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一時聽?得默然。
許久,卻低低道:“原來你也有女兒,”她說,“可你對我阿娘一點?也不好。她生了病,也不忘擔心你,讓我來探望你。你卻從始至終沒提過?她一句。”
“怎麼?”
蕭老太太被她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末了,冷聲哼道:“這本就是她該做的!”
“可是,你見你女兒在婆家受苦的時候卻不這麼說,”沉沉說,“我阿娘,從前也是家中捧在掌中嗬護的女兒,不是生下來便?為?伺候你的。”
“放肆!”蕭老太太聽?出她的話裡意思,不由勃然大?怒,“誰不是這麼過?來的?!我從前做媳婦的時候,難道不也是這般伏小做低,事事忍讓?!怎麼你娘親便?不同?麼?她是二嫁,我當初許她進門?,便?已是莫大?退讓,依你的意思,難道還要任她拿喬?!”
“……”
“況且,我阿蟬是整個江都城裡最賢淑聰慧的女兒家,還不是受了那麼多苦……憑什麼彆人家的女兒就能在夫家享福?憑什麼?!”
沉沉抿唇不語。
蕭老太太隻以為?她被自己說動,又見這小女娘低垂下頭,模樣可親可憐,竟也生出幾分惻隱之心。
稍微平複了呼吸,便?又道:“罷了,你年紀還小……”
“若是我,我一定不這麼想。”沉沉卻倏然抬頭,兩?眼直勾勾盯著她,輕聲道,“阿蟬姑姑受苦,不是我娘親害的,你做媳婦時受苦,也不是我娘親的錯。可她明知你有意苛待她,還事事以你為?先?——如果是我,我是你,祖母。我隻會?覺得,若是從我開始,對我的兒媳婦好一些,或許,我的孫女、阿蟬姑姑的女兒,再下一輩的女孩兒,便?會?少?受些苦。”
“……”
“我在學堂上學,見了許多彆人家的姊妹,她們明明與我素不相識,卻也憐我瘦弱,怕我吃苦,爭相對我好。我也是女子,設身處地,我隻覺得,世間的女兒家,沒有不好的。她們比那些隻會?躲在女人後頭,出了事便?推給?女兒家爭風吃醋、說她們不懂事的男人好多了。”
這世上,上至後宮,下至後宅,其實哪裡不是呢?
沉沉放下筷子,幽然歎息一聲。
......
半月後,顧氏二嫁的夫婿、亦是蕭家的男主人——蕭程,匆忙返鄉,探望病中的老母親。
男人一進門?,便?習慣性地往佛堂大?步而去,卻被後腳趕來的管家攔下,隻說如今老夫人搬了處院子。
“娘竟舍得拋下她那座佛堂了?”蕭程震驚。
老管家笑而不語,引著他往顧氏的院子去。臨到門?前,卻又拐了個彎,進了旁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偏院。
老婦人正在院子裡品茶吃糕、優哉遊哉地曬太陽。
旁邊的年輕丫鬟懷裡抱著蕭婉,嘻嘻哈哈地笑鬨不停——
這出奇溫馨的場麵?,與平素那隻知吃齋念佛、受不了丁點?吵鬨的老婦人,哪還有半點?乾係?
蕭程有些懵。
隻是,母子相見,卻仍免不了一番泣淚相對。
末了,蕭程輕咳兩?聲,又忽義憤填膺地一拍桌案:“那謝家女呢?”他終於想起正事。
“顧氏也著實不知輕重,這麼個肆意妄為?、不檢點?的女兒,合該逐出門?去,以免辱沒家風,她竟還敢帶進我蕭家來!”說著厲害話,眼睛卻心虛地往旁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