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載川:“………”
他歎了口氣,問:“傷口碰水了嗎?”
信宿有氣無力道:“沒有,我包著腦袋洗的。”
“你燒的很厲害,要再帶你去醫院看看嗎。”
信宿抗拒道:“不去。”
林載川知道他不太喜歡醫院,“那等一下起來吃點東西,把退燒藥和消炎藥喝了。”
信宿懨懨地點了一下頭,又無精打采縮回被窩裡,臉頰浮著一層虛弱的緋紅色,看著竟然有點可憐。
林載川輕聲問他,“冷嗎?”
信宿小聲道:“不冷。”
沒過多久,信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回去,他對林載川幾乎沒有任何防備,被怎麼擺弄都沒醒。
林載川坐在床邊,解開他腦袋上層層疊疊的紗布,給傷口重新上藥。
那看起來是很長的一道傷口,明顯有縫針的痕跡,在白皙皮膚上交錯凸起的兩道線痕。
那仿佛是烙印在無暇美玉上的猙獰裂痕,於是看起來更加讓人觸目驚心。
林載川盯著他的傷口看了許久,然後輕輕閉了閉眼睛,眉間透出某種難以克製的隱痛。
林載川去廚房給信宿做了早餐,因為信宿生病就做了口味清淡的,一碗蝦仁蒸蛋,還有一碗海鮮菌菇湯。
他把信宿喊了起來:“起來吃點東西。”
信宿一臉不情願地離開被窩,頭重腳輕地坐起來,整個人都軟綿綿沒力氣。
要不是鼻腔還殘留了一絲絲嗅覺功能,聞到了林載川端過來的鮮香味道,他根本都爬不起來。
信宿這會兒味覺喪失的差不多了,勉勉強強能吃出一點點鮮甜,填補他的食欲空白。
吃完飯半小時,他又老老實實捏著鼻子把退燒藥喝了,不然林載川可能會直接提著他去醫院。
林載川坐在床邊,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信宿躺回床上,一雙眼睛望著他,聲音微弱氣息不足問:“你不回隊裡嗎?”
現在刑偵隊裡的事應該不少。
林載川道:“下午回去。”
信宿大概不會想讓彆人過來照顧,他還發著高燒,林載川不敢也不想留他一個人在家裡。
“那幾個人昨天交代什麼了嗎?不過也無所謂了,能盯上你車子的,除了沙蠍我想不到彆人了,”信宿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淡,“上次你在他們行動前處理了刑昭,拔了一顆釘子出來,那些人恐怕早就想置你於死地了。”
林載
川跟沙蠍積怨已久,更彆說現在還有一個楚昌黎,以信宿對宣重的了解,他對林載川恐怕已經是欲殺之而後快。
林載川沒說什麼,隻是道:“睡一覺吧。等睡醒就退燒了。”
信宿本來就沒什麼精神,吃了退燒藥腦袋更加渾渾噩噩,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他又睡了兩個多小時,捂在被窩裡出了很多汗,床單和被褥都浸濕了,渾身黏糊糊的,躺著很不舒服。
信宿生生被熱醒了,他本來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醒了就開始提出要求,對著門外說,“林載川,我要洗澡。”
林載川聽見他的動靜很快走了進來,手心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
信宿的體溫明顯降下去了很多,沒有早上那麼燙了。
信宿見他無動於衷,又重複了一遍:“我要洗澡。”
林載川垂下眼望他,“你發燒的時候還想乾什麼?”
信宿:“………”
他進退有度地縮回被窩裡,帶著一點鼻音抱怨道:“我身上黏,躺著不舒服。”
林載川思索片刻,把他嚴嚴實實卷進被子裡,然後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放到旁邊的長沙發上。
信宿本來就病殃殃的,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整個人動都動不了,隻能被卷成貓條一樣的很長一隻,隻有腦袋能露在外麵。
他軟軟癱在沙發上,扭過脖子仰起頭盯著眼前的人。
林載川換了一套清爽乾燥的床褥,又拿了一床新被子出來,“退燒以後再洗澡。”
雖然躺著還是不太舒服,但比剛才好很多了,信宿知道林載川肯定不會去放他洗澡——這個條子看著溫溫和和很好說話,但事實上林載川決定的事,不管是誰都沒能改變過。
林載川抱著他換下來的被套床單,放進洗衣機裡。
這套被褥信宿睡了一晚上,摸起來濕/漉/漉的,表麵勾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男香味道,林載川就觸碰了幾分鐘,手指、手心甚至指縫裡都染了這股味道。
林載川本來打算下午回刑偵隊,但信宿的體溫反反複複,一直沒有徹底退燒,幾乎是四個小時就燒起來一次,讓人放心不下。
他直接請了一天的假,市局還有鄭治國在那邊坐鎮,其它不太重要的事可以遠程指揮。
白天一整天信宿都沒有什麼精神,躺在床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直到晚上吃過了晚飯,他才終於好了一點,體溫降到了十七度。
結果好不容易不發燒了,信宿又開始腰疼。
他的腰傷本來就是“陳年舊疾”,寒冬臘月在海水裡浸了半個小時,那股寒氣近乎冷到骨頭縫裡。
……他還不敢讓林載川知道。
信宿不能接受身體上的任何不美觀,後來去做過傷疤修複手術,雖然後腰已經看不到槍傷的痕跡,但以林載川的心思細密,說不定會發現什麼。
他默默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
信宿揉了揉後腰,突然又想到林載川的傷。
他隻是傷了一塊骨頭就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也不知道林載川是怎麼行動如常、看不出一點不適的。
可能這麼多年,他可能早就習慣、適應了這樣的疼痛。
……信宿以己度人,發現自己又有點心疼他。
他從被窩裡探出一個腦袋:“你今天晚上要在這裡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