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眯著眼睛盯著簾幕向外看了片刻,緩緩挑開車簾,隻見六公主站在不遠處的馬車前,顯然是要上車離開,看到她來到,便留下來說話了。六公主還是與一個月前夜天煜生辰之日一般打扮,溫婉端莊,乍一看來,很像是又一個清婉。但她比死去的清婉公主多了內藏心思和端重。她掃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若不是姑姑在宮中,我想我還真是永世不想踏進這裡。”
“這恐怕由不得你!雲淺月,你可彆忘了你和七哥的婚約!”六公主也看著雲淺月,身板挺得筆直,刻意提醒道。
“婚約又不是已經大婚,六公主就不必操心了,我勸你還是要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姻緣才是。我哥哥不喜你,東海國的玉太子眼高於頂,恐怕也看不上你。我們自小相識,好心地勸你一勸。彆白費心思最後竹籃打水什麼也得不到。”雲淺月懶洋洋地道。
“不用你好心!”六公主溫婉的麵色終於露出怒意,她一甩袖,挑開簾子上了車。
雲淺月收回視線,抬步走進宮門。
已經有兩個月沒來皇宮,皇宮也鋪染了一片秋意的黃。
雲淺月一路走向榮華宮,宮中的宮女太監見她進宮,都紛紛請安。
距離榮華宮還有一段距離時,前方走來一群女人,為首之人正是明妃,一身粉紅華裝,看起來明媚奪目,她身後跟著的女人倒是各個衣著素淡,宛如一堆綠葉,包裹著一束紅花。
“呦,這不是淺月小姐嗎?有多久沒來宮裡了?本宮還以為你將這皇宮給忘了?”明妃當先開口,與六公主一樣的語氣。
雲淺月看了一眼明妃,淡淡道:“明妃娘娘愈發的鮮豔了,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越來越美了,叫我險些認不出來。”
明妃一怔,本來她以為她一句帶刺的話,雲淺月會反唇相譏。沒想到卻是這般。她一時到沒了言語。
“果然是深秋了,深秋太寒,明妃娘娘還是多加兩件衣服吧!皇上姑父還要你侍候呢!”雲淺月扔下一句話,與明妃錯身而過。
淩蓮和伊雪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直到雲淺月走遠,明妃才回過神來,感情雲淺月是在諷刺她春華正茂,老皇帝已經老而不起,她暗暗地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雲淺月離去的榮華宮的方向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後宮的妃嬪們對看一眼,都不敢言語,跟在她身後。
來到榮華宮,守衛榮華宮們的侍衛見雲淺月來到,立即打開宮門,她抬步走了進去。
榮華宮內清幽靜寂,草葉比宮外似乎先衰敗,殘葉凋零。入眼處,居然有一種荒涼的蕭條。她心裡一暗,想著姑姑中的雙生子果看起來不僅吸食她,也吸食周圍事物的靈氣。所以讓榮華宮內的景色看起來比外麵的要先調令垂敗。
主殿內殿門打開,關嬤嬤從裡麵迎了出來,對雲淺月一禮,“淺月小姐,皇後在裡麵呢!知道您來了,您進去吧!”
雲淺月點點頭,借著關嬤嬤挑開的簾子,抬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皇後躺在床上,在夜天煜大喜之日也許是因為她寬大的衣袍,看起來還豐滿一些,可是今日她沒穿外衣,坐在床上,除了肚子大一些外,整個人形容枯槁,麵色蠟黃,本來以前瑩潤的麵容此時不止憔悴,還有細密的皺紋,似乎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幾二十歲,她停住腳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月兒,你來了?”皇後本來閉目養神,此時睜開眼睛。
雲淺月眼眶一酸,快步走到床前,看著皇後道:“姑姑,我才多久沒見你,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生子果本來就吸食精血,就是這個樣子,隻要孩子好好的就行。”皇後伸手握住雲淺月的手,對她一笑,溫和地道:“你還有一個月就及笄了,多大的人了,還紅眼睛。”
雲淺月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什麼,握著皇後的手坐在床前,看著她的肚子道:“他安生嗎?”
“你是說寶寶?他安生著呢!”皇後滿足一笑,“每日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我就恨快樂。姑姑這一生從來沒覺得這麼滿意過。”
“父王來看你了嗎?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雲淺月又問。
皇後搖搖頭,“哥哥說的和景世子說的一樣,除非我不要孩子,否則沒辦法。但我怎麼可能不要孩子?月兒,你就彆為姑姑操心了!姑姑知道你事情多,也不願意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心裡難受,我這些日子就沒喊你進宮。”
雲淺月點點頭,壓製住心裡的難受。
於是姑侄二人閒話家常,雲淺月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講一些宮外發生的事兒,不知不覺時間過得極快。中午,雲淺月陪皇後在宮中用了午膳,傍晚的時候,她才離開了榮華宮。
離開之前,皇後看著雲淺月詢問,“月兒,你與東海國的玉太子是什麼樣的交情?”
雲淺月想著姑姑居於深宮,卻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她想了一下道:“生死之交。”
皇後點點頭,不再尋問。
出了榮華宮,就見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文萊等在那裡,見她出來,連忙恭敬地道:“淺月小姐,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如今天色晚了!”雲淺月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
“奴才午時起就在這裡候著了,知道您一時半會兒不會從皇後娘娘宮裡出來,便打發人回去稟告皇上,皇上說不管多晚,都讓您去一趟。”文萊也看了一眼天色,道:“其實也不算太晚,距離天黑最少還有一個時辰的。”
雲淺月聞言點頭,“走吧!”
文萊立即頭前帶路。
聖陽殿,雲淺月來過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不會愉快。她想著這次也不例外。
來到聖陽殿,裡麵有小太監迎出來,告訴她說皇上吩咐了,淺月小姐來了可以直接進去。雲淺月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天還未黑,聖陽殿內已經掌了燈。將各處角落照得極為明亮。殿內除了侍候的宮女外,隻有老皇帝一人躺在床上。他麵前放了幾本奏折。
見雲淺月來到,老皇帝抬起頭來,對她道:“月丫頭,你好久沒進宮裡來了!”
“嗯!”雲淺月徑自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點點頭。
“如今你比以前安靜了許多!”老皇帝看著她又道。
“我怕皇上姑父哪日不高興了,再對我喊打喊殺的,我當然要夾著尾巴做人了。”雲淺月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道。
“你這丫頭,在朕麵前,從來就沒說過一句正經的!”老皇帝笑著罵了一句。
雲淺月不置可否。
“你姑姑怎樣了?從得知她懷孕後,朕再也沒見過她。她也不讓朕見。”老皇帝又道。
“不好!”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月丫頭,關於你姑姑懷孕的事情,你心裡是不是怪我?”老皇帝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我怪您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裡怪得過來?”雲淺月嗤笑一聲,“皇上姑父您等了半日,找我來,不會就要與我說這個吧?”
“朕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自小就不待見朕!說實話,朕也不待見你。”老皇帝不答雲淺月的話,反而轉移話題道。
雲淺月不再開口。
“朕不喜歡你的理由很多。首先,你是雲王府嫡女,是始祖皇帝預定給皇室的兒媳,未來的皇後。就這一點,你是那個將來要進宮做我兒子皇後的嫡女,我就不喜。因為百年來,後宮一直被雲王府的女兒霸占,雲王府根係龐大,這已經讓多少人以為這天聖江山其實就是皇室和雲王府各占一半。其次,是你的風評,紈絝不化,大字不識,沒有教養,不識禮數,整個就是一個野丫頭。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彆說做皇後,將來母儀天下了。再就是你看著每每恭維朕,但那雙眼睛卻是不以為然,更有甚者,你牽扯了景世子和朕的七皇子,更甚至還有德親王府的那個小魔王,如今居然又讓朕知道你還牽扯了東海國的玉太子。在朕看來,你這樣的小丫頭,天生就是水性楊花的料子。”老皇帝一大段話說出口,中間歇了幾次用來喘氣,可見身體真是將要油儘燈枯了。
雲淺月挑了挑眉,依然沒說話。
“朕不止一次想殺了你,可惜真是老了,殺不了你了。更何況那個混小子也不準我動你一絲一毫。若是我動你一下,他說不惜毀了夜氏的皇陵祖嗣。”老皇帝聲音含上惱怒,“你明明都對他如此絕情了,可是他還是不知悔改,讓朕恨不得敲醒他的腦袋看看裡麵除了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外,他的腦袋還裝了什麼。”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知道他扣住的混小子說的是夜天逸。
“罷了!朕也沒幾日活頭了!管不了,也不管了!朕眼睛一閉,你們愛如何就如何吧!”老皇帝似乎說了這些話十分累,閉上眼睛一歎。
雲淺月看著他,形容枯槁如今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老態病態了!就像是一顆蒼老即將枯死的樹,等待著那一場寒冬嚴霜一落,他便枯死,再不複生。
“讓你這個丫頭來與我聊聊天,你來了便杵在那裡一言不發,算了,你回去吧!”老皇帝沉默片刻,睜開眼睛,對雲淺月擺擺手。
雲淺月立即起身站起來,抬步向外走去。
“月丫頭,你娘是不是還活著?”老皇帝在雲淺月走到門口時,忽然又問。
雲淺月腳步一頓,眼睛眯了眯,緩緩轉回頭,看著老皇帝,神色平靜,“皇上姑父為何這麼說?若是我沒記錯,我娘死了十二年了吧?”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盯著她看了半響,沒看出半絲情緒,他一言不發地對她擺擺手。
雲淺月見他不再探究,轉身出了聖陽殿。
傍晚的皇宮,有幾分寧靜。出了宮門,就將容景的馬車等在皇宮門口。
雲淺月走過去,伸手挑開簾子,見容景倚靠在車壁一側閉目養神。她跳了上車,坐在他身邊,問道:“怎麼等在這裡?”
“知道你進宮了,我處理完事情,便等你一起回去!”容景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將她摟在懷裡,“姑姑的事情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不必太難過。”
雲淺月心下一暖,想著原來他等在這裡是因為怕她見了姑姑難受,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心口,搖搖頭道:“是有些難過,但想想是姑姑自己的選擇,我們就隻有尊重她的選擇。”
容景麵色一緩,點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平穩地回到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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