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看著玉子夕,有些好笑,到底還是個孩子。讀蕶蕶尐說網
玉子夕娟帕蓋在臉上片刻,嘟囔道:“我想哥哥了。”
雲淺月放下祖訓,“是有好幾日沒收到子書的書信了。”
玉子夕又沒了聲。
雲淺月看著他,想了一下,忽然笑道:“不過你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玉子夕扯掉臉上的娟帕,直勾勾地看著雲淺月,“我很快就能見到他?我還沒打算回東海,難道哥哥要來天聖?”
雲淺月點頭,語氣有些罕見的深幽,輕聲道:“嗯,我大婚,他總會來的。”
玉子夕聞言一拍大腿,躺著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是啊,你大婚,哥哥總會來的。我怎麼竟然忘了,哥哥可從來沒對誰如此好過,就算是姑姑的關係,他對你也好得太過分了,連洛瑤、紫蘿都沒得她如此護著呢!”
雲淺月不說話。子書對她自然是極好的,前世今生,她何等何能。
玉子夕見雲淺月麵色閃過一絲恍惚,他忽然“嗖”地一下子從軟榻上坐到了床邊,湊近她盯著她看,“我哥哥一定喜歡你。”
雲淺月愣了一下,抿嘴笑道:“子書自然喜歡我。”
玉子夕看著她的眼睛,沒看出任何波動情緒,這和她臉上剛剛閃過那一絲恍惚沒有半絲相符,她說喜歡的時候也純粹,他一時竟弄不明白了,解釋道:“我說的喜歡是那種喜歡,不……應該說是愛,我哥哥一定愛你。”
雲淺月眸光輕輕地轉了一下,看向窗外,沒說話。
“這些年我就覺得哥哥心裡裝了一個人,以前一直奇怪,東海有哪個女子能讓哥哥在意,後來我將東海帝都城的所有的女子都觀察審視了個遍,發現誰也不是。以為哥哥喜歡男人,便又將男人都觀察了個遍,也不是。這麼些年,終於讓我發現了,原來哥哥在意的人是你。”玉子夕看著雲淺月輕轉的眸光,肯定對道。
雲淺月依然沒說話,眸光靜靜地看著窗外。
她的目光太過靜,讓玉子夕不由得掂量起自己的話是不是一時太衝動了不該說,畢竟她要大婚了。雖然這麼多年,哥哥一直沒提起過她,連她的名字也不說,但他離開東海時,他對他囑咐前來助她,萬一她需要相助,便不惜一切相助。他是有些驚異的,也好奇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在他耳邊傳言這麼久到底什麼樣,後來見到真人,那一日,她和容景相攜而來,出現在雲老王爺的院子,他見到她那一刻,終於明白了,原來哥哥的心遺落在了這裡。她的身上有著和哥哥一樣東西太多,雖然都被她隱去了,但他自小是被哥哥教導長大的,誰也沒有他熟悉哥哥,所以,一眼就能看個明白。那時候他是心有不甘的,覺得天下誰也沒有哥哥好,她竟然不選哥哥,不想傾全力助她了,但是當她進屋後,對他一笑,輕快地說“她哥哥一大堆,就缺少個弟弟。”的時候,他竟然惱不起來。後來這些日子,他抓住時間就跑來淺月閣與她相處,那絲惱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玉子夕看著雲淺月,也沉默下來。
房中一室靜寂,靜得連根針落地怕是都能聽得見。
許久,玉子夕看著雲淺月輕聲道:“月姐姐,我知道你愛的人是容景,當我什麼也沒說,你彆這副樣子,你這副樣子看得我難受,好像做錯了什麼似的,喜歡你的人那麼多,也不差哥哥一個,你可以像對待彆人一樣,無需介意的。”
雲淺月聞言從窗外收回視線,對他一笑,輕聲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在一起,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分離。”
玉子夕一愣,不明白地看著雲淺月。
“我和子書,前世今生,豈是一個愛字可說?他和彆人都是不同的,和容景相比,也是不同的。你提到他,我半點兒也不難受,有的隻是慶幸而已。慶幸我們都活著。”雲淺月搖搖頭,輕聲道:“我找到了我的幸福,也喜歡他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玉子夕依然不明白,但是他敏感地抓住了“前世今生”四個字。
雲淺月垂下頭,看著被她放在床上的容氏家訓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希望他也能找到一個捧著你們玉氏的家訓學的女人。”
玉子夕見她笑彎了眉眼,剛剛那種天地靜止的神情不在,他鬆了一口氣,“月姐姐,你真不怪我多嘴?”
雲淺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怪,童言無忌。”
玉子夕聽到後麵四個字頓時炸了毛,騰地站起來,瞪著她,“你這個女人,真是……真是……”他似乎在腦中找形容詞,片刻惱道:“怎麼有人會喜歡你這個女人,還不是一個兩個,真是沒天理。”
“喜歡你的女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也好沒天理的。”雲淺月道。
玉子夕頓時一噎,沒了聲。
雲淺月看著他,笑著道:“有一種愛,叫做大愛,超越了時間、空間、生死輪回,都不能泯滅的。比愛不能說更深,它也許已經很淺,隻不過是長在骨子裡的,無論如何也拔出不去。”話落,她伸手拍拍玉子夕的俊美絕倫的臉,“你沒經曆過,不懂的,也不必探究,對我說這些也不必介意。我和他這一生,可以一生不見麵,但一定會相念到老。”
玉子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雲淺月轉移話題,對他道:“今日藍漪來找我,說羅玉在蒼亭手中。”
她轉移的話題太快,讓玉子夕愣了一下,立即皺眉,“這個可信?”
“應該是可信的!”雲淺月點頭。
“蒼亭有本事從哥哥手裡搶走紫蘿?”玉子夕懷疑地看著雲淺月。
“從你哥哥手裡搶走羅玉,他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但如今看管她應該是的。”雲淺月分析道:“當初容景派人護送,你哥哥的人接頭,就在那空擋,羅玉失蹤了。能在兩大勢力的空隙中將人悄無聲息地弄走,這份能耐,沒有幾個人。”
“藍家主為何跑來告訴你這個?”玉子夕皺眉尋思,“她可不是與你一路的人。”
“羅玉可不是個任誰都能拿住的小丫頭,在蒼亭手裡,吃虧的不一定是她。就算是她,蒼亭也討不到好處。藍漪這是在幫蒼亭。”雲淺月話落,笑著道:“不過她今日來了我這裡,熟悉藍漪性情的人,一定能猜到她來做什麼。所以,如今羅玉定然被轉移了。”
玉子夕眉頭擰起,一點就透,“她其實不是幫你,還是與你不一條路,否則就悄悄與你傳信了,可是她如此光明正大地來找你,故意讓某人得到消息,不過是借你讓某人下命令,讓蒼亭不再看管紫蘿,擺脫麻煩。”
“嗯,就是這個理。所以我說她在幫蒼亭。”雲淺月笑著道。
“這個女人原來也是個不簡單的主兒。”玉子夕嘎嘎嘴,“紫蘿那死丫頭,的確是個麻煩。姑姑將華叔叔將她帶成了一個麻煩精,誰見了她誰頭疼。”
雲淺月想起羅玉,有些好笑。
“死不了,愛在哪裡在哪裡吧!我才不想將她這麼快就救出來禍害人。”玉子夕很快就放開了,擺擺手道。
雲淺月想著羅玉能讓她娘,讓她哥哥們,讓她父皇誰也不擔心她,這個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混的。人才啊!
晚上,容景從宮中回來,雲淺月與她說了藍漪之事。容景挑了挑眉,笑著說了一句,“既然死不了,就待著吧!如今糧食如此緊張,能為我們省一些是一些。”
雲淺月徹底無語。
這一日,一晃而過。
半夜時分,雲淺月忽然醒來,身邊不見容景的身影,她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褥冰涼,顯然怕是她睡熟了之後,他就起身了。她緩緩坐起身,想著什麼事情讓他半夜去處理了?
披衣起床,雲淺月打開房門,對外麵輕喊了一聲,“青裳。”
“淺月小姐!”青裳的聲音立即從隔壁房裡出來。
“你家世子呢?哪裡去了?”雲淺月問。
青裳看了一眼雲淺月,立即道:“世子在您睡熟了之後就回府了,府中……嗯,有些事情要事情處理。”
“很急的事情嗎?”雲淺月問。
青裳重重地點點頭。
雲淺月蹙眉,抬步向外走去,“我去榮王府看看。”
青裳立即伸手攔住她,“淺月小姐,世子說了,如果您半夜醒來,讓您不必找他,好好休息。他能處理的來,您要相信他。”
雲淺月停住腳步,打量了青裳一眼,青裳眼神誠摯地看著她。她點點頭,“好吧,你去睡吧,我不去了。”話落,她轉身回了房。
青裳不放心地守在門口等了半響,見雲淺月真的上了床繼續睡了,她輕舒了一口氣。
雲淺月雖然躺回了床上,腦中卻沒什麼困意了,很精神。
五更十分,雲王府的人紛紛起來,前院後院左院右院都有了動靜。
雲淺月盯著天花板,想著昨日偶然看到容景拿了一本黃曆回來在翻著。他翻到一頁的時候看了許久,她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
天聖一百一十八年正月十八。青龍、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匱六神位正,乃黃道吉日。正月建寅,建為歲君,除、滿、平正,疊吉星大吉。天德、月德、時德、天願、月恩、四相、六合大吉,乃天喜。
她看了一眼,笑著問容景,“這樣的一個日子,是不是宜嫁娶呢?”
容景微笑,合上黃曆,回答她,“等不及了?”
她臉一紅,斥了一句,“哪裡是我等不及?我看是你等不及一個月了,如今翻起黃曆來了。”
容景將黃曆扔開,笑著扶額一歎,“是啊,我等不及了。”
想起昨日容景說這話時候的神情語氣,她盯著房頂,這麼早全府都有了動靜,是嫁娶吧?可是她這淺月閣也太安靜了些。
她正想著,有腳步聲向淺月閣走來,且不是一人兩人,像是一群人。
她心境忽然空明了那麼一下下,聽著腳步聲走近,她清楚地感覺心湖方向被“啪”地投下了一個石子,蕩開一圈圈漣漪。
“小姐!”外麵淩蓮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雲淺月沒回話。
伊雪的聲音在片刻後響起,“小姐還沒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