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50)(1 / 2)

祭典在繼續。

街上的燈好像永遠不會熄滅。

兩人順著街道繼續向前。

少女俏皮在的小攤地燈光下笑著, 拎著金魚袋,浴衣色彩襯得她明媚光亮,她向小攤買來兩個蘋果糖。

一個給了森鷗外。

豔紅的糖果, 火光搖曳, 少女首領近在眼前, 向他伸手。森鷗外接過是枝千繪的糖,咬一口, 甜膩的味道回轉舌尖。

前麵就是靠海的長街末尾。

人流稀疏了不少, 森鷗外低下頭, 偶然瞥見少女露出的一截手臂,蒼白病態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從醫院裡逃出來的患者。

“首領。”

森鷗外拿著那支蘋果糖, 壓低聲音說道:“您那位保鏢先生在後麵,他跟著有一段時間了。”

“你說福澤?”

是枝千繪沒有順著他的指向轉頭, 她好像早就知道有人跟著她,心裡早有想法, 所以不甚在意地回答:“唔,讓他跟著吧,他找我應該是有事要問, 我也有事找他。”

“和夏目先生有關嗎?”

是枝千繪聞言,濃密的羽睫撲扇了一下,她眉眼彎下來,罕見地拉長尾調,說。

——“你猜。”

森鷗外一愣。

很少看見首領這麼稚氣的一麵。

是枝千繪捕捉到了這好似狡猾狐狸愣住的一幕,開心的眯起眼睛,她把手裡的金魚袋推給森鷗外,溜溜達達地走掉了。

遠遠地留下一句:“我先過去了,記得等會一起去看煙花~”

祭典在繼續。

街上的燈被拋在身後。

是枝千繪在大樹的陰影下找到了福澤。

她的保鏢先生站在遠離喧囂的地方閉目養神, 不知道在想什麼,前方是燈火燦爛的祭典長街,背後夜色冷冷,隻有海風掠過海麵的綿長浪花。

孤劍士,人如其名。

少女步履輕輕地走近。

熟悉的氣息靠近,男人驟然睜開雙目,目光最先捕捉到的,卻是一顆圓潤的蘋果糖,豔紅的色彩讓福澤愣了半晌。

好一會兒才記起來要伸手去接。

還沒接過來,就聽見一句似是而非的抱怨:“再不來祭典都要結束啦,福澤。”

福澤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直到是枝千繪把另一個蘋果糖放在他手裡,才後知後覺地收回手。

“謝謝。”

福澤下意識說道。

他還是那身和服,披著羽織,古典武士的形象很好地融入繁盛的祭典裡。是枝千繪側頭,微微屈身從下方向上望著垂著頭看著手裡蘋果糖發愣的青年武士,看見他銀色發絲散亂,羽織衣擺上也帶著風塵仆仆的深色。

像是剛從什麼地方趕過來。

她心下了然。

是枝千繪沒問,而是問道:“邀請是中午發給你的吧,怎麼現在才來?”

福澤遲鈍又下意識地回答:“剛從東京那邊回來,回程花了點時間。”

他記著少女的邀請,但來的時候祭典已經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不是遲到的理由。

福澤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隻能乾巴巴地說道:“……抱歉,我來晚了。”

“沒關係。”

是枝千繪搖搖頭,不在乎這個。

她又不是要求全日製二十四小時隨時需要待命的黑心老板,更何況她也不是真的把這位紙片人視為保鏢。

更值得她注意的是福澤口中的那句‘東京’。

是枝千繪問:“你去東京找老師了?”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剛才注意力還極為分散的銀發男人瞬間抬頭看向她。

青年武士目光沉沉,眼底壓著情緒,五味雜陳。

是枝千繪眉梢帶笑,她率先邁開步子,走向繁華市井之外,風聲蕭動,夜光如燭。

福澤跟上去,落半步在她身後,就像名遲來的守護者。

“去問到了什麼?”

是枝千繪問他。

“夏目先生什麼都沒有告訴我。”銀發武士緩緩地搖了搖頭,又默了默。

他說:“我問了他幾個問題,這些問題得到答案,我對你的疑惑也就解開了。”

是枝千繪眨眨眼睛,依舊是笑著的,她耐心十足地等待下文。

“……賑早見。”

出乎意料的,福澤沒有直接說他解開的疑惑,武士先生反而快步往前,拉住了是枝千繪的手。

他的另一隻手裡拿著蘋果糖。

豔紅的,像血。

“賑早見。”福澤再喊一聲,他拽著少女的手腕,在是枝千繪驚訝的目光下問道:“我來的那天,我殺了門口的兩個人。”

青年武士沉著聲音,扣著是枝千繪手腕的五指愈發收緊,“你在裡麵為什麼沒有反應?”

“你的異能——”

“你的力量——”

“賑早見。”

“連你的本能也都被疾病和虛弱一並拖下地獄了嗎?”

賑早見寧寧對福澤來說是一道耀眼的燈,就像海上風暴侵襲,強光掃平風雨。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所以他重新拿起劍。

所以他在孤劍士的路上一個人守著自己的大義踽踽獨行。

所以他在聽說賑早見寧寧的暴虐時才會不顧後果,一定要來問個對錯。

——所以。

在推開那扇門,發現門內驚訝地看向他,很意外這個時候有人闖進來的少女時,福澤感到了極大的荒謬和震顫。

賑早見寧寧曾經是無可匹敵的強者,和活躍在異能大戰舞台上的超越者們不相上下。

不管她善惡與否,她都不可能這麼脆弱蒼白,連門外有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更何況。

他知道賑早見寧寧本性是惡。

他見過賑早見寧寧壓抑嗜殺的一麵。

哪怕是早期那個善良明媚的賑早見寧寧,也是會笑眯眯地用話術把人帶進溝裡,絕對不可能讓自己脆弱至此。

到底是因為什麼——

是枝千繪歎了口氣。

這一下打斷了福澤的思緒,緊接著他就聽見了是枝千繪的回答:“果然你會知道。”

是枝千繪再次歎了口氣。

早期沒轉型的時候嗨過頭,主控的底細全暴露給這個紙片人了,現在想找補都找補不回來。

果然要控製住有交集的福澤。

不然她的底細恐怕會被劇本組們直接查出來。

是枝千繪組織了一下語言,放緩了語氣:“福澤,你還記得我和你約定過的事情吧。”

“啊。”福澤點點頭,回答:“記得。”

力挽狂瀾重典扼守熱土。

這點賑早見寧寧做到了。

“那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理由。”是枝千繪用另一隻手,抓住福澤的手腕,把他的手輕輕拿開。

她的力氣不大,已經沒有了福澤印象中單靠身體素質就能單挑兩位劍客的力量,但福澤卻感覺自己的力量被吸走,被動的被拿開手。

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一身武力在這時發揮不出半分力氣。

“港口Mafia的輝煌源自於我,自戰爭結束,內閣重組,我身上牽連的利益糾葛就達到了頂峰。”

“你是政府的武士出身,應該知道盛極必衰對於大型組織的意義。”

“我不想作平清盛,使平家以武入京,敗走壇之浦,福澤。”

是枝千繪冷靜地盤算著一切,盯著福澤的眼睛說道:“我絕對不會容許短暫的輝煌。以我個人換城市安定,這是我一定會做的事情。”

福澤嘴唇顫動,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比他要矮上一個個頭,纖弱得一陣風就能吹折的人。

是枝千繪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語氣一直很平靜。

“你退出政府,成為了孤劍士。”

“福地君參軍入伍,成為了一名軍人。”

“我們當初說過的妄言隻剩下了我,所以我也選擇了自己的路。”

“這就是為什麼我任由你闖入辦公室的原因,用你來時的態度看我就好了,福澤。”

青年武士瞳孔顫了顫。

福澤狼狽地垂下頭,銀灰色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麵頰。

所有的憤懣和不理解都在這一刻消失殆儘,紛湧而來的是無儘的羞愧和自責,苦澀從心肺嘔向喉口,他捏緊拳頭,說不出什麼話來。

“……”

他嘴唇翕動,微弱地吐出最後的疑問:“……你為什麼找上我?我幫不了你什麼。”

是枝千繪笑了笑。

她搖搖頭。

“我想要一個人,幫我看看未來的世界。這個人不能參與其中,他不能是我沾滿血腥的手下操縱的木偶,也不能是這場混局的棋子。”少女首領說,眸光溫柔地回望著祭典長街上的燈火盛景。

“我想要一個人,在一切之外靜靜地替我看著我想要的城市。”

“而這個人,我希望是能明白我在做什麼的你。”

福澤徹底愣在原地。

就好像潮水淹沒了他,武士先生難以呼吸。

他想起了腰間的這把刀,這是她送給他的佩刀,和源一郎獲贈的「雨禦前」一樣,都是強大的異能武器。區彆隻在於這是友人的贈禮。

福澤忽然覺得腰間很沉重,重得要把他拖進地底下去。

“福澤。”

是枝千繪突然喊道。

福澤抬頭,猛然被拽起,發絲間冷凝的光劃過,像是驚起水麵一串晶瑩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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