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靠近房屋時,屋舍前院傳來車輛和喇叭的聲音,王殷夏和陳懿憶交換了幾個手勢,就鑽著草叢就繞到了房屋前方,她們看到三輛大車從遠處開來,刺目的燈光照亮了前院。
塵土飛揚,車輛在房屋前停下,車門打開,一群肥壯的身影接連從車內滾出——這是一群豬人,共有八頭,全都穿著人類的衣服,有襯衫牛仔,也有亮片短裙,甚至還有三頭豬人踩著高跟鞋,那細細高高的鞋跟和肥碩死白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懿憶捂住了嘴,擋住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的感慨;王殷夏則大感不妙,這個鬼蜮裡的豬人不止一頭,它們都是人類的敵人嗎?
房門打開,一具壯碩的身軀跳出了門框,這竟是一頭不穿衣服的公豬,毫無遮攔地暴露出了人與豬融合的扭曲身體,王殷夏不知道它是否就是開車運載與豬圈喂食的那頭,這些豬人都太像了,不靠衣著判斷,很難區分他們之間的差異。
而麵對放浪形骸的同類,來做客的豬人們發出吱吱啊啊的哄笑——這應該是笑?它們不住揮舞著四肢,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
白花花的公豬在台階上蹦蹦跳跳,隨後又返回了房屋,當它再次走出來的時候,豬蹄上托了一個巨大的銅盤,銅盤上是……
是一枚烤製成棕紅色的、褪去了所有毛發、挖掉眼睛與腦子的人類頭顱,且這枚頭顱的嘴裡還叼著一隻小小的蘋果。
豬人們對著這美味指指點點,又先後進入了房屋,銅盤和人頭則被它們放在了大門外。
屋舍內的音樂變了,激烈的打擊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悠揚深情的慢搖,王殷夏和陳懿憶對視一眼,兩人便摸索著繞向後院,但就在她們挪動位置時,那個烤製的人頭突然張開嘴巴,睜開了空洞洞的雙眼——
蘋果落了下來,在台階上蹦跳了幾下,咕嚕嚕地滾到了王殷夏的麵前。
*
夜深了,氣溫更加寒冷,蔣卿睜開雙眼,憂心忡忡地望著高牆的方向。
那兩個女孩子果然去冒險了,今早的事情嚇不到她們。
蔣卿歎了口氣,在心中默默為她們祈禱,希望深淵能夠保佑這兩位充滿勇氣的人類。
夜晚的寒風送來了斷斷續續的痛苦吟呻,蔣卿坐不住了,他悄悄起身,摸索到女人堆中,準確地找到了人聲的來源——
是那個早上被怪物投擲、摔斷了腿的可憐女人,即便蔣卿已經為她做過了基礎處理,但仍然克服不了惡劣的環境和缺食少藥,女人的腿部還是腫脹了起來,而她本人也開始發熱。
蔣卿摸了摸女人的額頭,焦急地問:“阿姨,阿姨,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女人開始啜泣,微弱的聲音像是蚊蟲鳴叫:“救命,我不要再留在這裡了,救命,讓我回去……”
蔣卿的心一沉。
周圍的人群被這動靜吵醒,紛紛圍過來,在幾人提供的手機照明下,蔣卿再次檢查了一番女人的傷勢,他學的是中醫,在望聞問切上還算是有些經驗,女人的傷勢其實不算很嚴重,但要是再讓她在豬圈裡躺著,小傷勢也要拖成大問題。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女人也許預感到了什麼,重複著這幾句話,“我家裡還有小孩……我要回去……”
蔣卿歎了口氣,幽幽地道:“阿姨,你彆害怕,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
女人努力地睜大雙眼,露出希冀之色。
蔣卿俯下身,望著她的雙眼,輕輕道:“你聽說過‘深淵’嗎?”
女人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
蔣卿笑了,此刻他的神情不再溫文爾雅,反倒流露出幾分古怪的狂熱:“‘深淵’就是一切的神,隻要虔誠地信奉深淵,就能永絕苦痛,與世間的一切交融,從此永生。”
蔣卿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群,微弱的燈光照在這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上,讓這快荒涼的豬圈成為了布道者最好的舞台。
於是蔣卿深吸了一口氣,讚頌起他至高的信仰:“一切始於‘深淵’,一切終於‘深淵’,一切就是‘深淵’……”
“‘深淵’之上有大母神,祂是萬物之母,是新生與死亡的來處……”
“信奉神的人,將從血肉靈魂中製造方舟;信奉神的人,將在死後複生為代行者,死亡不是終點,死亡是朝聖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