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兩條白眉皺起,“哪個陸醫士?”
“陸德生,陸醫士。”
“太醫院中並無?此?人。”
那太醫甩下?這句話,便驀地背起藥箱、頭也不回的領著藥童離開了。
看那倉皇離去的背影,仿佛她提了個多麼?恐怖的話題似的。
留下?沉沉呆坐在床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的確,自己這次回宮之後,便再沒有見過陸醫士了。
難道陸醫士辭官了麼??
她有心?想問個明?白,可她整日都在發?燒或者?昏睡,清醒的時候很少。
難得醒來的時候,也至多隻能給自己煎服藥,又給肥肥準備幾日分量的食物,便再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了。
她隻知道自己一直在做夢。
快樂的夢偶爾有些?,無?外乎是小時候和兄長?上山下?河的“皮猴兒”往事,或是在謝府偏院能吃飽飯的日子?,再然後,便是江都城裡,有著溫暖懷抱的阿娘,還沒長?大的弟弟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的祖母……還有魏棄了。
隻是,夢到他們的時候並不多。
更多的時候,她甚至總在夢裡的快樂中猛地心?一墜。
然後,夢裡的她,便總無?一例外地對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那對眼?球不斷地往下?淌血,幾乎無?法映出她在夢裡的模樣,但她知道,自己當時一定在哭。
因為每次睡醒的時候,她的枕邊都被哭濕了一大片。
她想那是魏棄的眼?睛。
魏棄在流血,流著血,也不願意閉上眼?睛,要在夢裡看著她。
因為是魏棄的眼?睛,所?以,她不想把這個夢歸類為“噩夢”。
就算……是個好?夢吧。
起碼見到了他。
與之相比,另一個更常出現?的的夢,對她而言,才是徹徹底底的“噩夢”。
因為夢裡什麼?都沒有。
黑漆漆的一片,她隻知道夢裡的自己一直在往前走著,漫無?目的,想停又停不下?來。
而且,這條路怎麼?走都走不到頭。
她在夢裡偶爾能聽到爹娘、阿兄、伯父……甚至昭妃娘娘,乃至那位奇奇怪怪的三殿下?的聲音。但是,沒有魏棄。
她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茫然地尋找著回家的路,不停地走著,走累了,扶著“牆壁”,就偶爾衝前麵?拚命喊一聲:“喂——”
她期待能有點彆的聲音。
哪怕隻是回音都好?啊。
這個夢實在太安靜了。
可那甬道裡,竟然連回聲都沒有。
不記得連續夢到這個場景多少天之後。
某一刻,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浮現?於腦海:她覺得,夢裡的自己,似乎是被關在一個“容器”裡了。
一個籠子?,罐子?,或者?盒子?之類的東西。
於是,餘生都必須陷在無?邊黑暗裡,永不見天日。
就在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她驚醒了。
胸口不停起伏,滿頭大汗,好?像……溺水一樣的感覺。
她感到自己離死亡無?比的近。
那一刻,她甚至莫名想起了八歲那年,從河裡撈起“衛三郎”時,自己被水草纏住了腳踝、拚命掙紮也掙脫不開的絕望。
最後,是怎麼?得救的呢?
她不記得了。
隻知道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和那少年一起躺在河邊上。
從此?以後,她便再也不敢鳧水了。
沉沉心?有餘悸地緊捂著胸口,許久許久,都沒能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