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陸輕舟心裡忽悠了一下子, 暗道不好, 這厲長生怕是方才正巧該聽的到不該聽的,什麼都聽到了。
自己絕不可承認了去,否則後患無窮,就算是硬著頭皮也需裝傻充愣到底!
陸輕舟鎮定了心神, 道:“厲掌事你說什麼?我怎麼有些個聽不懂啊?”
厲長生笑得頗為高深莫測, 他可並非路過正巧聽到,而是專程過來“幫忙”的。
厲長生道:“陸詹事可是個聰明人,這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是也不是?你何苦想要騙我?再者說了,那鄒美人對你的愛慕之意,隔著大老遠,小臣亦是感覺的到啊, 難不成陸詹事乃鐵石心腸, 竟是無從查覺?”
“厲長生!”
陸輕舟一聽他這話,登時慌張的看了看左右,幸好周邊無人,若是讓旁人給聽了去……
陸輕舟斷喝一聲,道:“你莫要胡說八道!否則我……”
猶言未了, 厲長生並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友善的笑著道:“陸詹事陸詹事,你莫要慌才是。小臣並未打算如何, 倒是有意要幫襯陸詹事一把, 陸詹事難道還看不出?”
陸輕舟死死皺眉瞧著厲長生, 麵上哪裡還有一丁點的和善,與他平日裡老好人又油滑的模樣絲毫不同。
能讓一個人如此“麵目全非”,厲長生也算是有能耐的。
厲長生要的便是如此,笑著道:“怎麼的?陸詹事不信我?你我同在太子殿下麵前做事兒,就算不看在陸詹事您的麵子上,小臣亦是要瞧在太子麵上幫您一回,是也不是?”
他言到此處,話鋒一轉,冷笑著道:“這齷齪肮臟的事兒,若是鬨得儘人皆知,想必不隻是陸詹事您臉子上不好看,就連我們太子殿下,亦是要少層臉皮的!”
“你……”
陸輕舟已然說不出來,想他平日裡心中花花腸子比旁人都要多個些許,從來都是他拿了旁人的把柄戲耍一番,如何想到自己也有今日,竟是被厲長生捏住了短處,一通的連削帶打,全然毫無還手之力。
這事兒可並非鬨著頑的,陸輕舟心知肚明,不好和厲長生撕開臉麵,隻好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道:“厲掌事,這怕是個誤會,還請厲掌事高抬貴手啊。”
“是是是,陸詹事說的全對。”
厲長生點頭道:“這就是個誤會,就算它不是誤會,咱們亦是要將他掰成誤會,是也不是?”
陸輕舟好不容易笑起來的臉皮抽搐兩下,就快要維持不下去。
厲長生道:“放鬆一些個陸詹事,小臣這裡有個法子,倒是能叫那鄒美人主動遠離陸詹事。”
“什麼……”法子?!
陸輕舟一時激動,差點子便脫口而出。
他趕忙咳嗽一聲,想要補救,道:“我是說……”
“陸詹事請看。”厲長生斷了他的話頭,手中多了一物,呈現在陸輕舟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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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 Ford香水Fug Fabulous50ml=2450元】
按照任務6的要求,若想順利完成任務,期間必須用到一瓶香水。厲長生在籌劃雪中送炭之時,便仔細考慮了一番香水的用處,沒想到還真就叫他給找了出來。
他早在係統商城之中購入了一瓶香水,然後故技重施,將一整瓶香水分裝進拇指大小的瓶子之中。
此時便將一隻小瓶子放到陸輕舟麵前,也不多言。
陸輕舟著實有些納罕,道:“這是何物?”
厲長生道:“陸詹事請打開聞一聞。”
陸輕舟猶豫片刻,伸手接過小瓶子,狐疑不定的瞧了厲長生幾眼,這才拔開瓶塞,輕輕的嗅了一下。
“甚麼味道,好生奇怪。”陸輕舟忍不住道。
這味道仿佛是焚香的味道,能聞到主體濃重的皮革氣息,其中還有一點點甜度,搭配的甚是“奇怪”。陸輕舟也算是風雅紈絝之流,對於焚香並不陌生,卻未有聞過這般奇怪味道。
厲長生沒什麼誠意的道:“是小臣從很遙遠的地方帶回來的香料。最主要的是,這香料可幫陸詹事大忙,可叫鄒美人遠離陸詹事。”
“此話何解?”陸輕舟皺眉。
厲長生選擇的這TF香水Fug Fabulous乃是皮格調中性香,男女皆可使用,並無明確劃分。前調有一絲絲甜度,主基調卻又是皮革的厚重感,使人感覺著實新奇。
隻是這種甜度外加皮革的厚重刺激,其實對很大一部分群體,尤其是不常使用香氛的群體,是非常不友善的,很容易使人產生無法接受的感覺,甚至出現頭暈目眩,惡心胃酸的現象。
這俗稱便是暈香。
可莫要小看了暈香這事兒,說起來可比暈車還要難受數倍,煞是耗費精力。
厲長生準備雪中送炭,自然要打聽打聽一番。先是打聽到陸輕舟與鄒美人的“舊情”,隨即便又將鄒美人仔仔細細的研究了數遍。
原這鄒美人有個小毛病,便是對皮革一類的東西不喜,說嚴重些便是過敏。就連大冬日裡的,鄒美人也絕不會準備毛皮披風,是一丁一點也受不得那皮子味兒的。稍一聞到,便要死不活,仿佛下一刻就會香消玉殞。
如此一來……
厲長生便想了個好辦法,尋一瓶皮革味道濃重的香水,交給陸輕舟,叫他時不時便噴上一噴,灑上一灑,鄒美人但凡接近他,一準兒便能聞到皮革的氣味,一準兒叫鄒美人頭暈目眩惡心想吐。
陸輕舟有些個不敢置信,道:“你是說,有了這什麼香水,鄒美人便不會纏著我了?”
這聽起來仿佛天方夜譚,就沒有比厲長生更會說大話的人。
厲長生倒是又坦然又自信,道:“正是如此,陸詹事大可一試。”
陸輕舟捏著手中小瓶子,目光晃動了數下,似乎進入了沉思之中。
厲長生見他猶豫不決,也無多言什麼,隻是微微一笑,然後功成名就一般悄然轉身離去。
待得陸輕舟緩過神來之時,便瞧厲長生已然不知蹤影,竟是早已離開。
陸輕舟心中又是鬆口氣,又是納罕不知,自然自語道:“這……厲長生當真奇怪。抓了我的把柄,卻又要幫我,不知心裡到底在想些個什甚麼。”
厲長生雪中送炭完畢,施施然便回了太子殿下寢宮。
荊白玉在內殿抱著兔子頑偶頑耍著,瞧厲長生回來,立刻跑著迎上去,問:“怎麼樣怎麼樣?那鄒美人與陸輕舟見了不曾?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與我說一說呀!”
厲長生有些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年紀尚小,不宜多聽這些個事情,還是多多習學的好。”
“切……”荊白玉不服氣了,道:“這有什麼的?我已然是男子漢大丈夫了!早便不是小孩子!再過幾年,父皇便要開始給我物色太子妃人選。”
“就你?”厲長生一個沒忍住,低笑出聲來,還拿目光上下這麼一掃荊白玉。
荊白玉感受到厲長生“嘲諷”的目光,挺著胸脯子仰著頭,道:“怎麼的?你是嫉妒了嗎?你放心好了,本太子就算有了太子妃,也一樣不會虧待你的!”
“嗬——”
厲長生伸手拍了拍荊白玉的頭頂,道:“太子殿下還是好好習學,等個子能趕上長生的肩膀,再想甚麼小太子妃才好。”
荊白玉不服氣,伸手扒拉了幾下厲長生的手,又愛惜的摸了摸自己的發型,道:“我長得很快的,指不定明年就能追上你的個子!”
“那長生可要拭目以待了。”厲長生笑著說。
荊白玉抱著兔子一叉腰,道:“你彆不信。”
厲長生見他這幅模樣,抱著頑具便想著太子妃了,著實又是忍不住,嘴角複又挑了起來。
接下來幾日,小太子荊白玉帶著厲長生與孟雲深兩人,忙忙碌碌的全在準備接風宴一事。而陸輕舟便忙著旁的,這旁的自然就是鄒美人。
鄒美人得知陸輕舟成了太子跟前詹事,便三天兩頭,有事沒事的往太子殿外麵溜達巧遇,每每陸輕舟一出門,便能撞見鄒美人的身影。
陸輕舟被煩得不勝其擾,實在是沒了法子,隻好死馬當成活馬醫,將厲長生送與他的香水拿了出來,打開瓶塞子,塗抹在身上,還多塗了一些個。
TF香水留香時間並不算短暫,比之類似祖馬龍一類的牌子,留香可算是相當持久。
陸輕舟還塗的不少,簡直隔著大老遠,隻要經過便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香氛味道。
果不其然,陸輕舟一出了殿門,就又一次的“巧遇”出來散步的鄒美人。
“真是陰魂不散,早知道……”
陸輕舟後悔不迭,早知道以前便不與鄒美人搭訕逗趣,這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哪裡料到風流債還能這般恐怖嚇人。
“輕舟哥哥!”
鄒美人快步而來,滿臉皆是喜悅模樣。
陸輕舟隻當沒聽到,趕忙悶頭快走。
“輕舟哥哥……呀,什麼味道?”鄒美人走得近了,用帕子掩住口鼻,道:“好怪的味道,聞得我頭好暈呢。”
鄒美人嫌棄的揮著帕子,後退了兩步,與陸輕舟拉開一些距離。
陸輕舟一瞧,倒是有些個驚訝,原來這小瓶子竟有這般怪用?也不知厲長生是從哪裡弄來的這“靈丹妙藥”,還真叫鄒美人不敢上前。
陸輕舟裝傻,道:“回稟娘娘的話,臣不曾聞到甚麼味道。”
“嘔——”
鄒美人還想開口與他說話,但這一開口,不隻是腦袋暈的厲害,胃裡還灼燒翻騰,止不住乾嘔起來,看著倒像是孕吐模樣。
“我的天呢,我這是怎麼了?”鄒美人虛弱的幾乎暈倒。
陸輕舟一見,如此大好機會,怎可辜負!
他趕緊大喊起來:“快來人,鄒美人不舒服,快來人,將娘娘扶回宮去,叫太醫和巫醫來!”
鄒美人並未帶著宮人前來,否則不方便私會她的情哥哥。如今倒是來了一眾路過的宮人,手忙腳亂便將鄒美人扶走。
鄒美人還想與陸輕舟多說兩句,卻也沒了工夫,哎哎呦呦的便走了。
陸輕舟狠狠鬆了口氣,握緊了手中小瓶子,心中暗道:“這厲長生著實有些個能耐。”
“厲長生!厲長生!”
小太子荊白玉歡歡喜喜衝進來,笑著道:“厲長生你的辦法真好用!”
“怎麼了?”厲長生回頭瞧他。
荊白玉道:“你還不曾聽說?那鄒美人不知怎麼的,見了陸輕舟仿佛見了鬼一般,病怏怏便走了。”
厲長生一笑,道:“原是這回事兒。”
荊白玉道:“你這雪中送炭送得好!如今陸輕舟可是願意與我們為伍了?”
“這……”
厲長生打開係統稍微看了一眼,有些個不好回答荊白玉的話。
【任務6:交善!】
【溫馨提示:完成度10%】
厲長生已然花了“大價錢”買了一瓶香水,也幫著陸輕舟將鄒美人給打發了去,但那陸輕舟著實不好對付,竟是軟硬不吃的主兒,任務並無完成不說,對厲長生的好感度仿佛……
“好像是降了……”厲長生自然自語道。
“什麼降了?”荊白玉一臉迷茫。
自然是好感度……
【#友好度總覽#】
【陸輕舟:-8】
厲長生明明記得清楚,昨兒個陸輕舟好感度還是5來著,眼下竟變成了負數,真是離係統要求的好感度越差越遠。
厲長生略微眯眼,道:“還真是棘手。”
荊白玉托著腮瞧著他,道:“怎麼的?你雪中送炭的法子不管用了?”
“是啊。”厲長生倒是坦然點點頭,道:“看來陸詹事的胃口,比我想象中還要大的多,一塊炭團並不夠叫他吃飽。”
荊白玉哈哈一笑,拍著手道:“厲長生呀,你是不是吃癟了?這陸輕舟真是個人物,竟叫你吃了癟!栽了跟頭。”
厲長生無奈的道:“太子殿下,您可是與小臣一撥的?怎麼的幸災樂禍成這副模樣?”
“哎,不行了,我都要笑出淚來。”荊白玉道:“我隻是覺得納罕覺得好頑,其實我還是與你一撥的,你放心!”
厲長生道:“這叫什麼栽了跟頭,角逐不過剛剛開始,長生這裡有的是手段,叫陸詹事服氣。”
“真的?!”荊白玉睜大了眼睛,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道:“什麼手段什麼法子?你說出來叫我聽聽,我給你籌劃籌劃!”
厲長生但笑不語,故意吊著小太子的興致。
荊白玉沒打聽到厲長生的計劃,悻悻然抱著兔子準備離開。
他這前腳剛才,後腳突然急匆匆又跑而來。
“不好了不好了!”
荊白玉慌慌張張,天塌地陷模樣,道:“厲長生都是你!”
“我怎麼的了?”厲長生被指責的有些個納罕。
荊白玉道:“我方才聽靈雨道,外麵傳得風言風語啦!說是鄒美人懷孕了!”
“這……”
厲長生一陣無言以對。
這風言風語還真就賴厲長生,若不是他,哪裡會有這樣的流言?
鄒美人聞了皮革味道,頭暈目眩惡心乾嘔,被扶著回了寢殿之中,躺在榻上病怏怏的難受至極,立刻便喚了太醫與巫醫前來問診。
大荊眼下這年代,與漢朝瞧著也差不太多,太醫院裡還有半數皆是巫醫,說白了醫學並不發達,人們還頗為迷信。
太醫與巫醫入了鄒美人宮中,診脈一問,聽說鄒美人惡心頭暈,這不是懷孕之症還能是甚麼?
太醫與巫醫並不能確診,畢竟懷孕初期光靠診脈亦是無法確定,隻得叫鄒美人好生調理看看,過兩日再來診脈。
這八字還未有一撇的消息,誰知卻像是長了腳一般,風風火火便傳了開來,鬨得整個皇宮,不隻是小太子荊白玉聽了去,各宮娘娘亦是聽了去,就連……
“就連父皇也聽說了!”荊白玉瞪著大眼睛,道:“父皇也以為鄒美人有了身孕,這會兒已然往鄒美人宮中去探望!”
“這……”厲長生有些哭笑不得。
荊白玉道:“不知我母後是不是也聽說了這事兒……”
“啪!”
“豈有此理!”
“氣煞本宮!”
皇後娘娘此時將手邊上能摔的東西全都摔了個乾淨,一件也是不剩下。
皇後娘娘哪裡能未有聽聞“鄒美人懷孕”的事情,乍一聽聞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隨即便大發雷霆,將東西皆是砸了個稀巴爛。
皇後備孕良久,一直未能懷孕,這大好的機會眼看著已然溜走,如今卻聽說一個不出名的美人,竟突然懷了孕,或許便能誕下皇子,可不把皇後娘娘的鼻子都要氣歪?
“娘娘,陸詹事求見……”
宮女不敢大聲嚴語,生怕成了皇後娘娘的出氣筒子。
陸輕舟被領了進來,眼看著一地的碎片子,他心中自然知道皇後在為何生氣,但陸輕舟全不敢與皇後說鄒美人並無身孕的事兒。
這本就是個烏龍事情,若是澄清之後,皇後定然歡喜過望。隻是……
隻是如此一來,若皇後問起陸輕舟如何知曉,恐怕會將陸輕舟昔日“情債”牽扯出來,決計少不得被皇後一頓訓斥。
陸輕舟憋著沒說,隻是道:“姐姐勿要生氣。那鄒美人不過小小一個美人,就算真的懷孕也沒什麼,都不需姐姐動手,旁的一幫子人,皆會處心積慮的算計著她,孩子是無論如何也誕不下的。”
皇後緩了一口氣兒,道:“你今兒個前來,是有什麼事情?”
“自然是關於厲長生的事兒。”陸輕舟道。
“怎麼的?這厲長生又不安分了?”皇後問道。
陸輕舟眯了眯眼睛,道:“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這厲長生何時安分過了?”
“倒是這個理兒。”皇後道。
陸輕舟低聲道:“姐姐,厲長生這個人過於聰明,而且過於有心機手段,若是這般一直留在太子殿下身邊,恐怕……恐怕並不合適!”
厲長生才“雪中送炭”幫了陸輕舟一回,陸輕舟非但無有感激,反過來竟然跑到皇後這麵來說厲長生的壞話。
這陸輕舟心裡明鏡一般,的確也是個有頭腦的人物。
厲長生一出手便助陸輕舟打發了鄒美人,陸輕舟心底裡多少是有些個感激的,但是感激之後,心中又升起一股森然之感。
陸輕舟已然暗自下定決心,這厲長生怕是留不得了!若是真留他在小太子身邊,自己這個詹事哪裡還有出頭之日,怕是永無翻身可能!
陸輕舟心中算盤清明的很,便來尋了皇後娘娘,在皇後麵前給厲長生使絆子,準備來一個“恩將仇報”。
陸輕舟道:“弟弟本以為,弟弟去了太子殿中,定然能幫姐姐壓製住那厲長生,不叫他胡作非為。隻是弟弟這幾日觀察,這厲長生對於太子而言,便是毒瘤!若是不除,恐怕太子危矣啊!”
皇後點點頭,顯然是讚同陸輕舟想法的,道:“那你說,如何除掉厲長生?你倒是想個辦法?總不能叫人偷偷的殺了他罷?若是這事兒查起來,查到我的頭上,著實不好辦呢。”
“其實……”陸輕舟略一猶豫,道:“其實也並非要做掉厲長生,弟弟這裡還有一條妙計。”
皇後奇怪的道:“甚麼妙計,你且說說。”
陸輕舟道:“姐姐可知,如今那竇將軍的親妹妹,也就是那馮夫人,特彆中意厲長生此人?”
“知道,哪裡能不知道。”皇後冷笑一聲,道:“這厲長生比旁人多長了幾分顏色,多長了一張好嘴,多長了一副心肝,誰遇見了他,不是被忽悠的團團轉?馮夫人不過一個丫頭片子,見了他便跟丟了魂兒似的!忒也丟人!”
馮夫人與皇後關係頗為僵硬,如今馮夫人正受寵,皇後哪裡能不嫉恨她?時刻皆是想要拿捏馮夫人短處。
皇後聽聞馮夫人愛見厲長生這事兒,便想到一個主意,準備到皇上麵前去編排馮夫人,說她與厲長生不清不楚,曖曖昧昧的。
隻是如此辦法也並非大好,皇後想了幾次也就作罷,沒有真的付諸行動。
後宮妃子與寺人不清不楚之事,古來有之,並非什麼莫須有的。隻是這事兒皇後無有證據,厲長生又是太子殿中之人,若是皇上遷怒,恐怕皇後亦是落不到好處。
皇後問道:“你怎麼的提起她來了?”
陸輕舟笑道:“不如這般,我去與馮夫人說道說道,攛掇她向姐姐你求個人情,讓她親自將厲長生求了去,姐姐就說不好拒絕,而且厲長生不過一個掌事內使,隻是後宮調配範圍,姐姐一個人便能說了算數,直接將厲長生調給馮夫人,再給太子殿下另外配個掌事內使便是!若是皇上問起,如何將厲長生調走了,姐姐不妨將事兒推到馮夫人身上,隻說不好拒絕馮夫人。”
“如此……”
皇後眼睛略微一亮,似是大感興趣。
陸輕舟繼續道:“先讓馮夫人歡喜一陣子,等厲長生入了她的宮殿,娘娘再收買幾個小宮人,著他們去抓馮夫人與厲長生不清不楚的證據,到時候證據在手,娘娘再於皇上麵前告狀,也是理直氣壯的事兒!”
“你說的不錯。”皇後笑道:“那遊說馮夫人的事兒,便交給你了,你可要辦的仔細一些個。”
“是,弟弟明白。”陸輕舟說。
陸輕舟出了皇後宮殿,便往滌川園而去,想要尋尋那馮夫人的人影,指不定便能巧遇一番。
還真叫陸輕舟說著了,馮夫人這會兒便在滌川園的。
她亦是聽說了鄒美人懷孕之事,卻聽了便聽了,興致缺缺,全無皇後那般氣怒。
也不知怎麼的,馮夫人這些日子滿腦子都是厲長生,連見了皇上也不曾歡心鼓舞。她隻盼著能在這滌川園再見一回厲長生,可日日前來,日日盼著,卻再也沒能如願。
“娘娘!恭喜娘娘!”
陸輕舟笑著大步而上,一露麵就是一打疊道喜的話。
馮夫人見是陸輕舟,滿臉皆是不悅之色,道:“是你?你還敢來見我?你可曾記得上次答應了我甚麼?可真叫我好等啊!你連我也敢騙,是活得膩歪了?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陸輕舟趕忙求饒,道:“娘娘息怒,臣不敢欺騙娘娘啊,眼下正有一件天大好事,若是娘娘扒了臣的皮,恐怕娘娘可是要抱恨終身的!”
馮夫人用眼剜了他一下,道:“什麼好事?”
“自然是關於厲長生的。”陸輕舟神神秘秘一笑。
眼看著天色要黑,小太子荊白玉忙碌了一整日,累得著實夠嗆,他四仰八叉的抱著兔子便是一躺,實在是不願意動彈。
厲長生跟著進來一瞧,道:“太子殿下,莫要躺在地上,小心著涼。”
荊白玉隻是眨眨眼皮,道:“沒……沒力氣了……厲長生你過來抱我去榻上。”
厲長生瞧他耍賴撒嬌,也隻好上前將人抱起來,放到幾步開外的榻上去,道:“這般累人?隻怕太子以後還有更辛苦的。”
荊白玉嘟著嘴巴,道:“籌備筵席也不好頑,早知道便不掙著要做了。”
厲長生笑道:“大部分的活兒都被孟雲深給做了,太子殿下您這甩手掌櫃,說這樣的話,著實讓人笑掉大牙。”
“唉……”荊白玉歎息一聲,說:“不行我累了,明早再洗漱,我不要動。”
厲長生道:“但明個兒早上太子又要說睡不夠,又要懶著不肯起,豈不是就要臭氣熏天?”
“誰臭氣熏天了,你胡說八道!”荊白玉氣哼哼的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靈雨急匆匆而來,差點子忘了規矩,跪下來焦急的道。
荊白玉不願意動彈,躺著道:“小靈雨,你盼著我點好處,怎麼一來便是喊不好了?”
“太子殿下,是大事兒!”靈雨一副急得要哭模樣,道:“皇後那麵來了旨意,說是要將厲掌事調配到馮夫人殿中,已然給太子殿下調配了新的掌事內使!”
“甚麼?!”小太子荊白玉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因著坐起的太猛,小兔子頑偶都被甩了出去。
“咕咚——”
兔子頑偶一個“利索”的前滾翻,撞到了厲長生的腿。
厲長生彎腰將兔子撿起,道:“皇後要將我調走?”
“正是!”靈雨道:“而且如今馮夫人便在太子殿下殿外麵呢!說是親自來接掌事大人您過去的!”
“不準走!”
荊白玉方才還叫著沒力氣,如今怕是力大如牛,噠噠噠的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厲長生的腿,儼然變成了腿部掛件一個。
荊白玉奶聲奶氣的道:“不準走不準走!我不叫你去彆人那裡!”
“太子殿下。”
厲長生還未開口,倒是有人笑眯眯走了進來,不是陸輕舟還能是誰?
陸輕舟笑得一副老好人模樣,道:“太子殿下,如今馮夫人已然就在門口,可莫要讓馮夫人等急了。”
“誰叫你進來的?”荊白玉瞪了一眼陸輕舟,顯然拿他做了出氣筒子,道:“是不是你搞得鬼?我要去見母後!我要去與母後說!”
陸輕舟連忙喊著:“太子殿下您真是冤枉臣了。況且這事兒,太子殿下就算去求皇後娘娘也是無有辦法的!”
“我不信,我要去找母後。”荊白玉道。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厲長生攔住荊白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荊白玉不依,整個人都慌了神兒,可憐巴巴仰頭看著厲長生,委屈的道:“我不想叫你離開這兒……”
陸輕舟一臉為難的道:“太子殿下您可不知,如今馮夫人正得寵,馮夫人的話可比皇後娘娘還要管用的多啊!是惹不得的!再說了,這事情乃是太後做的主,說最近竇將軍打了個勝仗,要叫馮夫人也高興高興,給她點子好處。馮夫人親自開口,說想要個掌事內使,就是厲掌事。太後一口應允了,皇後娘娘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太子殿下請體恤皇後的難處,就莫要刁難皇後娘娘了。”
陸輕舟一開口,說得那是頭頭是道,而且還端出了太後來堵荊白玉。
荊白玉這一聽,大眼睛稍一眨巴,竟是急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稍不注意便要流出。
“太子殿下……”
厲長生一見,趕忙矮身單膝點地,抬手蹭了蹭荊白玉的小臉,低聲道:“噓——說好男子漢大丈夫的,可莫要落淚,怕是被人瞧了笑話。”
荊白玉不吱聲,小拳頭死死攥著,狠狠咬著下唇,也不瞧厲長生一眼,仿佛入了定。
厲長生歎口氣,對陸輕舟道:“勞煩陸詹事出去與馮夫人說一聲,小臣一會兒便來。”
陸輕舟笑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去與馮夫人回應一聲。”
陸輕舟轉身離去,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靈雨一見這架勢,也不敢多言一句,亦是悄悄退出內殿,留荊白玉與厲長生兩人相處。
“嘭”的一聲響,內殿房門關閉。
荊白玉小小的身子一晃,厲長生還以為他沒站穩要倒,趕忙伸手去扶。
荊白玉“哇”的一聲,撲進厲長生懷裡,竟是豪爽萬分的便大哭起來,一行哭著一行委屈的道:“你不準走,誰準你走了?馮夫人叫你過去,你是不是特彆歡心?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不說不去?嗚嗚,你是不要我了嗎?我對你不好?是了,你氣我上次收了你的羊脂白玉是不是?我答應賠給你三塊的,我這就賠給你,你等著!”
荊白玉哭得直氣喘,轉身便要去拿東西,被厲長生又給拽了回來。
厲長生拍著荊白玉的背,溫聲哄著道:“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知道嗎?怎麼哭得還這般凶了。”
荊白玉賭氣的厲害,道:“我就哭我就哭,嗚嗚嗚……你答應我不走了,我才不哭,不然我便一直哭!”
厲長生瞧他眼睛霎時哭得紅腫起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彆哭了,再哭明日可見不得人了。太子殿下,小臣隻去兩日,如何?兩日之後必然歸來。”
“不,”荊白玉一口否決,奶凶的道:“一日都不行,一晚也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叫你走。”
荊白玉說著,雙手一抱,死死摟住厲長生的脖子,又掛在了他肩膀上,道:“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我不想和你分開。從記事起我便是一個人,好不容易有人陪著,我不想以後再一個人了……”
荊白玉記事開始,他便是孤獨又寂寞的。父皇說太子要勤勉自律,母後說太子不需要朋友。荊白玉沒有朋友,甚至感覺不到親情。一個月裡他見到皇上和皇後的次數屈指可數,不如巡邏的侍衛麵善。
旁的宮人不敢與荊白玉多說一言半語,不是怕荊白玉責罰,便是怕皇後娘娘怪罪,瞧著荊白玉的眼神是又敬又畏,就仿佛……
荊白玉想,就仿佛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一般……
這樣的生活日複一日,本已習慣的差不離。然而誰又料到,有一天就叫荊白玉撞見了個奇怪的人。
厲長生這個人長相好,看著便親和善良。
厲長生這個人做事溫柔,說話風趣,還體貼入微。不隻是會陪荊白玉用膳,亦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半夜會為他蓋被子,天冷會為他關窗子。雖都是一些小小不言的事兒,但荊白玉一一瞧在眼裡,記在心中。
宮中的日子似乎變得也並不再那般無聊,有些個多姿多彩起來。
荊白玉有些時候在想,就算……
就算厲長生對自己的好,是有利可圖,是居心叵測,是假情假意……
那也就這般罷,總比一個人冷冰冰或者要好的許多。
厲長生感覺到滾燙的眼淚落在自己手背上,他趕忙又給荊白玉蹭了蹭眼淚,道:“太子殿下,長生發誓,兩日之後,慶功宴之前,長生必然歸來,可好?太子殿下頭一次主辦這樣的筵席,長生怎可不在身邊瞧著?”
“你發誓?”荊白玉淚眼汪汪,道:“你真的回來?你不騙我?可……可是若馮夫人不放你回來,可怎麼是好?”
厲長生笑了,道:“那不如……到時候太子殿下把我搶回來?”
“這可是你說的。”荊白玉板著一張小臉,皺著眉頭不悅的道:“你以為本太子不敢?若是你兩日不曾回來,我便去拆了馮夫人的寢宮!”
“太子殿下好氣魄。”厲長生笑道。
“不準笑。”荊白玉氣哼哼道:“本太子哭得停不下來,你卻笑得這般開心,你是不是誠心與我過不去?”
荊白玉果真哭得停不下來,一抽一抽,止不住開始打嗝起來,那模樣又是可憐兒又是委屈,著實讓人瞧了心碎八瓣,但厲長生卻笑得挺爽朗。
“你,你這人真可惡!”荊白玉控訴道。
靈雨在外麵守著,聽到小太子的哭聲,心中也跟著頗為難受。隻是不知內裡發生了什麼,一會兒工夫又是哭聲又是笑聲,著實叫人琢磨不透。
厲長生好不容易將小太子哄好,將人抱到榻上,給他把兔子頑偶放好,又關了窗戶掩好被子,這才道:“時辰夜了,太子殿下快快歇息罷,小臣這便先去了,過兩日就歸。”
荊白玉縮在被子裡麵不言語,賭氣了一般。
厲長生見了,也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走去。
“咚!”
就這一刹那,有軟乎乎的東西砸在樂厲長生後背。
厲長生趕忙回身去接,將差一點掉在地上的兔子頑偶接了個正著。
就瞧荊白玉已然踹了被子坐起身來,兔子頑偶亦是他丟過來的。
荊白玉惡聲惡氣道:“厲長生你聽好了,若是你兩日不回,我……我就砍了你的腦袋,還要叫它的腦袋也搬個家!”
荊白玉豪情萬丈,努指著厲長生懷裡抱得兔子頑偶。
厲長生還真是叫荊白玉的氣勢嚇了一跳,趕忙忍著笑意,道:“看來太子殿下的決心是大得很啊。”
“你知道就好。”荊白玉說。
“是是是,”厲長生道:“小臣明白,太子殿下請放心。”
厲長生並無將兔子頑偶拿回榻上,隻是彎腰將兔子頑偶放在門邊,隨即退出了內殿,將殿門關好。
這一下子荊白玉哪裡還有豪情萬丈的氣場,仿佛撒了氣的皮球,有些個蔫頭耷拉腦。
他猶豫了幾下,垂著頭委委屈屈下了榻去,將門口的兔子頑偶撿起來,愛惜的抱在懷中,這才顛顛又回了榻上,蓋上被子躺下來,卻怎麼也是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