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因為離得近,趙禹宸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頭一動,動容之餘卻也並未再說什麼,口說無憑,他此刻解釋的再多,也並不能服人,既然蘇太尉如此胸襟,他日後自然不會薄待蘇家眾人。

如此一想,趙禹宸的麵色愈發溫和,君臣之間又格外和諧的談了幾句之後,便叫魏安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等得蘇戰告退,趙禹宸想了想,覺著應當將今日之事親自去告於貴妃知道,省的明珠在旁人嘴裡聽聞了,說不得又要多生疑心,這麼想著,他便又動身去了昭陽宮。

進了昭陽宮正殿之後,便瞧見蘇明珠像是才剛剛洗過了頭發,濃濃厚厚發絲披了一背,還正一滴滴的往下墜著水珠,明珠此刻則正坐在窗欞下頭,叫白蘭拿著乾帕子一塊一塊的絞乾。

“偏你愛乾淨,怎的這大清早的又洗了頭?也不怕受了涼。”趙禹宸看著便開口問道,他自小不論冬夏,洗頭的時候都是要趁著午後,日頭最好,又沒風,才最是便宜。

蘇明珠知道這個,聞言隻是抬眼看著他笑了笑:“都與陛下一樣,什麼時候洗頭,什麼時候沐浴都要定下日子丁點不錯,那日子過的還有什麼意思?”

趙禹宸也不爭辯:“諸多都有定數,便不會出了差池,如此不好嗎?”

“好啊,隻是臣妾還是更喜歡隨性些。”

趙禹宸並不意外的點了點頭,仍舊好聲好氣道:“如此也好,隻是你需看著些天氣,有風的時候還是需略微忍耐些,若不然,濕著頭發,極易受風的。”

蘇明珠與趙禹宸自小相識,自然知道他這個人其實諸多喜好習慣都與自己並不相同,甚至是南轅北轍。

但在她的心裡,也從來沒有強求過對方要與自個一模一樣,甚至於,她從前一直覺著,隻要不是那等死刻板的老古董,非要逼著旁人去改的,兩個人不一樣些,相處時偶爾能爭論爭論,亦或者也跟著改變一二嗎,相互試試對方的習慣,有些變化,反而越發有意思。

事實上,這也正是蘇明珠從前能和趙禹宸青梅竹馬,相處甚歡的緣故,那個時候的趙禹宸,雖也口口聲聲的拿奶音說著“不合規矩,”但一雙水亮亮的眸子裡,卻滿是躍躍欲試的雀躍,即便有些東西他嘗試之後當真接受不了,也隻是一本正經的與她解釋緣故,講道理,而並非這兩年動輒拿著“規矩”“應當”這樣的話來訓斥。

此刻聽著趙禹宸的這番態度,蘇明珠便又莫名的重新有了些小時候的感覺,她頓了頓,便隻搖著頭放下了這一茬:“陛下今個怎的這般早?”

趙禹宸在一旁坐了下來,一麵看著她的容顏似雪,烏發如瀑,一麵便慢慢的將方才朝上的事都她簡單說了,末了,也又安撫道:“你大哥的腿傷未愈,便放心在西北好好將養著,不必再一路波折回京,這兵部侍郎之職,朕自會再挑更合適的補上。”

蘇明珠聽了方才朝堂上梁王的言行之後,果然也格外生氣,又提前提醒道:“這個不要臉的,若是推舉了旁人,他必定又要裝著為大哥抱不平,說什麼,以大哥功勞,如何還比不過旁人了!”

趙禹宸聞言想了想,也覺著蘇明珠這推測的確是極有道理,正要說些什麼,便看見蘇明珠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的眼前一亮,便扭了頭開口:“除非……陛下還叫那個驚了馬的袁侍郎接著乾他之前的差,說到底,還有什麼比原先的人最合適的?”

“袁侍郎已傷了腿。”趙禹宸搖搖頭。

“傷了腿又如何?彆說他腿又沒斷,隻是略微瘸了些,便是當真斷了又如何?為官難不成是靠著腿當的?”

“按朝中規矩……”趙禹宸才說到這,便又忽的一頓,的確,他從前隻想著規矩厲害便是如此,身有殘缺者不可入仕、不可為官,卻是從未想過為何就要如此。

那袁侍郎雖無驚世大才,但為官二十餘載,矜矜業業從無錯漏,如何隻是因著這朝中傾軋,被人害瘸了腿,便隻能不明不白卸任歸鄉?朝中便要失了這一位能臣乾吏?

世間從無亙古不變之禮,什麼祖宗規矩禮法,不過也是先人所定罷了,為的是教化百姓,束縛官員,他明明身為君王,如何竟也叫這“禮法”生生教化了,從未想過逾越更改一寸?

當真是舍本逐末!

一念至此,趙禹宸便隻覺眼前撥雲見日一般的猛地一亮,他猛地起身,便緩緩一笑,看向蘇明珠的目光裡仿佛閃動著星光似的:“明珠,你當真是這世上最聰明通透之人!”

趙禹宸原本就格外的唇紅齒白、五官俊秀,隻不過從前那般喜怒不形於色的刻板老沉,便叫人隻覺身份威嚴,並不太會注意到五官容貌,此刻他這般格外釋然的暢快一塊,原本被掩下的少年氣便又忽的顯現出來,這一笑,竟是莫名的便有了些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的肆意風流來。

蘇明珠看著這樣的趙禹宸,愣了一瞬,不知是因著這笑意,還是因著這句太過誇張的稱讚,心下便忽的停了一瞬,回過神,方才轉過身,繼續擦起了腰間的濕發,好似丁點兒沒將這話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趙禹宸:哎?明珠的臉怎麼有點紅?哎呀!我就說了不能大早上洗頭嘛!肯定是受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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