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逼視的傲然?之氣。
這樣一張臉, 倘若生?在女子的臉上, 想必是個當?禍國妖姬傾世美?人的料子。她想。
隻可惜,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且——是個毫不珍惜自己“美?貌”,也鮮少因此得到他人多少寬待的男子。
沉沉看著眼前神情泠然?的少年。
不知覺間,竟也有些晃神:忽想起那日朝華宮外,他臉上血色模糊、皮肉翻卷的模樣,整張臉被金絲劃開,連嘴唇上也破開一道駭人的裂口。
可此時此刻,饒是她瞪大了眼睛仔細看, 竟也找不出他臉上丁點劃痕或傷疤了。
好似那一日的事從未發生?一般。
但,又怎麼能像從未發生?一般?
“阿——”她張了張嘴。
再親昵溫柔不過的兩個字,卻陡然?卡在嗓子眼, 上不去, 也下不來。
最後?, 亦隻能在舌尖打了個轉,變成飄忽的一聲:“……魏棄, 你?醒了。”她。
隨著這一聲落地,殿中靜得落針可聞,再無彆的聲音。
少年長?睫低斂,本就薄如刀削的唇,此刻更顯得細薄一線。
他忽的伸出手來,手指鉗住她因寒冷而不住簌簌發抖的頰肉。稍一用力,沉沉便?不得不隨他手指起落而輕抬起下巴,水珠從濕透的發梢滴落,沿著頜角一路而下,墜在他的手背。
好似一滴冰冷的淚。
他:“謝沉沉,你?叫我什麼?”
“……”
“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叫我?”
他的聲音原是極動聽的。
如敲冰戛玉一般,每一個字都絕不含混,清潤悅耳。
此刻,卻嘶啞而模糊,仿佛極力地壓抑著什麼,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臉龐。
遲緩,而用力。
證據便?是她臉頰上頃刻浮現出的兩道紅印。
沉沉從未具象地感受過何謂鋪天蓋地的殺意,但眼下,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和想掙脫卻無法?動彈的僵硬告訴她,這或許便?是他想像碾死一隻螞蟻般殺她於掌下的意思。
魏棄想殺了她。
她的直覺無比強烈,強烈到令她腦海中不住地想起從前那個昏暗無色的晚上,卡在自己的脖頸間,不斷收緊力氣的雙手——他曾經也想過殺她。
隻是那時的殺,純粹出於發病時殺人的本能與?欲/望,而眼下的殺意,卻是他清醒下的決定。
他認定了她的背叛。
就像那日朝華宮外,他狠狠落於她頸側的“獠牙”。
那道牙印,她足足養到現在仍未消去,還留著淡淡的兩排紅印——可見當?時他的用力之狠。
可見他的恨意之深。
“殿下,”沉沉忽的輕聲道,“所?以,你?來,是為了取我性命的嗎?”
她抬起一雙清棱棱的鹿眼。
那裡頭?,是一片清澈見底的寒涼。
“因為我那日不願隨你?一起赴死,逼你?娶趙女,所?以,”她,“你?醒來後?見我的第?一麵,就要殺了我,是嗎?”
若是換了從前,她一定已?經狼狽地落下淚來。
可她這一次沒有哭,甚至抱緊雙臂,強忍住了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她仰高脖頸,直直看向他眼底。
不閃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