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她的女兒成了二皇子妃。
太夫人再惱怒她,不也是要為了唐萱把她給放出來。
這都是唐萱帶給她這個做母親的榮耀。
隻是長平侯夫人正得意的時候,便看見默默地坐在一旁的唐菀,臉上的笑容不由僵硬了起來。
她想到那時候迫不得已給唐菀留的那封經過書。
想想自己在上頭承認了什麼,長平侯夫人不由臉色發白。
她看向唐菀的目光頗為忌憚,唐菀感受到這樣的目光,不由向著長平侯夫人看去,卻見長平侯夫人已經匆匆的轉頭,並不願與她對視。
“喲,真是新婚燕爾,天作之合啊!“唐三太太想到昨日唐三老爺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由心裡有了幾分期盼,再對著二皇子便越發地討喜了起來。
她本來就是個比長平侯夫人更活躍的性子,又不比長平侯夫人自持身份還矜持些,唐三太太一向是個樂於殷勤,並且不怕被人羞辱的性子。隻看當初唐菀一得到清平郡王的寵愛,她就對唐菀百般討好就知道了。
此刻麵對一向不怎麼看得上的唐萱,她依舊笑容滿麵,上前便對笑著給她點了點頭的鳳樟與唐萱說道,“老太太正在裡頭等著呢!知道大丫頭今日回娘家,老太太大早上就把咱們都給叫起來整理侯府了。”
她這話格外親近,鳳樟隻覺得這位唐家三太太一向是個熱情的人,不由笑著道謝,又頗為歉意地說道,“倒是叫侯府受累了。”
“這有什麼。殿下的身份貴重,咱們本就應該鄭重些,不負殿下的尊貴。”唐三太太笑容滿麵地說道。
她隻顧著和二皇子說話,一邊還對鳳樟笑著說道,“不僅是老太太,就是咱們彆人,四丫頭五丫頭,也都想給殿下請安,恭喜殿下呢。”
鳳樟便笑著道謝。
唐萱站在他的身邊,一雙美麗的眼裡泛起點點柔情,輕輕地扯了扯鳳樟的衣擺,用含情脈脈的目光看著他。
那目光裡,鳳樟隻覺得自己就是唐萱的英雄。
他竟顧不得笑容滿麵的唐三太太了,隻垂頭與唐萱深情地對視。
唐三太太被突然冷落下來,不由眯了眯眼,深深地看了一眼笑靨明媚的唐萱,轉身就回了上房。
倒是長平侯夫人氣得咬牙切齒。
唐三太太口口聲聲都是“大丫頭”,卻始終不肯叫唐萱一聲皇子妃,這是什麼道理?
隻是太夫人正在上頭虎視眈眈,雖然長平侯夫人一向心機深沉,可是卻唯獨畏懼這個婆婆,因此坐在一旁隻欣慰地看著二皇子與愛女恩愛的畫麵,並不開口說話。倒是鳳樟,握了握唐萱柔軟的手,便攜著唐萱上前,斯文又有禮地給太夫人請安說道,“拜見老太太。”
他身為皇子,卻這樣敬重太夫人,太夫人受寵若驚,不由下意識地想到了唐家的另一個孫女婿,也就是清平郡王鳳弈。
比起斯文又溫柔,格外尊重長輩的二皇子,清平郡王的種種強勢冷酷,叫太夫人直到如今都心有餘悸。
她想到鳳弈,不由在心裡打了一個寒顫,蒼老的眼掃過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把玩手腕上一隻精致溫潤的羊脂玉手鐲的唐菀,便慈愛地對鳳樟說道,“殿下不必多禮。看見殿下與阿萱能這麼情投意合,我心裡真是欣慰啊。為了殿下,阿萱這段時間吃了這麼多的苦,都是為了嫁給殿下,才叫她充滿了勇氣咬牙堅持度過這段艱苦的歲月。我這祖母看在眼裡,都覺得為阿萱感到心酸,感到難過。”
她提到唐萱吃過的苦,鳳樟便憐惜地看向唐萱。
唐萱一張臉緋紅一片,看著鳳樟情意綿綿地說道,“為了殿下,我做什麼都心裡歡喜著呢。”
似乎嫁了人以後,唐萱又變成了曾經那個快樂得如同小鳥兒一樣的明媚美人,此刻一雙眼裡都是快樂,美麗雪白的臉上是無限歡喜,這樣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美人看著自己,鳳樟之前因唐萱而心中生出的幾分疲憊全都不見了。
他便也急忙對太夫人愧疚地拱手說道,“阿萱為了我的確受了許多的委屈。都是我不好,叫她的日子過得這麼艱難。”他曾經暗暗地埋怨唐萱不該去衝撞太康大長公主還有清平郡王,隻是如今,看著唐萱美好而單純地看著自己,鳳樟又覺得唐萱無論做什麼,他都覺得歡喜。
雖然得罪了太康大長公主,可是他如今有景王的支持,在朝中與皇家也不算是孤立無援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計較唐萱做過的錯事呢?
他願意既往不咎。
“可不是麼,大姐姐之前可受了不少的委屈,臉都差點被打爛了。”唐芊見唐萱這麼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寵愛,咬著牙冷笑著說道,“大姐姐如今美人如玉,真是好得好快。其實說起來還都是大長公主的仁慈。不然,若是當真下了狠心要懲治大姐姐,大姐姐的臉怎麼這麼快就好了?殿下是沒見過大姐姐麵容腫脹青紫的樣子吧。”
她是個傲氣的性子,不過正是這樣傲氣的樣子,卻叫她生出與尋常文靜的閨閣女子的不同的豔色。
鳳樟是個溫和斯文的性子,且早就知道唐芊為人清高孤傲,且見今日唐芊一身華服,分外美麗,他便柔和的幾分神色說道,“宮中那時有些忙碌,因此我沒有來得及看望阿萱。四妹妹這是為了阿萱抱不平是麼?”
他覺得唐芊與唐萱之間的關係當真是不錯。
因唐萱挨了打,他顧忌太多,過於繁忙沒有來看望,因此唐芊這做妹妹的就要為姐姐出頭罵一罵他這個不細心的姐夫。
說起來,雖然覺得唐萱的臉腫脹起來會叫人感到觸目驚心,可是唐芊形容得這樣可怖,大概也是為了叫他對唐萱心生憐愛,叫他心中更為愧疚吧。
鳳樟便對唐芊施禮,溫和地說道,“我也給四妹妹賠個罪,四妹妹也彆再惱我了。”
唐菀坐在一旁瞠目結舌。
她看著一臉斯文謙和的鳳樟,竟然一時說不出話。
這是個傻子麼?
她都替唐萱胃疼。
許久之後,她才呆呆地去看長平侯夫人,卻見她家大伯母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唐萱也忍不住咬了咬嘴角,委屈地看著鳳樟。
“殿下,不要再提當初的不高興的事了。我不怨殿下,殿下也不要再記得從前的事好不好?現在咱們快快樂樂的,再也沒有傷害和傷痛,這樣不好麼?”她明眸皓齒,牽著鳳樟的手就仿佛牽住了他的心。
這樣善解人意的話叫鳳樟格外驚喜愧疚,急忙握著她的手點頭說道,“好,咱們不念從前。往後我也會好好對你,再也不會叫你受到傷害與羞辱。”他的話音剛落,唐萱便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璀璨,映照得鳳樟經曆了宮中與朝堂而無限疲憊的心都一同明亮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唐萱卻不再叫鳳樟麵對自己的嬸娘們還有姐妹們了,隻對鳳樟柔柔地說道,“殿下去和三叔四叔說說話吧。三叔四叔都在朝中,也能與殿下說說朝中的事,幫助殿下許多。”
雖然唐萱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不過這話中透出的叫鳳樟拉攏唐三老爺兄弟在朝中作為自己的支持的意思,唐菀倒是聽出來了。唐菀倒是也沒有在意,畢竟她這兩位叔父一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物,如果隻單單叫他們為了一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侄女婿出生入死,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
她垂著頭覺得很無聊。
特彆是看鳳樟跟唐萱新婚燕爾的樣子,就格外無趣。
在她的眼裡,唐萱和鳳樟這所謂的柔情蜜意,就像是在演戲一般,並沒有叫人感動。
“也好。我也正好拜見嶽父。嶽父怎麼不見?”鳳樟的眼睛微微一亮,想到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雖然最近因被長平侯夫人侵吞二房家產之事連累彈劾,不過還算是官位穩妥,便微微點頭。
不過去拜見兩位叔嶽父也就罷了,長平侯竟然到了現在都不見蹤影,不由叫鳳樟感到疑惑。
他如今身居朝堂,越發要做出溫潤如玉,不肯失禮的樣子,不然隻怕又要叫人說他目下無塵,因此便多問了一句。這話叫太夫人沉默了半晌,才想含糊過去,說長平侯正在休養,就聽見一旁唐五姑娘唐芝似乎回過神來,巧笑吟吟地說道,“大伯父生病了,病得起不來呢。”
“病了?”見太夫人惡狠狠地瞪了唐芝一眼,鳳樟不由疑惑地問道,“嶽父大婚那日還好好兒的,怎麼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病了?”
“不過是喝多了,一時受了寒氣,並無大礙。不過唯恐過了病氣給殿下,殿下還是先彆去看他了。”長平侯夫人慌慌張張地說道。
若是叫鳳樟知道長平侯在他大婚的時候差點沒了命,侯府卻為了唐萱和他圓房的事因此遮掩了下去,隻怕鳳樟會心生芥蒂。
她雖然目光閃爍,不過鳳樟卻並留意,隻不過才想再問的時候,唐萱已經扯著他的衣擺歡快地說道,“殿下彆擔心父親了。父親既然病了,那靜養就好,一會兒我去看望父親,替殿下帶去問候就好了呀。”
唐萱扭著鳳樟的衣擺嬌嗔的模樣,叫人隻覺得心裡歡喜。
鳳樟猶豫了一下,見唐萱孝順,想到自己受到的那些關於“不孝”的流言所苦,不由欣慰地看著唐萱說道,“你對嶽父真是一片純孝。”雖然他有那些不孝的流言蜚語,可是卻娶了一個格外孝順長輩的妻子。
唐萱這麼孝順,日後在京都勳貴世族麵前,也算是給他撐起了麵子,叫他臉上有光。
因此,見唐萱莞爾一笑,鳳樟心裡越發滿足。
他娶了這世上最美好,最善良孝順的姑娘。
日久見人心,宮裡會知道唐萱是個好女子,是有資格成為皇家婦的。
想到這裡,他便對唐萱溫柔地說道,“替我在嶽父的麵前問個安。”
“好呀。”唐萱一臉純潔地說道。
看見她這樣純良可人,鳳樟不由越發在心裡喜愛,隻是他正忍不住抬手拂過唐萱的臉頰,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了坐在一旁的唐萱。
看到唐菀的那一瞬間,鳳樟突然僵硬了片刻。
他的腦海裡驟然閃過的是那一日在皇後宮中見到的驚豔絕倫的美人。
還有隨之而來的下意識的臉上的劇痛。
見到唐菀的美麗,鳳樟眼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識收回放在唐萱臉上的手指,反而去摸了摸自己還隱隱有些傷痕在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