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黔平靜地應著,卻沒有回頭看阿姨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把玩著打火機的手上,暫時還沒有要點煙的意思。
“你送點心的是哪家姑娘呀?”阿姨小心翼翼地問完,又趕緊解釋道,“你現在年紀小,又是一個人住著,遇到什麼事情的話沒個人商量,容易受到蒙騙,你彆怪阿姨多嘴,阿姨就是關心一下你。”
接下來是將近一分鐘的沉默。
隨即,隻聽得啪嗒一聲。
穆黔把打火機蓋子合上,他取下銜在嘴裡的煙,和打火機一起放回盆栽架子上。
然後他慢條斯理的轉頭看向阿姨,向來波瀾不驚的表情中竟然浮出幾分難得的羞澀,他頗為靦腆的開口:“是我喜歡的人。”
“阿姨當然知道那是你喜歡的人。”見穆黔這麼容易就對她敞開心扉,阿姨難掩臉上的喜色,於是趁熱打鐵地追問,“阿姨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聞言,穆黔怔神,頓了一會兒才坦誠道:“他不是姑娘。”
這下輪到阿姨愣住了:“……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穆黔說,“他不是女生,他和我一樣是個男生。”
阿姨:“……”
沒多久,阿姨的表情便被震驚填滿,她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穆黔,好像在看待某樣非常奇怪的東西一樣。
直到穆黔的眼神漸冷,連帶著身上也散發出一股壓迫性的低氣場,他涼颼颼地說道:“怎麼了?”
“不不不……”阿姨飄遠的思緒被猛地扯回來,她條件反射性地搖頭說,“沒什麼,我尊重小少爺的選擇。”
穆黔沒說話。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定格在阿姨臉上,銳利得好像一眼就能夠看穿阿姨的內心世界。
阿姨低頭,不敢直視穆黔的眼睛,臉上更是淌滿了心虛的汗水。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
室內安靜得似乎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
穆黔倏地發生一道輕微的笑聲,他雲淡風輕地說:“忙完了就走吧,你們應該還有其他工作。”
“啊?”阿姨忙道,“是……那我們先走了。”
說罷,阿姨不敢再多逗留,和另個人一起離開了,兩個人匆匆走到彆墅外麵的小徑上,才同時鬆口氣,一抹額頭全是冷汗。
“果然穆老爺的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看到他剛才的表情沒有?把我嚇死了……”
“以後你還是悠著點吧,雖然他是穆老爺在外麵生的兒子,好歹也是穆家的小少爺,萬一他把我們惦記上了,不仇沒有報複的法子。”
“也是,以後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做不做由得了你嗎……”
“哎……”
-
下午兩點鐘。
穆黔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等到手機第二次響起,他才慢悠悠地接了電話。
還未說話,耳邊便傳來穆千秋氣急敗壞的怒罵聲:“還嫌我上次沒有把你打夠嗎?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折騰,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穆黔眯了眯眼,仍舊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到外麵雜草叢生又略顯荒涼的庭院裡。
隨後,他笑了笑:“你終於肯找我了。”
穆千秋罵了半天,罵得口水都乾了,卻得到這麼一個不鹹不淡的回複,頓時整個人都噎住了,半天才緩過氣來:“你真喜歡男的?”
穆黔說:“這個不重要。”
“不重要個屁!”穆千秋再次破口大罵,“穆黔,我告訴你,要是以前,我才懶得管你喜歡的是人還是狗,現在你腦袋上頂著我穆千秋的名字,就給我安安靜靜的呆著!要是被狗仔揪出什麼小尾巴,彆怪我這個當爹的心狠!”
穆黔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下一秒,他便笑出聲,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是漂亮的褐色眸子裡依然是一片冷然。
穆千秋氣結:“你笑個屁!彆笑!”
穆黔反問:“我為什麼不能笑?”
穆千秋:“……”他被穆黔這個一本正經的提問搞懵了。
“爸,要說把柄,那我整個人就是最好的把柄,可惜不是我自己的把柄,而是你的把柄。”穆黔漸漸的收了笑意,伸手拿起之前放在盆栽架子上的煙,一字一頓地嘲弄道,“隻要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有私生子的事就永遠是大家茶餘飯後的笑話。”
“你!”被戳中痛點的穆千秋氣得快炸了,“你他媽給我閉嘴!”
穆黔用奇怪的口吻道:“我不能閉嘴,如果我閉嘴了,那麼我就是個死人了……”
倏地停頓片刻,他像是想起什麼,恍然大悟,“還是說,你希望我像我媽那樣,永永遠遠的閉嘴,永永遠遠的說不了自己的委屈。”
回答他的是一陣劈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伴隨著穆千秋不顧形象的咆哮。
“閉嘴!老子讓你閉嘴!”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要不是當年老子頂著壓力把你從那個鳥不拉屎的小縣城裡帶回來,你早和你媽一起死在那裡了!”
說到最後,穆千秋的聲音都劈叉了,隔著電話都能聽到他那劇烈的喘息聲。
穆黔沉默的聽著穆千秋說完,才似笑非笑地開口:“是啊,當年救了我,把你腸子都悔青了吧,你就應該讓我和我媽一起死在那裡,這樣就不會有人調查那件事了。”
聞言,穆千秋的喘息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