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生吞了、拆碎了、咽進肚子裡。
沉沉一愣,心口?狂跳,立刻抬起頭來。
這兩天守著魏棄,其實她也不?是什麼都沒乾,至少,心裡已打?好十全腹稿。
無論這位殿下要?問什麼,她都做好了胡謅的?準備:從自己是怎麼發?現地宮,到為什麼要?救人,再?到發?誓對?他的?秘密守口?如?瓶、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她明明什麼都已準備好,卻仍然心頭難安,一雙杏眼、眼珠子不?安地胡亂轉,忍不?住猜測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可魏棄除了叫一聲?她的?名字,卻似乎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話了。
那雙幽潭一般漆沉的?鳳眼盯著她,看不?出喜怒,倒把她看得背後直冒冷汗。
“殿、殿下,那我……奴婢。”
她想要?借機脫身,隻得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麵碗,道?:“奴婢去把碗洗了?”
可話是這麼說。
她用了力,還是沒拽得動那碗,不?由疑惑地抬頭,又喊了一遍:“殿下?”
這一次,魏棄終於開了口?。
他問她:“你出身何處?”
沉沉沒料到他會?問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一時?呆住:“……啊?”
“我是問你,家在何處。”
魏棄卻難得的?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沉沉隻得硬著頭皮回答:“奴婢……祖籍江都,自幼在江都城長大,八歲以後,便隨伯父入了上京。”
魏棄“哦”了一聲?,又問:“你識字麼?”
“奴婢、奴婢少時?隨兄長學?過幾個字,”沉沉有些不?好意思,“但,後來家中生變,到了伯父家中,便一直呆在後宅。”
言下之意,便是大字不?識幾個了——倒是偶爾胡編亂造起來,還能蹦躂出幾個文縐縐的?字眼,魏棄想。隻不?過,以他對?她為數不?多的?了解,那些話,八成也隻是從“圖文並茂”的?話本子裡學?來罷了。
魏棄鬆開手?。
麵碗到了沉沉手?裡,她一時?間如?蒙大赦,立刻轉身要?走。
“謝沉沉,”魏棄卻忽的?在她身後幽幽開口?,道?,“你想要?那一紙放妾書?”
放妾書。
這三個字經他的?口?說出來,謝沉沉腳底一滑,險些沒端著麵碗摔個狗吃屎,還好反應得快,扶住石門,這才勉強站穩了身。
“什麼?”
她回過頭去,想要?裝傻:“殿下,您在說些什麼?奴婢聽不?明白。”
魏棄卻沒說話。
隻盯著她那發?虛打?飄的?眼珠,和一緊張便不?自覺發?抖的?嘴唇看了好一會?兒。
末了,他平靜道?:“去拿紙筆來,我這便寫給你。”
“……?”
沉沉愕然瞪大雙眼。
險些脫口?而出一句:“當真麼?”
可又怕自己雀躍過頭惹怒了眼前這尊殺神,想了想,為求保險,還是立刻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殿下如?今身受重傷,奴婢豈可棄殿下而去?奴婢良心不?安!”
魏棄盯著她,沉默不?語。
沒一會?兒,心虛如?她,果然又小聲?補充道?:“或者,要?不?、要?不?先寫好了,等殿下傷好了,奴婢再?……”
魏棄說:“可。”
這一個字輕飄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