩兒能活著長大的都命好,她更是不得了,能讀完高中,算是村裡女孩子中學曆最高的,以後也好說親。
可她之所以能上高中,也是因為初中班主任看她成績好,時常家訪,又減免學費,她有看著比同齡人瘦小,打工一時半會兒沒人要,嫁人媒婆也說好幾家都嫌她這個頭恐怕不好生養。
所謂的命好,就是每天勞心勞力賺錢養她那個十四歲了還背不會乘法表的弟弟嗎?
她抬頭看了看祝央,這姐姐可真漂亮,就像學校放的電影裡走出來的明星,走在人群裡都是不同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走路都帶著風,誰都不怕。
這,才是真的命好!
女孩兒突然就丟下背簍,跪在地上,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際,深深的給祝央磕了個頭。
隨後才站起來,接過祝央手裡的錢,緊緊捂在懷裡,然後往家裡方向飛奔回去。
沒一會兒就看到她收拾出一個舊得泛白的小包,手裡緊緊揣著一本被撕成兩半的通知書,往出村的另一條路走去。
中午的太陽打在她身上,如同奔向光明般。
眼看著要到中午了,今天王嫂不可能回來做午飯了,便隻能由家裡開餐館的齊琪掌廚。
章欣在一旁給她打下手,付圓把那石像頭扔回他們住那家的米缸之後,也過來幫忙。
可菜弄到一半,方誌遠和秦斌卻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找到了!上一批玩家的屍體。”
這可是個重大發現,幾人正要放下東西趕去,祝央這奇葩,居然言道:“那屍體在那兒待了好幾年了,又不會跑,先吃飯再說,不然得耽誤好幾個小時餓肚子呢。”
這尼瑪,把一行人急得跳腳。
人家還說了:“行,你們要是實在著急,就拿個人吧屍骨扛回來吧。”
因著急,中午章欣做飯便沒有把控好調料,被祝央一頓飯來來回回數落了無數遍。
等終於吃完飯,這祖宗還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邊喝著這才邊讓兩個男生帶路。
結果一到地方,水鬼先不樂意了,冒頭對著兩個男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誒你倆讓你們回去喊人,掉茅坑裡了是吧?說好的十分鐘這都倆小時過去了。”
“你們該不會眼看著是中午吃了頓飯還消了個食才來的吧?我操你倆牛逼啊,你以為遊戲是你爹呢?”
方誌遠麵無表情道:“遊戲是不是我爹我不清楚,我隻知道祝央是我祖宗,祖宗要先吃飯我能怎麼辦?”
“要抱怨抱怨你老大去。”
水鬼抬頭看了看祝央,頓時臉色怒氣一散,諂媚的笑道:“哎喲!我這說呢,你看這當老大的和乾打雜的就是不一樣。”
“打雜的遇到屁大點事就水淹蛤蟆庫一樣,咱老大就是有氣度,啥場麵都崩得住。”
“那個,您吃好了沒?這倆沒眼色的家夥肯定一路催您吧?要不先消消食?反正這屍骨都在這兒待了好幾年了,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急啥急?”
“啊對了,您吃西瓜不?早上一傻逼湃水裡的,還想下午回來吃,也不瞅瞅他那樣配。”
方誌遠他們確定了,這才是真正和祝央腦電波在一個頻道的狗腿子。
就見到祝央蹲下來,衝水鬼勾了勾手,水鬼忙近身上前。
兜頭就被祝央一巴掌糊下來:“蠢貨,你剛剛都提到遊戲了,說明又回憶起一些東西,還吃你妹的西瓜,快給我想啊。”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