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看著那輛普通的馬車,想著這位七皇子當真低調得很。讀蕶蕶尐說網
容景目光在雲淺月臉上搜尋了一瞬,沒看到任何異常,他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繼續步履輕緩地向前走去,但是拉著雲淺月的手卻是緊了緊。
“你看看人家多低調,你再看看你,生怕老皇帝不知道你多有錢似的。”雲淺月沒見到七皇子的人,想著大約在車內,收回視線,對容景叱了一聲。七皇子乘坐一輛普通官員家眷還不如的馬車,這樣穿街過巷,如何不得老皇帝喜愛?
“我若是不讓他知道我有錢,我大病這些年,榮王府怕是早不存在了。”容景道。
雲淺月心神一醒,頓時明白了容景的用意。如今國庫空虛,榮王府是天下第一首富,可謂是富可敵國。老皇帝想要榮王府的財富,大概是容景將錢財藏得太嚴實,讓老皇帝看得到摸不到,所以,他大病這些年,榮王府卻還沒被老皇帝吞了的原因。她撇撇嘴,不忿地嘟囔道:“你真是狡詐若狐!”
“若是沒了命,還好說,若是沒了錢,拿什麼娶你?”容景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想著她有那麼愛錢嗎?沒錢就沒得娶了?見快到大門口了,住口不再言語。
容景也不再說話。
二人來到大門口,容福連忙過來見禮,“老奴給世子請安!給淺月小姐請安!”
容景對容福點點頭,看向七皇子的馬車,溫聲道:“原來七皇子還未曾離開!”
“天逸本來要離開,卻見景世子的侍衛備車也要去德親王府,天逸想著回來後還未曾去德親王府拜見德親老王爺,便在此稍等片刻,打算和景世子一同去德親王府。天逸冒然決定,不知景世子可否願意一起同行?”車簾未曾掀起,夜天逸的聲音從車內傳出。
雲淺月聽著這聲音,依然如那日一般,語氣沉靜不失凝潤,卻在這樣語氣的背後似乎多了一抹憂鬱的意味,她心口微微一跳。
“自然!”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請!”
“景世子請!”簾幕依然未掀開,夜天逸似乎也淡淡一笑。
容景再不說話,拉著雲淺月來到車前,弦歌立即挑開簾幕,他微微一探身,上了車。
雲淺月壓下心口剛剛那一瞬的跳動,也跟著容景上了車。
簾幕剛要落下,隻聽府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喊,“七皇子!”
雲淺月放下簾幕的動作一頓,轉頭向府內看去。
隻見府內衝出一名女子,女子身量嬌小,容姿雖然不如容鈴蘭、冷疏離貌美,但也是清秀柔美,身穿翠綠色的錦繡百葉羅裙,踏著小碎步跑來,頭上的朱釵和手腕的玉鐲以及腳腕的銀鏈發出清清脆脆的響聲,悅耳如鈴。裙擺在她急速跑動間形成百葉盛開的弧線,遠遠而來,看起來像是初春翠湖邊的柳樹才露嫩芽,令人眼前呈現一抹翠綠的新意。
雲淺月恍惚地記得見過這女子一麵,是她第一次來榮王府的時候,是榮王府的小姐。她轉頭看向容景。
容景溫聲道:“是我四叔家的五小姐!”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看著樣子這五小姐和七皇子認識了?
“七皇子!等……”五小姐顯然是急急趕來,氣喘籲籲地來到大門口,當見到容景的馬車立即嚇得小臉一白,腳步頓聽,人也噤了聲。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想著這人就是榮王府的貓,老鼠見了他都怕得很!
“五妹妹何事這麼急?”容景笑問。
五小姐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裙,怯弱地上前一步,惶恐地對著容景的馬車見禮,小聲道:“鈴煙見過世子哥哥!世子哥哥萬福!”
“五妹妹免禮!”容景淡淡一笑。
容鈴煙直起身子,垂著頭不敢看容景。
“五妹妹和七皇子認識?”容景再次笑問。
容鈴煙點點頭,然後又猛地搖搖頭,“不……不認識……”
容景輕笑,看著容鈴煙溫聲道:“七皇子還沒有離開,五妹妹若有什麼事情就過去吧!再晚的話七皇子就要隨我一起去德親王府了!”
容鈴煙垂著頭站著不動,不知道是急促跑的,還是被容景嚇的,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惶惶恐恐,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
雲淺月不忍再看,落下簾幕,遮擋住容景的身影,對他嗔了一眼,低聲道:“你平時都在容王府怎麼作威作福了?看看你將人家小丫頭嚇的?見到你大氣都不敢出了。”
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的纖腰,貼在她耳邊低聲笑道:“若想知道我在榮王府怎麼樣作威作福的,你嫁過來不就知道了?”
“你明日就向老皇帝去請旨,隻要你請得下來旨,我就嫁給你。如何?”雲淺月用胳膊肘子撞容景一下,對他笑道。
“當真?”容景挑眉。
“當真你個大頭鬼!小小年紀就成親,累死你!”雲淺月伸手推開容景,笑罵了一句,耐不住好奇伸手勾起簾幕的一個小縫隙向外看去。
容景微笑,隻是那笑容有些清清淡淡,低聲問:“那何時年紀才算大?”
“老皇帝死了,我年紀就大了。”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你這是逼我弑君?”容景挑眉。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雲淺月回頭白了容景一眼。弑君?他也真敢說!若讓老皇帝聽到的話,老皇帝先弑了他。
容景垂下頭,喃喃歎息一聲,“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雲淺月當沒聽見,透過簾幕縫隙看向容鈴煙,見她依然垂著頭一動不動,像是定住了一般,若不是她手裡緊攥著的帕子都擰成麻花了,她以為那就是一尊木頭人。
“不知這位小姐喊住天逸何事?”夜天逸的車簾依然未曾打開,出聲詢問。
容鈴煙身子一顫,緩緩抬頭,當看到容景的馬車已經簾幕緊閉,她惶恐的臉色似乎稍好了一些,轉向七皇子的馬車,小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怕,又似有些躊躇不定,唇瓣緊緊咬著,看起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雲淺月看著容鈴煙的樣子,想著這又是一樁癡情人的戲碼!這副小女兒神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七皇子。可惜她看起來沒有文如燕對容楓那般大膽。
“若是無事,天逸就離開了!”夜天逸等了半響無人出聲,他再次道。
“有,七皇子等等……”容鈴煙一驚,鼓起勇氣,快步來到夜天逸的馬車前,看著他緊閉的簾幕,鼓起的勇氣又有些退卻,再次躊躇了片刻,才細若蚊蠅地開口,“小女子是容鈴煙,榮王府姐妹中排行第五……一直……一直仰慕七皇子……得知七皇子回京,不勝欣喜……”
雲淺月想著聽這話七皇子是不知道容鈴煙這個人的,她看著容鈴煙,想著古代的禮教對於大家閨秀的限製十分嚴苛,她這樣紈絝不化的就是異類,徒遭罵名。容鈴煙能有這等勇氣攔住七皇子表達仰慕愛意,顯然是已經十分癡情,才致使她做出這等大膽的舉動。即便有些膽怯,也是令人莞爾。
“原來是榮王府的五小姐,幸會!”夜天逸聲音聽不出任何不同,依然未挑開簾幕。
容鈴煙小臉一紅,翠綠的衣裙掩映下,她如一朵盛開的粉紅嬌花,聲音更是低低切切了幾分,“再過兩日是乞巧節,鈴煙想邀七皇子一起七巧,不知……”
後麵的話她聲音低不可聞,意思不言而喻。小臉已經紅到耳根。
雲淺月心思一動,若剛剛容鈴煙還是委婉表達愛慕,那麼此時便是大膽了!她好奇地看向七皇子馬車緊閉的簾幕,想著不知他會不會答應。畢竟這等豔福不是誰都有的,而且還是在榮王府大門口,還是當著容景的麵。
容鈴煙在榮王府大門口公然攔住七皇子的馬車,這般行為雖然不合禮數,但也是情有可原。若是七皇子答應,那便是承受了這一顆芳心的愛慕,那麼以後若是不喜歡容鈴煙,想擺脫她,她是榮王府的小姐,怕是會傷了和氣。若是不答應,也算是間接打了容景的臉麵,畢竟容景如今是榮王府世子,掌管榮王府一家,姐妹們的禮數周全與否,也全在他管教之內的責任。容鈴煙這等行為本就不合禮數,若再被人拒絕,那麼就是榮王府沒臉了,榮王府沒臉,那豈不是容景沒臉?
容鈴煙話落,緊張地盯著腳尖,等著七皇子回話,手中的帕子更是擰成一團。
夜天逸馬車中半響沒傳出聲音。
雲淺月偏頭看容景,容景倚著車壁坐著,眉眼清淡,一派閒適。她微微蹙眉,想著容鈴煙若不是太癡情,就是被保護得太好,不知道這一件小事中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她的行為是沒有錯,但是將人置於兩難之境就錯了,這種事情不是放在背景之處才能說的嗎?
沉默許久,夜天逸忽然出聲,“不知道淺月小姐意下如何?”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看向七皇子的馬車。是在問她?
容鈴煙等了半響似乎也沒想到七皇子居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她也轉頭看向容景的馬車。本來紅透的小臉又有些發白。
“天逸剛剛聽聞榮王府大管家給淺月小姐見了禮的,那麼想必淺月小姐如今也在景世子車中。天逸冒昧一問,若是淺月小姐換成天逸,淺月小姐當該如何決定?”夜天逸又緩緩詢問。
雲淺月這回聽清楚了,果然夜天逸是對她說話,她剛剛還覺得容鈴煙給了夜天逸一個兩難之境,沒想到轉眼間夜天逸就將這個兩難之境拋給了她。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就將自己牽扯上了。她回頭看向容景。
容景依然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見她看來,淡淡瞟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嗯?淺月小姐難道在景世子車中睡著了?”夜天逸笑問。
雲淺月蹙眉,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絲笑意卻是怎麼也扯不出來,想開口,卻有不知道說什麼,她一時間被難住了。
“五小姐,不如你親自去問問淺月小姐,她給你的答複便是我給你的答複。”夜天逸對容鈴煙道。語氣和緩了些,這樣的語氣任誰聽來都能感覺出他似乎是笑。因了這樣的語氣,霎時春暖花開。
雲淺月聞言徹底懵了!她有些懷疑給她楊葉傳書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七皇子,若是七皇子的話,用那樣周轉的法子楊葉傳書,就是怕人知道她和他的親密關係。可是如今這樣的話語是明擺著告訴彆人她和他關係很好。好到連這樣的事情都能讓她做主!
容鈴煙看著容景的馬車,小臉立即白了。
一時間榮王府大門口靜寂無聲,連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活了幾十年自認為見慣了風風雨雨,可是都未曾見過這等驚異的情況。府裡的小姐在大門口不顧禮數攔截七皇子表白,七皇子居然讓淺月小姐決斷……
“五小姐!想必淺月小姐的確是睡著了,不如你去喊她一聲。”夜天逸又笑道。
容鈴煙看著容景的馬車,身子站著一動不動,不知道是被驚嚇的,還是對容景發怵。小臉再次忽紅忽白,手裡的帕子已經被她擰得看不出模樣。
“五妹妹,既然七皇子讓你來喊醒她,那麼你就來喊醒她!”容景忽然開口。
雲淺月猛地瞪向容景,他什麼意思?
容景對雲淺月揚唇淡淡一笑,眉梢挑了挑,那意思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雲淺月臉色有些發沉。
容鈴煙忽然抬步走過來,來到容景車前,對著馬車微微一禮,語氣再不見剛剛對七皇子說話時候的羞澀和小心翼翼,也不再斷斷續續,柔婉地開口,聲音雖小,但很清晰,“鈴煙給淺月小姐請安,鈴煙想邀七皇子乞巧節一起七巧,七皇子讓鈴煙來問淺月小姐的意思,不知淺月小姐何意?”
雲淺月頓時惱怒,突然猛地挑開簾幕看向容鈴煙,想著她也真敢來問她!
這個女子是真天真還是真愛夜天逸,或者是真聽容景的話?天真到認為一個乞巧就能拴住愛慕的男人?愛夜天逸愛得就沒了自我?他如何說她就如何做?或者是她聽容景的話,容景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