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有話就說。”傅尋下巴微挑, 側目看她。
曲一弦下意識咯噔咯噔掰了幾下手指關節, 她屈指用指腹蹭了蹭鼻尖:“我是想問問你勾雲玉佩長什麼樣……”
傅尋似剛想起來還沒跟她形容過勾雲玉佩的紋樣, 目光四掃, 落在桌幾上方的田字格練字本和鉛筆上,頓了頓, 示意曲一弦:“去拿來。”
曲一弦哦了聲,很聽話地去拿了紙筆。
她背對著傅尋,所以壓根沒留意,就在她起身那刻, 傅尋微微挑了挑眉, 若有所思的模樣。
曲一弦把紙筆遞給他時, 內心有些不安:“這看著像是小孩的作業本啊。”
傅尋接過來, 翻了翻扉頁,漫不經心:“是啊。”
“這樣不好吧?”曲一弦猶豫:“我給你去前頭問你伏叔要點紙筆來?”
“不需要。”傅尋抬眼,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住她:“做虧心事了?”
曲一弦下意識搖頭, 反駁:“沒有。”
傅尋低笑了聲,轉著筆尖在指尖上滑過,最後筆帽抵著田字格的練字本輕輕點了點,開始舉例:“正常情況下,我讓你替我去拿紙筆, 你的反應隻有兩種:一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扔過來;二是賴在椅子裡動也不動, 反問我‘你那兩隻手是白長了’?”
他推理完, 不懷好意地反問了一句:“我說的對不對?”
曲一弦:“……”
她沉默數秒,一屁股坐回太師椅裡:“那你是畫還不畫?”
傅尋思考了會, 問:“我畫的話,你今晚和我一起吃飯?”
曲一弦麵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一會,抬手抽走他手裡的練字本和鉛筆,隨手壓在了掌下:“不畫不畫不畫。”
傅尋似笑非笑,半點不著急地看著她。
……
幾分鐘後,經過一番激烈思想鬥爭的曲一弦認命地把練字本塞回他手裡:“畫,陪你吃!”
傅尋正用茶碗的碗蓋輕刮著浮起的茶葉,也不見他喝,就一手端著茶杯一手劃撥著茶水,像在打發時間,又像在等待什麼。
聞言,他不驚不怒,情緒更是沒有半點變化。放下茶盞,把她硬塞過來的練字本攤直撫平了壓在腕下。
那副從善如流的模樣,就跟預料到曲一弦最後會妥協一般。
曲一弦無端地有些喪氣。
她橫著走慣了,頭一次遇到傅尋這樣軟硬不吃,仿佛所有事都勝券在握的人。耍橫耍不過他,以德服人吧……哪次到最後不是她妥協的?
也就這張她平日裡最不放在心上的臉,居然還能對傅尋有點用……悲不悲哀?
傅尋提筆,在空白的紙頁上勾出線條。
餘光掃向曲一弦時,她已經暴躁完,重新安靜下來,托腮拄著下巴看他畫玉佩。
她看得認真,眼裡像是有光,光在她的眼底彙聚成河,像一條流動的銀河,微微發亮。
傅尋很難不分神。
他的祥雲勾到一半,嘎然而止。
鉛筆的儘頭是比彆處更濃一些的線條,像斷崖似的,再往下就是空落落的懸崖和深淵。
曲一弦的目光也隨之一停,抬眼看他:“怎麼不畫了?”
“細節忘了。”傅尋敷衍地找了個借口:“等晚上,我回酒店了找找細節圖。”
“晚上?”曲一弦立刻被轉移了關注點:“下午不回去?袁野和薑允還要來呢。”
“沒這麼快。”傅尋抬腕看了眼時間,估算了下:“大柴旦是不是有人留下盯著他們,誰也不敢保證。袁野的車,從補胎到上路起碼是中午了。大柴旦過來有多少公裡,需要多少時間,你比我更清楚。”
曲一弦是清楚。
除去路上在景點停留的時間,等袁野到敦煌起碼是傍晚了。傍晚入城,指不定那些眼梢會在哪裡等著他們。
“那下午什麼安排?”她問。
傅尋勾了勾唇角,說:“我帶你去見見南江人。”
南江人?
曲一弦心思急轉。
南江人在敦煌長期居住的,她基本都認識。需要傅尋引路的……她隻知道一個。
她眉梢輕挑,頗有興致:“你是說南江放高利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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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伏泰在北城的古玩鑒定所後,傅尋開車,帶曲一弦進了敦煌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敦煌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