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合身的衣裳,如今也?顯得空落落的。
從?阿史那金那居高臨下的視線看去,甚至能看見她頸後清晰的明暗“交界線”。
往上,是被?曬得通紅乃至皸裂的皮膚,往下,卻是一截依稀可窺得的玉白——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這女?人?的時候,她似乎的確是白的。
哪怕努力做了男人?打扮,可雪白的皮膚和?嬌小的身形還是出賣了她:至少,在?突厥,他從?沒見過這樣瘦弱的少年。
他們在?大漠驛站中萍水相逢,和?那些懼怕突厥人?的魏人?不同,她聽說自己水土不服,上吐下瀉,便主動送來了能醫治腹瀉的草藥。
親衛們不相信魏人?的善心,厲聲喝止她不可上前,她索性現場將那草藥煮了,自己咕嚕嚕喝下一大碗,這才把剩下的交給他們。
布蘭將信將疑。
最終,彆無他法,卻仍是喂他服下那藥,隔日便見好。
他人?
生第一次離開草原,險些一病不起,多虧她從?旁照料,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可因語言不通,兩?人?隻能靠手腳比劃交流,久而久之,卻也?生出點難得的患難與共的情誼來。
當然……
她那時還不知道,就在?這批商隊的“貨物”中,那些隊伍最後的灰撲馬車裡?,還藏著百餘名如她一般、和?他們“不巧撞上”的魏人?。
因著她的這份好心,他們卻還是相安無事地同行了一段路。
直到她那並不安分?的同伴,偶然偷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秘密——
哼。
愚蠢之人?。
阿史那金眼眸微沉,抬手點了點桌上那托盤,衝她道:“吃。”
謝沉沉知道他是怕自己下毒,當下毫不猶豫地掰了一塊丟進嘴裡?,又低頭喝了一口湯。
阿史那金盯著她翕動的嘴唇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她隨手將嘴邊的糕點渣拂去,又一臉誠懇地抬起頭來,他這才裝作漫不經?心地挪開視線,轉而指向身旁瑟瑟發抖的舞姬,說:“你?把她殺了。”
沉沉嘴裡?的糕點還沒完全咽進去。
花了老?半天?勁,聽懂他那嘰裡?咕嚕話的意思,卻嚇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還沒緩過氣,隻聽“當啷”一聲,一把刀柄鑲著碧藍寶石的匕首已經?扔到她麵前。
“殺。”阿史那金說。
沉沉尚未回過神來說話,那胡姬已經?痛哭流涕地向她連連磕頭。
雖然嘴裡?說的話她聽不懂,但想也?知道——誰不想活著呢?在?這亂世之下,能活一天?是一天?,誰甘心平白無故就丟了性命。
是以,謝沉沉抬手將那寶石匕首收在?手裡?,卻遲遲沒有拔出。
隻是想了半天?,又試探性地問他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人??
阿史那金不回答,掐過那舞姬的下巴。
看著隨手一捏,力氣卻不小,直把那滿麵涕淚的舞姬強行給掰過了半邊,不得不隨著他動作而僵直地仰起頭。他的手指複才用力摁在?女?人?的嘴唇上。
謝沉沉唯恐他把那美貌胡娘的下巴掐碎,忙製止道:“懂了、懂了……王子,我明白,明白了。”
該不會是新來的胡姬膽大,湊過去親他了吧?
沉沉心中一陣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