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融世界於一城,築一城為愛人(53)(1 / 2)

清冷的月光掃過街道, 也終於照拂出了暗處的青年武士。銀發反襯著月光,江戶川亂步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福澤。

脫離了原政府管轄的孤劍士。

一度投在夏目漱石門下,是名武術登峰造極的強大武士, 曆年來常常遊走在關西地區, 人脈廣大, 交情甚廣,就連軍方都有他的好友。

會認識賑早見寧寧是出於戰爭前期的騷亂。

上任異能特務課局長刺殺不成,就在後來的合作協議裡以賑早見寧寧年幼等理由,塞過去了暗殺她的人,明麵上是配合行動, 暗地裡是監視。當時暗殺賑早見寧寧的兩名劍客其中之一就是福澤。

……前不久闖入首領辦公室, 被太宰治撞了個正著的也是他。

“你是江戶川亂步?”

福澤遙遙看去,手沒從腰間的佩刀上放下來過,儘管麵前的少年看起來隻有一個人他也沒有放鬆警惕。

這位的名號比太宰治藏得更深。

賑早見寧寧極其護著他, 像是被寵溺到極致的花瓶,但隻要是了解過江戶川亂步的人, 無一不會恐懼他的頭腦。

“是我。”

少年頷首, 大步走近。他似乎根本不怕福澤會把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似的,不容抗拒地一步步踩進了青年武士的警戒圈, 開門見山就是一句:“你去找夏目漱石乾什麼。”

福澤神色一動。

這是是枝千繪私下裡要他去做的事情, 現場沒有其他人。

“……”

“不用否認。”

不等福澤開口, 江戶川亂步就像是知道男人會說什麼一樣,他很直接的進一步走到福澤身前。

與高大的武士相比, 少年的身形相較之下顯得有些嬌小,但江戶川亂步毫不畏懼地直直地抬頭盯緊福澤的眼睛。

江戶川亂步說:“不用否認,這個時候寧寧一定會去告知夏目漱石,她不希望我們參與進這件事, 就一定會啟用局外人繞開我們替她傳達消息——這個人會是你。”

福澤驚愕地退了半步。

眼前的少年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全部經曆,頭一次直麵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乾部江戶川亂步的審視和推理,如果不是習武之人堅定的意誌,他甚至懷疑自己會慌張地轉身就走。

但福澤沒有。

他還要遵守承諾。

青年武士故作鎮定地壓沉了聲音,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肯定?”

江戶川亂步詫異又焦躁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無法理解的事情。

少年耐著性子回答:“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你是以夏目漱石的渠道見到寧寧,夏目漱石是寧寧的老師,也是她的共謀者,你會處於他們之間的交接必然會有安排好的作用。”

“聯係上你過去為政府效力和長期遊走在灰色地帶的經曆,寧寧不會招安你進入港口Mafia。既然如此,她把你留在橫濱就更多的隻是為了你自身名望所帶來的象征意義。”

“在外界傳言裡賑早見寧寧和夏目漱石不和是事實,一旦橫濱發生動亂,兩方意義性的交接傳遞必定會由局外人來負責,這樣才能準確地向外傳達虛假信息。”

江戶川亂步越說越煩躁,越解釋越難讓人聽懂,最後乾脆是一錘定音似的斷開話題:“這些你知道了那就快回答我的問題!寧寧要你去找夏目漱石是為什麼?”

聽見少年的這一通分析,福澤沒有回答。

青年武士鬆開武器,放下手,渾身緊繃的力量卸了下去,又猶如磐石一般屹立在月光下,堅守著自己的承諾。

他搖了搖頭。

“……”

“抱歉,我不能說。”

“為什麼?!”

江戶川亂步當即就反駁質問,聲音含著嘶啞,咬緊後牙根不讓自己叫喊起來。

“我答應過賑早見,這件事我會替她保密。”福澤回答的聲音接近虛無,比起回答江戶川亂步,他更像是在回答自己。

他說。

武士先生說。

“我答應過賑早見,我會完成我們從前的承諾。”

“……我答應過她。”

“所以,抱歉。我不能說。”

【福澤,你還記得我和你約定過的事情吧。】

【我絕不會容許短暫的輝煌。】

【我們當初說過的妄言隻剩下了我,所以我也選擇了自己的路。】

【我想要一個人,幫我看看未來的世界。】

【這個人,我希望是能明白我在做什麼的你。】

那些話徘徊在耳邊。

福澤記得自己的承諾。

可是為什麼,福澤覺得自己的心臟很痛。

由內而外的撕扯接近於剖心剜肉,鈍痛一突一突地牽扯神經,福澤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他的眉頭緊鎖在一處,胸膛起伏,儘可能平靜、機械地重複著自己答應下來的諾言。

可似乎心底有個聲音在嘶吼。

那個聲音仿佛是在用頭撞擊牆麵,撞得頭破血流一樣,發出歇斯底裡的質問,質問品行高尚的武士先生那顆納藏蒼生的心。

為什麼要讓賑早見承擔這一切?

這不是他們三個人一起立下的祈願嗎?

為什麼——為什麼最後隻留下了賑早見一個人?

“什麼答應不答應的……”

江戶川亂步猛然抬頭,眼裡閃爍淚光,大吼著質問道:“那她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嗎?!”

福澤如遭雷劈。

他不自覺退了半步。

振聾發聵般的一道閃電刺入耳膜,狠狠撕開蒙蔽在心口的霧紗,讓冷風灌了進去,激得渾身汗毛聳立。

“我知道寧寧很聰明,她會當著中也的麵允諾縱容我們調動這麼大範圍的武裝力量肯定就是知道了我們想搶在她前麵阻止最後的結果——大叔,你比我更早認識寧寧,你知道的線索肯定比我更多,能救下她的事為什麼不願意說出來。”

江戶川亂步連聲說著,翠色的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濡濕了,眼裡好像有一團盈盈的碎光,少年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下顎繃直,咬著牙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不想告訴我?”

江戶川亂步大聲地、充滿不解地問道。

“大義、理想——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寧寧重要,大叔,我想問你,你回答我。”

“憑什麼要死的是她?”

“憑什麼人們就該無知的享受一切?”

“憑什麼——”

“寧寧她就該背著罵名,被冠上□□者的名號一個人從容赴死?!”

“憑什麼……大叔,你告訴我啊!你不是最明白她未來期望的人嗎!你不是為此答應為她保密的人嗎?!”

亂步的聲音接近顫抖。

少年無力又狼狽地垂下頭,眼裡的綠色晃了晃,像是要溢出淚水。

可他忍住了。

這個家還需要他,他不能最先倒下。

隻要守住最後的機會,縱使寧寧再聰明也還有挽回的餘地。

縱使暴風傾斜,貓貓也會守護他的避風港。

武士先生雙目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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