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驚又喜,抬起頭來,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真摯了幾分,衝他稍一福身,不?多時?,便當真找了筆墨硯台同信紙來。
雖說一紙放妾書,也並不?意味著她就能離宮,畢竟謝家犯事是不?爭事實,她是謝府女眷,豈能例外。
可有了放妾書,至少意味著她的?身份不?再?與朝華宮、與魏棄死死綁在一起。
她能離開的?機會?又多了幾成。
沉沉心想:難道?這就叫無心插柳柳成蔭?
而魏棄從她手?中接過紙筆,將信紙鋪平,下筆幾乎毫不?猶豫,寫得極快。
幾乎隻一眨眼功夫,字列了三排,他先落款、又教她署名,一封“放妾書”便寫完。
沉沉見自己的?名字寫得狗爬一般歪歪斜斜,愈發?襯得旁邊那行字清雋秀挺,莫名覺得羞赧,心說早知有今日,當初陪著阿兄讀書時?,便不?該整天隻想著摸魚爬樹,也該好好練練字才對?。
可惜,如?今為時?已晚。
待墨跡乾透,魏棄將那薄薄信紙折了兩折,遞到她手?中。
“過幾日,把這……信,”他罕見的?猶豫了下,話音微頓。
想了好半會?兒,方道?:“拿去息鳳宮,交給皇後手?底下那位蘭芝姑姑。你見過她。”
沉沉著實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魏棄竟如?此看重,甚至不?惜驚動皇後。
怔愣間,又莫名回想起自己與他這一路的?“孽緣”種種,隱約中,竟有種說不?清楚的?淡淡惆悵纏繞心間。
但……終究,還是要?想辦法走的?。沉沉想。
她不?能一輩子呆在朝華宮裡,阿娘還在家鄉等著她。
她也早受夠了這宮裡的?冷清、狡詐、算計。隻要?有離開的?機會?,哪怕一絲,她都不?能放棄。
於是,那股莫名的?愁惘之情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待殿下傷好些吧,”回過神來,隻擠出如?舊討好的?笑臉,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魏棄臉色,低聲?道?,“待殿下養好傷了,奴婢再?去送,這事兒……不?急。”
可彆顯得太急惹惱了他!
魏棄聞言,不?置可否。
卻衝她伸出手?,說了句:“過來。”
少年披散一頭墨發?,麵若金紙,唇色蒼白。
往昔皮膚上那一層玉色瑩潤的?輝光似也黯淡,卻絲毫不?折損他那幾乎難辨雌雄、穠豔入骨的?美。
沉沉頭腦很冷靜,思想——很齷/齪。
於是,最終還是可恥地屈服,坐在了他身邊。
魏棄問什麼,她便答什麼,問題亦無外乎是她早就想好了回答的?那些,魏棄概都靜靜聽著。
唯有在她提到救自己的?人、還有太醫院那位陸醫士時?,他不?自覺繞著她發?梢把玩的?手?指忽的?一停。
沉沉頭皮被扯痛,當即“嘶”的?一聲?,低下頭來。
魏棄一怔。
看她一副痛得快要?飆淚的?表情,他眼底竟漸漸漫上些許茫然。
這就算痛了?
沉沉還在捂著頭發?齜牙咧嘴,手?裡卻忽被塞了什麼東西。
她一看,竟是魏棄把自己的?頭發?塞到她手?裡,緞子似的?觸感,輕撓著掌心。
魏棄說:“拽。”
沉沉欲哭無淚,不?敢動手?。
心想殿下啊殿下,你眼下又在發?什麼瘋?
見她猶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