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來到宮門口,已經有人備上了馬。讀蕶蕶尐說網
滿朝文武剛下朝,此時都剛走出宮門,見雲淺月突然出了皇宮,不看眾人,翻身上馬,似乎要離去的架勢,德親王一驚,立即上前攔住,質問道:“淺月小姐,你要去哪裡?”話落,他看到了跟在她身後一身是血的硯墨,麵色一變,“你怎麼回來了?皇上怎麼了?”
硯墨看了一眼德親王,低聲道:“皇上被景世子帶領五萬兵馬困在了迷霧山。”
德親王眼前一黑,幸好他身後的孝親王扶了他一把,他勉強站穩,顫抖地問,“怎麼回事兒?”
硯墨道:“我陪皇上出了京城前去會晤玉太子,一路都平靜,走到迷霧山時遇到了景世子的兵馬,皇上帶著的人和景世子的兵馬交了手,力量懸殊,被迫進了迷霧山。”
德親王臉色發白,看著雲淺月問,“那你和淺月小姐這是……”
“屬下回京請淺月小姐前去救皇上。”硯墨道。
德親王不敢相信地看著雲淺月,試探地問,“淺月小姐,你真是去救皇上?不是和景世子……”他後麵的話沒說出口,意思不言而喻。他實在不能相信這不是雲淺月的計謀,夜輕染好好在京中待著,偏偏被玉太子的書信約去會晤,如今被景世子埋伏,難保這不是雲淺月和容景裡應外合除去夜輕染之計。
“你隻能相信我。”雲淺月淡淡地道。
德親王心裡咯噔一下,如今先皇已死,安王已死,夜輕暖數日前去往青山城再無消息傳來,朝中除了他這個夜氏的王爺外,再無支撐。就算有支撐,容楓、冷邵卓、雲離也不向著他,他隻能依靠雲淺月,隻能相信她能救回夜輕染,想到此,他頓時無奈地鬆了拉住她馬韁的手。
雲淺月身下寶馬四蹄揚起,奔了出去。
硯墨跟在雲淺月身後,換了一匹坐騎,不顧及身上的重傷,如風一般緊緊跟隨。上官茗玥奪過一名武官的馬匹,也跟了出去。
三人三騎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
德親王、孝親王等一眾人看著三人離去,都心下沒有主張,不知道雲淺月此去迷霧山是好是壞。
德親王歎息片刻,回頭看向宮門內。隻見容楓負著手站在一眾群臣之後,目光看向雲淺月離去的方向,麵色平靜,他走回去,站到容楓麵前,試探地問,“楓世子,淺月小姐她當真對景世子已經再無情誼?”
容楓聞言微微揚眉,“若我說無情誼,德王叔,您可信?”
德親王直覺地搖頭,須臾,又覺得若是有情誼,夜輕染豈不是危險?他臉色分外不好,“楓世子,你與淺月小姐關係最好,應是了解她幾分,可否給本王和群臣吃一顆定心丸?”
一眾群臣聞言都向容楓看過來,他們的確都心裡沒底。為將來的前途,為未來的命數。
容楓淡淡一笑,“她的心思最是難測。”話落,他見群臣神色各異,德親王極其需要某些東西支撐,否則就要昏倒的模樣,他道:“不過她最是言而有信,她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她答應救皇上,一定會救。”
德親王麵色一鬆,“那就好!”
孝親王和一眾老臣臉色也頓時有了笑模樣。
容楓不看眾人,轉身向禦書房走去。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把持了朝政大權,代替夜輕染去禦書房批閱奏折,掌管朝事兒,隻覺得鬥轉星移,世事難料。
雲淺月和硯墨、上官茗玥三人出了京城,向迷霧山而去。對於迷霧山,雲淺月算是輕車熟路,曾經十年前,她去過一次迷霧山。轉眼十年已過,但這條路依然記憶猶新。
迷霧山距離天聖京城整千裡,雲淺月身下的坐騎日行八百。她快馬加鞭,夜裡子時,已經跑出了八百裡地,來到了距離迷霧山二百裡地處的青山穀。
硯墨本就重傷,奔跑了一日半夜,已經支撐不住,雲淺月剛停住馬,他轟然從馬上倒下,雲淺月眼疾手快將他接住。
上官茗玥顯然沒這麼跑過路,他已經累得脫了一層皮,他的馬不及雲淺月身下的坐騎,從來也沒受過這種苦,所以,如今雲淺月剛一停下,他便如大蝦米一般地趴在了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雲淺月見硯墨已經昏過去,掏出一顆藥丸塞到他嘴裡,暗歎他不愧受夜輕染親信,身為他的近身隱衛,受如此重的傷,她半途說過一次讓他留下,他卻剛硬地搖頭,如今堅持跑了八百裡才昏倒,也是難得。她回身看向上官茗玥,見他已經沒有力氣,她將硯墨扔給他,正巧砸在他趴著的背上,清聲道:“你看好他。”
上官茗玥被砸得嗷叫了一聲,手臂拽下來昏過去的硯墨,用不是人的眼神看著雲淺月,咬牙道:“彆告訴我你還要趕路!”
“我是要趕路。”雲淺月丟下一句話,催馬向迷霧山行去。
上官茗玥想去追,他身下的馬已經支撐不住,轟然臥倒在地,將他和硯墨一起給甩到了地上,他想再起來,發現腿打軟,再沒力氣,見雲淺月即便跑了八百裡路,依然背影筆直,不見半絲疲憊,他惱怒地罵道:“還是不是女人!”
雲淺月回答他的是一個越來越遠的背影。
上官茗玥收回視線,哼唧了一聲,抬腳踹開他身邊的硯墨,靠著馬身上閉上了眼睛。心裡早已經嘔得吐了血,早知如此,他說什麼也不跟來。難怪她離京時沒阻止他跟著,定然是知道他受不住不日不夜的騎馬奔波。
雲淺月算準了路程,甩開了上官茗玥,走了一段路後,忽然翻身下馬,伸手一拍馬屁股,坐騎踢踢踏踏向前走去,她則轉了道,向青山穀的最深處走去。
越往裡麵走,山穀越是濃密,如今又是春深的季節,樹木枝葉草叢早已經繁密,人進入穀中,又是黑夜,無月光,無星辰,轉眼便淹沒了身影。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走了大約百裡地,來到迷霧山外的一大片鬆林處,她從左邊林木的第一棵鬆樹走入,每走三步向右轉一步,再直走三步,再向左轉五步,這樣依次類推,走足九十九步,她停下腳步,站在了一棵鬆樹旁,伸手照著樹乾拍了三下。
不多時,這顆鬆樹的下方地麵處傳來三聲極其低微的聲響。
雲淺月向地麵看了一眼,同樣看到了雜草叢深,長得密實,沒有半絲痕跡,她默不作聲,又拍了兩下,底下傳回一聲,她又拍了一聲,底下傳回兩聲,她才壓低聲音開口,“近日可有人困在迷霧山?”
底下傳來極其細微的女聲,“屬下算計主子今日也該來了,迷霧山這幾日極為熱鬨,來了許多人,被困住的是有幾人……”
“來的都是誰,被困住的都是誰?”雲淺月問。
“東海玉太子、慕容後主景世子、天聖新皇、東海洛瑤公主和駙馬,以及墨閣的十三星魄。”下麵的女聲低低地道,“我們的陣法困住了東海的公主和駙馬。景世子的五萬兵馬跳脫到了陣外,他顯然識破了陰陽陣。”
雲淺月沉靜地問,“天聖新皇在哪裡?”
“天聖新皇也聰明,受了重傷隱秘在絕地崖。”那女子道。
雲淺月點點頭,淡聲道:“聽我吩咐。”
“是!”下麵傳來低低卻堅毅的聲音。
雲淺月轉身施展輕功向絕地崖走去。絕地崖距離青山穀鬆樹林隔了幾座山,大約百裡。那裡是迷霧山毒障最毒之地,也是陰陽陣的核心之處。夜輕染身為夜氏暗龍和江山的繼承人,自然不止學的武功為帝謀略,還有兵法陣法,懂得在何種艱難下尋找有利的時機。
雲淺月依照來時一般踩踏著步伐,一個時辰後,來到了絕地崖外圍,前方夜色深深,她忽然眯起眼睛,飄身而落,看著前方,止步不前。
大約站了一炷香時間,她忽然抬步向前走去。
不多時,來到絕地崖中心,隻見眼前是一方小空地,空地的正中側立著一塊巨石,一個熟悉的身影躺在那塊巨石上,身軀頸長,姿態閒雅,身上穿著十金一寸的墨雲彩沉香鍛,看不到容貌,卻是一眼傾了天下風華。
巨石極高極大,質地天然柔軟、文理精膩,側著立在那裡,前麵的顏色為褐紅色,背麵顏色是土黃色,文理被他頸長的身子和沉香鍛的錦綢蓋住,看不出圖案。
雲淺月看著那麵巨石和巨石上閒雅地躺著的人,衣袖內的手輕輕地縮了縮。
果然如她剛剛的感覺,等在這裡的人不是夜輕染,而是他——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