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人得誌就小人得誌唄, 總比任人魚肉得好啊。
曲一弦掙開傅尋的鉗製, 坐起來。她第一眼, 掃向了窩進傅尋連帽衛衣裡隻剩條尾巴的大白老鼠:“這玩意, 顧頭不顧尾的,到底什麼東西?”
那條尾巴晃了晃, 挪了下,調出來一個腦袋。
曲一弦的目光來不及收,和它對了個正著。
“雪貂。”傅尋抬手,手剛遞到它麵前, 它乖巧地搭上這“電梯”, 任由傅尋將它抱進懷裡。
這下, 曲一弦看清了。
……的確是隻白色的大老鼠, 還是加長加粗版的。
許是不喜生人,雪貂在傅尋懷裡待了一會,腦袋輕輕拱了下, 自己尋了條縫,就從袖口鑽進去了。
曲一弦有些不敢置信。
她剛才就是被這萌萌噠的東西給偷襲了?還因此痛失陣地!
這……是不是有點太恥辱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計較怎麼把這玩意下鍋的時候。
曲一弦揉著發酸的手腕,瞥了眼傅尋,說:“我和項曉龍, 不熟。”言下之意是, 認識。
“你找他是尋仇還是認親?”曲一弦問。
傅尋扯了扯唇角, 笑得有些冷:“我是家裡有皇位要繼承嗎?還認親。”
也是。
這麼大的家產,恨不得私吞了才好, 怎麼會想著認親。
所以,傅尋找他,是為了尋仇?
曲一弦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麵上卻冷靜:“這樣。我不能直接出賣他,人命我已經背了一條,再背不起第二條了。你得先告訴我,你找項曉龍的目的。”
“你也可以選擇騙我。”曲一弦補充:“但隻要被我發現,我發誓,這輩子都跟你不死不休。”
傅尋沒應聲。
不能什麼話都由曲一弦說了算,他向來不喜歡局麵被動。
他定定地看了曲一弦幾眼。
車裡沒有光源,所有的光線全源於停車場那盞照明燈。不知道是風太大了還是固定的螺絲鬆了,那盞燈晃晃悠悠的,像是隨時能掉下來。
車內的光線也隨之忽明忽暗,她的眼睛在這樣昏寐的光線下,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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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尋是文物鑒定專家,這個圈子的門檻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
有不懂行的,在旅遊景點擺個攤開個店,賣點古董小玩意。當個小老板,忽悠那些更不懂行的,糊口飯。
勉強夠到這個圈子的,連“師”都不能用,隻能叫古董鑒定員,通常就在拍賣行,典當行掌掌眼,鑒彆一些小物件。
再往上一級,才能叫古玩鑒定師,這個級彆才算踏進了文物鑒定圈,薪資在五千至上萬不等,分三六九等。高級些,叫一級鑒定師,不過也沒再低級的了,二級三級的叫起來太難聽,沒人喜歡。
傅尋所在的圈子,是從一級鑒定師開始,還要往上。跟影視圈裡的京圈類似,成員基本固定。偶有浮動,除了少數是新秀,大部分還是徒子徒孫。
就跟傅尋師從傅望舒一樣,不少古玩鑒定師都會收徒,繼承手藝。例如:寶玉石鑒定和加工技術、書畫鑒定、文物鑒定和修複、古典文獻學。
分門彆類,一個發展一個,都有下線。
傅尋沒收徒,但他年少成名,又是傅望舒的獨子,兩方人脈之下,他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古玩圈子的水深,眼力不夠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坑了。能夠上一級鑒定師的,自己肯定有些本事。更權威些的,他們連指縫中漏出去的都是千金難求的寶貝。所以,底下不成氣候的小嘍囉擠破了腦袋也想往上層圈子去。
傅尋底下就有不少跟著辦事的。
六月底,他收到在敦煌典當行的眼線遞來的消息,說他這幾年一直在追的東西,出現了。
他請人去查,線索就斷在了項曉龍身上。
而項曉龍最後失聯前,唯一可查的聯係是曲一弦。
消息經了兩人的手,傳到他這有些變味了。
傅尋最後收到的消息是:領項曉龍跑了三個古玩鑒定行的是個女的,挺年輕。可惜錄像的截圖太糊了,沒看清車牌號。
於是,他就親自來了。
他尋的寶,是塊被人順走的硬貨,價值好幾百萬。比這個價值更貴重的,是意義。那是傅望舒送他的成年禮,就是丟了,也得費儘心思找回來,更何況還是被人順走。
起初沒想到是曲一弦,排查到是星輝車隊領隊時,傅尋隱約有不妙的預感。
星輝車隊是彭深一手創立的,是西北環線資曆最深的車隊。招牌越是吃香,生意自然也就越好。
傅尋和車隊沒有關聯,也不清楚車隊如何運營,但偶爾聽彭深說起,知道星輝車隊很少接外活,類似接機、包車,即使他不設禁令,不阻攔車隊接單,也極少有人外接。
原因他倒是知道。
因為星輝車隊除了有帶線的業務,還運營著一個救援隊,車隊隊員大多選擇空著時間以備救援需要。
傅尋讚助設備,撥救援經費,極少插手救援隊的事務。隻有彭深,會將隊內的重大變更或設備添置向他彙報。
除此之外,每當救援,無論成敗,彭深都會給他傳一份救援簡報。
曲一弦的反常讓傅尋在處理這件事的第一方案上,選擇了按兵不動。
他接近,觀察,試探,到今日的開誠布公,已做了很久的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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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全部坦誠。”傅尋靠著椅背,眉目疏懶:“能告訴你的,就是項曉龍手裡有臟貨。”
“我不占你便宜,也不哄瞞你。”傅尋眼神一深,說:“你替我把項曉龍找到,我就幫你找江沅。”
“我和項曉龍沒仇,他結仇的另有他人。我追回自己的東西,有的是人要問他討回公道。”他又一次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擰向自己:“你放心,項曉龍的命還輪不到你來背。”
因果沒法說,項曉龍背後牽扯的是人命官司。
要解釋,必然會牽扯出一堆,一時間說不完,也說不清。就跟曲一弦不願意提江沅一樣,他也有不願意提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