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舟麵露擔憂之色,最有一咬牙,道:“好,如今也無有其他辦法。那我隨同竇將軍一並過去,也好有個照應。”
竇延亭大為吃驚,道:“陸大人不會武藝,隨同我去,豈非羊入虎口?這萬萬不可,還是留在此處為妙。”
“我說竇延亭啊,”陸輕舟瞧見他就氣兒不打一處來,說:“你是真把我當女人了,還是真把我當你媳婦兒了?我安不安全,又不用你負責任,我一個大男人,自然能自己保護自己。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還不是被我扛著東跑西跑的。果然啊,你還是昏迷的時候,比較惹人愛見!”
竇延亭被他搶白一通,尷尬的道:“竇某人並非這個意思,是真心誠意的擔憂陸大人而已。”
“用不著。”陸輕舟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如今還穿著女裝,這動作實在是……辣眼睛的很。
陸輕舟道:“我雖不會什麼武功,但是好歹能說會道。等你進了三遊城,身邊隻有五十人,還需要聲東擊西,一麵纏住趙梁王,一麵從內打開城門。你說你可有十足把握?”
“我……”
竇延亭隻說了一個字,陸輕舟全不給他繼續的時間,道:“看罷,你若是一個不甚失了手,太子殿下與厲大人接下來的計劃,可就全要被你給毀了,你可擔待的起?所以說,如今我乃是至關重要的一招棋,多我一個決計可多兩分勝算,少我一個指不定滿盤皆輸!”
陸輕舟果然是能說會道,尤其遇上竇延亭這樣的實誠人,頓時把竇延亭給堵得是啞口無言,根本一句也是回不上的。
厲長生乾脆便拍了板子,免得這兩個人再吵起來。
厲長生道:“如此也好,太子殿下您覺得,此計可行?”
荊白玉小大人一般,略微沉思一陣,道:“好,若是成功,各位定然重重有賞!本太子的身家性命,可就都交在各位的手裡了。切莫叫人失望啊……”
“敬諾。”眾人齊聲回答。
這麵厲長生與大家商量了一陣,那麵蕭拓也拉著陳均年說了陣話。
陳均年也有一副玲瓏心肝,他早就瞧著荊白玉那小孩子不一般,但卻著實萬萬也無想到,那半大的孩子竟然是當朝太子。
陳均年咧嘴一笑,道:“哎呦,這倒是好了,若是咱們幫了太子殿下,指不定咱們的土匪寨子就能飛黃騰達了,大家夥都能過上好日子。”
“大哥……”蕭拓似乎對陳均年的話,不甚讚同,說:“這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一不小心,不隻是弟弟性命不好,恐怕還會連累了大哥,還有各位兄弟。”
陳均年大大咧咧,全不做一回事的模樣,道:“怎麼的?你是覺得大哥我這些年跟著你過得挺安穩?”
“這……也不是。”蕭拓一想,便明白陳均年是如何想的。
他們占山為王,的確愈來愈是壯大,在外人眼中風光一時。但他們總歸是土匪,說出去不好聽,正規軍亦是隨時想著剿滅他們。
他們土匪過的日子,那是刀頭上舔血,誰也不敢說明日如何。
陳均年伸手拍了拍蕭拓的肩膀,道:“其實我知道,你不想一直做土匪,你心中也想著有一日可以建功立業,是也不是?”
當初陳均年之所以帶著金銀珠寶返回山寨,其實是想要給蕭拓一筆錢,讓他好離開這裡,可以去展現他的才能與抱負。隻可惜蕭拓最終還是未有離開。
他的確可以離開,可山寨裡那麼多兄弟,等他走了之後,恐怕一盤散沙,很容易被正規軍剿滅了去,到那時候……
蕭拓是個重感情的人,不可能放下大家一個人離開,去施展他的才華與抱負。
陳均年又道:“若是你真的助力太子,那指不定便可以討到一個人情。往後裡,這些土匪兄弟們,或許就能改頭換麵,成了正規軍也不一定。”
陳均年說到了蕭拓的心坎裡,這是他做夢也想的事情。昔日裡仿佛天方夜譚,今天卻有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
陳均年見他不語,道:“大哥我是支持你的!不如這次,我們便放手一搏!”
月朗星稀,萬籟俱寂。
三遊城的王宮之中悄無聲息,卻突然被急促的腳步聲擊碎。
“陛下陛下!”
皇上窩在榻上,被身邊寺人的聲音吵醒,著實有些個不耐煩,嗬斥道:“做甚麼大呼小叫的!”
寺人“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道:“是竇將軍回來了!竇將軍說有大事要向陛下稟報!”
“竇延亭?”皇上翻身坐起,道:“竇延亭他回來了?”
就在這時,殿門轟然打開,竇延亭急匆匆快步而入。
皇上又驚又喜,隻是見了竇延亭未經自己允許,便直闖而入,有些個麵子不好看。
皇上嗬斥道:“竇將軍,你怎麼的越來越不懂得禮數了,朕何時讓你進來的?”
竇延亭單膝點地,抱拳行禮說道:“陛下,卑將有十萬緊急的事情稟報陛下!”
皇上瞧竇延亭表情嚴肅,不似是開頑笑的模樣。
這回皇上又不及開口,竇延亭已然繼續道:“趙梁王欲圖謀反!請陛下速速隨卑臣離開趙梁王宮!”
“甚麼?”皇上的眼睛瞬間瞪得猶如牛卵子一般大小,哈哈一笑道:“你說趙梁王造反?這怎麼可能,無有可能的事情啊。”
皇上並不相信,心裡尋思著,自己被一夥土匪追趕,還是趙梁王及時出現,將他從危難之中救出,趙梁王如何可能謀反?
若是趙梁王意圖謀反,又怎麼可能救他呢?
除非……
“陛下有所不知,日前土匪皆是假的,乃趙梁王麾下士兵假扮,就是為了對付陛下您啊。”竇延亭道。
“這……”皇上心中有些個害怕了,他趕忙站了起來,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無需竇延亭回答,皇上心中已有了打算。他尋思著,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如眼下令竇延亭去點了兵馬,他們連夜離開三遊城去,也修整了幾日,該是回都城的時候了。萬事還是回到了都城才安妥一些!
“朕命你……”
皇上話語才到這裡,就聽到“哐當”一聲巨響。
有人大力推開殿門,態度囂張的闖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趙梁王!這般晚了,你來朕這裡做甚麼?”皇上定眼一看,心中哆嗦起來,這來人可不就是趙梁王無疑?
不隻趙梁王一人,他身後帶著一眾士兵,少說亦有三十來人,魚貫而入,瞬間將大殿包圍起來。
趙梁王笑的爽朗,道:“半夜驚擾陛下,實在是孤的不該,陛下可萬勿見怪啊。”
他說的一點子誠意也無有,在皇上麵前態度不可一世,簡直狂妄傲慢至極,皇上一見他這模樣,心底才十足信了竇延亭的話。
趙梁王笑著打量他們,說:“好啊好啊,孤終於等到了。竇將軍!你可讓孤好等啊,孤這幾日派了不少人去找你,生怕你不露麵,沒成想你反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來人!”
趙梁王大手一揮,道:“去,把陵川王,還有什麼馮夫人,和太子殿下,全都一並子請上來。”
“是!大王!”士兵領命,立刻退出大殿。
皇上驚懼交加,道:“趙梁王!你好大的膽子!你到底要做什麼!朕可是皇上!你小小一個趙梁之王,你以為這麼點子人,便可以將朕拿住?!你也著實太過癡心妄想了罷!你若是敢殺了朕,取而代之,旁的王侯定然群起而攻之,到時候你恐怕就要得不償失!”
“陛下說的對!陛下說的好啊!”
趙梁王形容並不高大,也不比皇上年輕,看起來便像個精明的老頭子,勝在身子骨硬朗,野心亦是不小。
他喋喋而笑,一開口便是陰陽怪氣,並不將皇上的震怒放在眼中,那語氣之間反而摻雜著三四分的嘲諷在內。
趙梁王撫掌說道:“皇上提醒的正是。但是皇上莫要誤會了孤的意思!孤並非要造反!相反的,孤這是在平亂啊!”
“什麼平亂?”皇上嗬斥道:“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敢犯上作亂!”
趙梁王道:“來人,將東西給皇上呈上。”
有侍衛恭敬的遞了一把大刀過來,趙梁王“呼”的一聲,將大刀舞起。彆看他乾瘦矮小,但年輕時亦是在沙場上征戰過的,武藝的確不差。
皇上嚇得後退了一步,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還以為趙梁王這是要一刀砍了自己的腦袋瓜子。
“竇將軍!護駕護駕!”
皇上驚恐的大喊著。
竇延亭抽出腰間佩劍,嗬斥道:“大膽!”
趙梁王嗬嗬而笑,說:“誤會了誤會了,孤隻是想叫皇上瞧一瞧這大刀。皇上請看,這乃是日前山匪所用武器,陛下可看清楚了?這刀上是刻有統一的紋飾!”
皇上定眼一瞧,果然隱約瞧見什麼紋飾,但他此時此刻躲在竇延亭身後,根本不敢上前,哪裡能看的清楚。
就聽趙梁王篤定的說道:“其實那群土匪,乃是假的!他們皆是陵川王荊博文麾下死士!這些武器便是最好的佐證,武器上麵都刻有陵川王獨有的標誌!”
“什麼?!”皇上乍一聽都懵了。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橫插而入,破口大罵道:“好你個趙梁老兒,我呸!隨隨便便找個什麼破武器便誣賴於你爺爺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隨即有人“踏踏踏”快步而入,可不正是陵川王荊博文。也著實是不禁念叨,說著他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同來的不隻是荊博文一人,還有謀主孟雲深。
他們兩人先行進入大殿,隨即後麵人數更多。馮夫人一臉迷茫的走了進來,她全不知這深夜皇上召見,到底是為了何事。不過馮夫人定眼一瞧,突然見到自己大哥竇延亭在場,當下大喜過望。
馮夫人快步跑了進來,道:“大哥!大哥你來了!皇上叫人尋了你好幾日了!可算是把你找回來了。大……大哥,你這是做些什麼?”
竇延亭手中持著長劍,劍光反射著微弱的燭光與月光,看起來森然無比。
馮夫人歡喜之後,便覺得事情恐怕不妙,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
最後進來的還有太子荊白玉,他被幾名侍衛簇擁著,走進來也不言語,直接躲進角落,仿佛很是害怕的模樣。
竇延亭顧不得回答馮夫人的問話,目光在那太子荊白玉身上轉了一圈,止不住眯了眯眼睛。
如今小太子荊白玉正與厲長生在一處,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眼前這太子殿下乃是個假的,模樣長得的確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他一直垂著頭,似乎不怎麼希望旁人注意到他,便更是無法瞧得真切。
這假太子乃是趙梁王找回來的,尋了個貌有相似的小孩頂替。假太子一回來,便聲稱自己染了風寒,閉門不出。伏侍的寺人宮女,又都是王宮之中,趙梁王所指派,全不可能有人發現太子殿下乃是假冒。
而再說皇上,他雖是小太子荊白玉的親生父親,但平日裡見荊白玉的時間次數並不多,遠不如貼身伺候荊白玉的宮人親近。
皇上才受了大難,心中正是忐忑,聽說荊白玉病了不願見人,隻是覺著荊白玉亦是受了刺激,所以心中害怕,並無多想什麼。
那麵趙梁王為了不打草驚蛇,選擇先安撫著皇上,等到將所有人全部抓住,再一網打儘,所以起初隻是好吃好喝的供奉著皇上,尋了不少美女伏侍,好叫皇上樂不思蜀,無有察覺什麼端倪。
這麼一來,皇上果真無有發現小太子荊白玉乃是假冒,到現在還被蒙在鼓中。
“來的正好!”
趙梁王被罵了也不生氣,反而大笑起來,道:“人都到齊了,著實太好了。大家看看,這陵川王荊博文便是叛變造反之人,孤已然拿到了證據。所以說啊,陛下,想要造反的並不是孤,而是荊博文!相反的,孤可是幫助皇上清清除反賊的大功臣!至於……至於荊博文叛變之時,皇上您會不會被刺身亡,這可便不好說了。”
趙梁王陰測測一說,皇上止不住的渾身打寒顫,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緊張,趙梁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找好了借口想要除掉自己。
如今殿內殿外都是趙梁王的人,而皇上的人則是……
寥寥無幾。
“你這老頭子,忒也猖狂自大!”
荊博文被他氣笑了,說:“你以為陛下會相信你的鬼話?依我看來,這些個事情,恐怕都是你搞出來的!你竟用心如此歹毒!”
“大王,莫要衝動……”
謀主孟雲深拉住荊博文的手腕,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他們深夜被皇上突然傳召而至,本是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急匆匆趕來,並無太多準備。如今倒的確是發生了大事,卻不是因著皇上,而是因著趙梁王。
趙梁王想用荊博文做替死鬼,可是做足了準備的,一時衝動根本不占上風。
“博文!博文!”皇上立刻說道:“你是朕的親弟弟,朕當然相信你!快,博文,你將這反賊叛黨給朕殺了!對對,竇將軍乃是天下第一的戰神,速速將這判罪給朕拿下!”
竇延亭的確厲害,以一敵十不在話下。但如今竇延亭受傷頗重不說,這大殿之內的士兵就不隻十人,更彆說大殿之外的。
“莫要輕舉妄動。”趙梁王根本不害怕,道:“竇將軍再厲害又能如何?你們已然被甕中捉鱉,現在便是孤說了算數。”
皇上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隻是抓著根救命稻草便死死不肯鬆手罷了。
今日的皇上比哪一日都要慌亂的很,他眼見恐嚇趙梁王無有效果,隻好改了懷柔政策,道:“趙梁王啊,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為他人做了嫁衣啊!就算朕死了,你這小地方能有多少兵馬,還不是給了旁的人一個機會,叫他們稱心如意了去!你……你想好了啊,你今兒個若是能回頭是岸及時收手,朕便……便既往不咎!既往不咎!”
“這……”趙梁王露出一臉苦思冥想左右為難的模樣,隨即哈哈一笑,道:“這就不勞陛下操心了。若是陛下不幸被反賊荊博文殺死,那麼孤自會擁立太子登基繼承大統!”
“太子?”皇上狐疑的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假太子,道:“你莫是想用朕的兒子做傀儡?朕的兒子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是不會屈服與你的!”
“是嗎?”趙梁王當下一轉身,滿臉和藹的對假太子招了招手,道:“來,太子殿下,到孤的身邊來。”
那假太子垂著頭,聽到趙梁王的話,便乖乖走了過去,一絲猶豫也無有。
趙梁王很是慈愛的牽著那假太子的手,說:“皇上啊,看來你是多慮了,你瞧太子殿下與孤甚是親近呢!”
“這……不可能!”皇上震驚的差點跌倒在地。
竇延亭趕忙扶住皇上,道:“陛下,那太子殿下是假的。”
“假的?”皇上定眼仔細一瞧,果真心裡咯噔一聲,說:“是假的!假的!他不是朕的玉兒!”
這話將趙梁王又給逗笑了去,道:“皇上如今才發現太子殿下乃是假的,會不會太晚了些?”
“你……你這卑鄙小人!”皇上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趙梁王道:“皇上您去了之後,太子殿下便會繼位大統,到時候孤便是攝政王。等再過段時間,朝廷內外安穩了,孤再請新皇退位,禪讓於孤,這豈非皆大歡喜!”
眾人聽著都是心中一凜,隻覺毛骨悚然。
荊博文氣得牙根癢癢,低聲對旁邊的孟雲深道:“這趙梁老兒如何弄來一個小娃娃,長得倒是與太子殿下頗為相似。”
“恐怕……”孟雲深道:“趙梁王想要謀逆已久。”
“這不對啊。”荊博文不解的道:“趙梁王如何知道皇上行程的?計劃的如此周祥。”
孟雲深道:“刨根問底不是時候,眼下如何脫險才是至關重要。”
“要如何脫險才可?”荊博文問。
趙梁王占足了優勢,十足狂妄模樣。他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接下來便是該送各位上路。”
趙梁王轉頭去問身邊的侍衛,道:“人可都叫來了?”
侍衛抱拳回稟道:“大王,還少兩個人。乃是太子身邊的詹事陸輕舟,還有中常侍厲長生。”
“哦?”趙梁王冷笑一聲,說:“不打緊,一個詹事一個寺人,能翻出什麼天去。你命人再去尋找,尋到了人便立刻殺了不留活口!”
“不要啊!不要!”
侍衛還未領命,那麵突然有人尖聲喊起了不要。
就瞧有人從外麵急匆匆跑入,一把抓住了趙梁王的袍子,道:“你說過不會傷害陸郎的!你答應過的!我幫了你那般多,你不可食言!”
是個女子,穿著精美華麗的衣裙,模樣十足動人,瞧著亦是眼熟的很。
在場眾人見到那女子,都是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馮夫人第一個止不住的大喊一聲,道:“鄒美人!怎麼是你?!”
那突然衝殺而入的,可不就是鄒美人。
“怎麼是你?”皇上也震驚的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應該在皇宮之中才對。”
鄒美人並不在皇上秋獵的隊伍之中,這次秋獵隻帶了馮夫人與詹夫人兩位妃子,鄒美人平日裡不甚受寵,這等好事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的。
隻不過這次秋獵的獵場,正好路經鄒家,鄒家又是當地的名門大戶,山莊條件頗為不錯,皇上便在鄒家少做休息,將鄒家當做落腳行宮罷了。
皇上眼看著鄒美人出現,那是十足驚訝。
趙梁王卻無有半絲可驚的,不耐煩的伸手一揮,將鄒美人直接推倒在地。
鄒美人不會功夫,“哎呀”一聲,狠狠摔在地上,頓時便眼淚汪汪了起來,道:“趙梁王!你竟說話不算數!為何要害我陸郎的性命!早知道你是這等卑鄙小人,我也不會幫你!”
趙梁王冷笑一聲,說:“那陸輕舟乃是太子的人,留著豈不養虎為患?我日前不過騙騙你罷了,你竟當了真?瞧瞧你這樣子,皇上的妃子不做,滿心皆想著一個小小的詹事,著實可笑!之前你的確幫了大忙,不過眼下也沒什麼用處了。”
“這鄒美人……”荊博文已然看傻了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她?”謀主孟雲深亦是驚訝不已,但想想又覺得恍然大悟。
鄒美人原本就不鐘情於皇上,進了宮反而亦是想念陸輕舟那情哥哥。鄒美人一心想要嫁給陸輕舟,但眼下卻隻能老死宮中,她心中自然是不願意的。
這一次皇上落腳鄒家,倒是恰巧給了鄒美人一個機會。
趙梁王早有謀反之心,聽說皇上秋獵之事後,便立刻悄悄聯係了鄒美人,希望鄒美人能與他聯手。
趙梁王答應鄒美人,若是皇上真的死了,便叫新皇放她出宮,更有甚者,可以讓新皇成全鄒美人與陸輕舟兩人,給他們指婚。
鄒美人聽了心動不已,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好。
趙梁王早有打算,讓鄒美人安排打點一番,將趙梁王的人馬安插進鄒家山莊,好用以監視皇上的一舉一動。將皇上身邊布防人手都摸得一清二楚。
歸途之上,皇上突然想要改變行程抄近路,亦是趙梁王的功勞。
趙梁王叫鄒美人提前收買了皇上身邊寺人,讓寺人到皇上麵前去出主意,就說走了近路可早些回京,何樂而不為?
皇上果然覺得不錯,當下便要抄近路回京。
假土匪已然提前準備妥當,還正趕上老天爺幫忙,當日裡下起了大雨來,大部隊提前安營紮寨。
之後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親生經曆過,簡直噩夢一般。
鄒美人趴在地上大哭不止,道:“你為什麼這樣?我就隻這麼一個要求,我可是幫了你的啊!我隻求你放過陸郎罷,讓我和他一起離開這兒便是了!”
“你,你!”皇上氣得渾身顫抖,道:“你這刁婦!都是你害了朕!朕要殺了你!”
趙梁王哈哈大笑,道:“皇上,您如今還能殺了誰啊?來人,還是叫咱們先送皇上上路為妙。”
“不不!”
皇上立刻慌了,躲身在竇延亭身後,道:“不要殺朕,竇將軍護駕!快保護朕!”
竇延亭手中握著長劍,“嗤”的一聲,嗬斥道:“誰敢上前!”
“竇將軍,”趙梁王道:“孤敬重你是個英雄人物,不如這般,你投到孤的身邊,日後孤定然不會虧待於你。”
竇延亭冷笑一聲,道:“你不過一個反賊,莫要說那大話。”
“怎麼的?”趙梁王道:“我是反賊,那你身後的皇帝又是什麼?不過一個好大喜功,好色無度的昏君罷了!今日我殺了他,反而是遵從天意!”
趙梁王說罷了,大喊一聲:“來人!給孤將他們拿下!一個不留!”
趙梁王也知道竇延亭過於神勇,所以不敢上前直接動手,叫了士兵包圍他們。
“且慢。”竇延亭突然開口。
“怎麼的?”趙梁王哈哈大笑,道:“竇將軍可是迷途知返了?”
竇延亭一臉冷漠模樣,道:“隻是想叫你回頭瞧瞧。”
“回頭瞧瞧?”趙梁王難得露出納罕模樣,果真回頭去瞧。
背後殿門緊閉,什麼也是無有,趙梁王更是納罕,道:“瞧什麼?你莫不是想要拖延時間?”
“轟隆!”
一聲巨響,反複滾雷劈下,驚得眾人一凜。
殿門霎時間被大力撞開,一個笑盈盈的聲音道:“叫你回頭瞧瞧本太子。”
“什麼?”
趙梁王著實嚇了一跳,根本反應不過來,一臉木訥的望著殿門。
有人將殿門撞開,就瞧一個小小的身影率先走了進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可不正是小太子荊白玉,還有厲長生兩人?
荊白玉笑眯眯的抬了抬下巴,瞧著呆若木雞的趙梁王,道:“怎麼的?見到本太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厲長生止不住瞧了一眼身邊的荊白玉,總覺得小太子恐怕是被自己給帶壞了去。
趙梁王全無喜色,反而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道:“怎麼是你們?你們怎麼進來的!來人來人!”
“喊什麼喊?”
“哎呦喂,這王宮就是不一樣。”
“是啊,比咱們寨子裡好看多了。”
“你瞧,那是不是金子做的,老有錢了!”
趙梁王想要喊殿外的士兵進來,卻無有人回應他的命令,反而進來了一群說笑不停的烏合之眾。
二當家帶著一眾兄弟,一個個手持大刀衝了進來。
而他們大哥陳均年則是笑眯眯的,一步三搖晃,一步三感歎的走了進來。他連一柄武器都沒拿,整一個溜大街模樣。
“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怎麼進來的!”
趙梁王心中有些慌了神,哪裡還有方才的囂張和氣焰。
厲長生笑了,道:“大王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這可叫我們如何回答?”
“厲大人,你可算是來了!”
那麵竇延亭瞧見厲長生,著實鬆了口氣,隨即禁不住問道:“陸大人可在?他現下如何?”
荊白玉見竇延亭緊張的樣子,就想要逗他一逗,果然與厲長生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特彆喜歡戲弄人。
荊白玉道:“竇將軍放心,你媳婦好的很呢,全無危險。”
之前竇延亭帶著陸輕舟兩個人入了三遊城,果然未有受到阻攔,順順利利的便進了來。趙梁王早已等候他們多時。
入城之後,竇延亭與陸輕舟立刻兵分兩路。竇延亭負責吸引趙梁王的注意力,趕往皇上身邊護駕。而陸輕舟則是拿了竇延亭的令牌,去調配竇延亭麾下親信五十人。
雖說他們無有虎符在手,但是眼下隻需要裡應外合,用的那是一股“巧勁兒”,並無需太多人馬,人多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打草驚蛇。
陸輕舟拿了令牌,親信見的確是竇將軍之物,對陸輕舟言聽計從不疑有他。
陸輕舟這文職都一次帶了五十號兵馬,那感覺竟著實還不賴。
一隊兵馬輕裝踐行,趁著月黑風高,立刻摸向城門,趁其不備襲擊了守城士兵,拿住了他們的副尉。
如此一來,陸輕舟一聲令下,三遊城城門便轟然打開。
而此時此刻,外麵厲長生已然帶著小太子荊白玉和陳均年、蕭拓,與一大幫子足足八千土匪而至,正正好兵臨城下!
大家夥不費吹灰之力,見城門已然打開,立刻提著大刀快速殺入城內,簡直暢通無阻,直奔趙梁王的老巢皇宮。
城門失守,這事情著實駭人聽聞。王宮之中的確有不少守衛士兵,可哪裡會有八千之眾?不過最多兩千侍衛罷了。
趙梁王的其他軍隊士兵倒是人數眾多,卻皆在城郊駐紮,就算立刻趕來,亦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總要個把時辰才可趕來。
這麼一來,厲長生與荊白玉,帶著一幫子土匪,簡直暢通無阻,殺入王宮,將所有侍衛都弄了個措手不及。
趙梁王正在殿內恐嚇皇上,心中好不高興喜悅,哪裡聽到外麵什麼異動,況且大門緊閉,殿門厚重無比,隔音效果著實不錯,他萬萬也無料到,外麵已然在他歡喜之時改天換色。
厲長生著二當家蕭拓帶人將宮中兩千侍衛儘數拿下,費了些個時辰,果然控製了局麵。
厲長生笑得溫和體麵,對趙梁王道:“為大王引薦,這位乃是大王三遊城外柏安山上的大當家陳均年。另外一位,大王恐怕瞧著眼熟,乃是柏安山上的二當家蕭拓。說起來二當家與趙梁王您還是有些淵源的。昔日裡您派人殺了他的父親,或許您還記得?”
“孤……”趙梁王哪裡會記得這種小事兒,道:“孤全不知道這種事情!這裡是孤的王宮,你們速速退下!否則孤便不客氣了!”
“哎呦嗬!”陳均年浮誇一笑,道:“怎麼個不客氣的法子?你這階下囚做得忒也沒個成見,這若不是王宮,我還不惜的進來呢!”
“莫要與他廢話。”小太子荊白玉四平八穩的走了過去,道:“蕭拓,既然你與趙梁王昔日有恩怨,那今兒個,本太子便給你個好處。這趙梁王犯上作亂,理應當誅!他的腦袋,便由你來取!”
“蕭拓,”蕭拓眯了眯眼睛,趁著表情道:“多謝太子殿下。”
“不不不,不要殺我……”
“不應該是這樣的!”
“孤是要當皇帝的,孤什麼都有,你要什麼,孤都給你!”
“不要殺……”
趙梁王篩糠一樣的大喊著,一行喊著一行後退,想要逃竄離開大殿。
然而他話音未有落點,已然人頭落地。
那蕭拓絲毫未有含糊,銀光一劃手起刀落,快準狠的一刀下去,直接將趙梁王的脖子砍斷。
厲長生一見,趕緊踏上兩步,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小太子荊白玉的視線,以免荊白玉看到什麼過於血腥的場麵。
荊白玉麵不改色,他心裡雖抖了一下,但臉上不願意表露出來,反而說道:“厲長生,我不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厲長生露出一個與滿地鮮血全然不同的溫和笑容,道:“長生知太子殿下不怕,隻是唯恐弄臟了太子殿下的衣袍而已。”
他說罷了,輕輕推了推荊白玉,小聲道:“太子殿下快去向皇上問安罷。”
荊白玉點點頭,趕忙大步走過去,小大人一般道:“父皇,兒臣護駕來遲。”
“玉兒!”
皇上怔愣了半晌。他本以為自己今天死定了,但這緊要關頭,所有的事情都來了個大反轉,叫皇上雲裡霧裡,著實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如今荊白玉到了跟前,這麼一說話,皇上才欣喜的喊道:“玉兒!真的是玉兒!你來的好啊,來的太好了!真是朕的好太子。”
荊白玉得了父皇表揚,心中卻有些個歡喜不起來。
他瞧見有個小孩子,害怕的蜷縮在角落裡,定然是趙梁王尋來的假太子無疑。
那孩子的確與荊白玉有些個相似,但是……
但是自己乃是皇上的親骨肉啊,乃是皇上唯一的子嗣……
父皇竟是無有發現那是假冒的太子……
荊白玉心裡感覺怪怪的。
趙梁王已然人頭落地,王宮之中的侍衛又都被土匪控製住,危險過去,眾人心中著實鬆了口氣。
“陛下!陛下……”
這個時候,趴在地上的鄒美人趕忙爬了起來,道:“陛下饒了妾罷,妾是被人利用的,妾隻是一時糊塗罷了!”
皇上差點忘了鄒美人這幫凶,此時此刻眼見著鄒美人,恨不得能噴出火來,道:“你這不守婦道之人!還有臉叫朕饒了你!”
荊白玉與厲長生錯過了一場狗血戲碼,並不知道鄒美人的事情。
荊白玉眼見鄒美人竟然突然出現,驚訝的小聲說:“怎麼回事,鄒美人不是在都城嗎?怎麼的在這裡?”
厲長生也有些不解。
說起這個,竇延亭全程在場,當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他當下眼神古怪的看向身邊的陸輕舟。
陸輕舟今兒個頭一次調兵遣將,他可是立了大功之人,正沾沾自喜,就被竇延亭給盯住了。
陸輕舟奇怪的道:“看我做什麼?”
那鄒美人口中的陸郎,自然便是陸輕舟無疑。
“沒……沒什麼。”竇延亭隻覺這話不好講。
皇上被戴了綠帽子,這事情自然是不好講的,忒也沒得麵子。
陸輕舟全不知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嘟囔道:“莫不是傷到了頭,神神秘秘的。”
皇上揮手道:“來人!將鄒美人先行押下,回宮處置!”
皇上麵子疼的厲害,是再也不想瞧見鄒美人的,趕忙將人打發下去。
隨即皇上慈愛的拉著荊白玉的手,道:“玉兒,這些人是……?你從何初弄來的?”
這些土匪一瞧便不是正規軍,穿著打扮不像,手裡頭拿著的武器不像,皇上一時間便搞不懂了。他也不知柏安山是個什麼地方,從未聽說。
荊白玉趕忙道:“父皇,這些義士乃是不滿趙梁王暴虐之人。兒子與父皇走散,幸得這些義士相救,也幸得這些義士助力,才能攻入王宮,救父皇與危難之時啊!兒子鬥膽,請父皇賞賜他們。”
“對對,賞賜!”皇上眼下大喜過望,自然是大方十足,笑著道:“自然要賞賜,黃金美玉,想要甚麼儘可開口。”
土匪們今兒個見了皇上對麵,還得到了褒賞,自然一個個興高采烈,都煞是滿足模樣,止不住便撫掌喧嘩起來。
皇上見了這場麵,卻也不生氣著惱,又拉著荊白玉的手,道:“玉兒,這次你立了大功,朕亦是要獎賞你的。”
“兒子並無甚麼功勞。”荊白玉一副謙遜模樣,道:“若不是厲長生在旁照顧兒子,為兒子出謀劃策,恐怕兒子也無法這般快速與父皇相見。”
荊白玉說著,趕忙給厲長生遞了個眼神過去。
厲長生規矩的叩拜在地,道:“是太子殿下過譽了。”
皇上一瞧,道:“原來是厲長生的功勞。朕就說,厲長生這個人是個頂不錯的,有你在太子身邊,朕最為放心。”
“你做的好,朕是要重重賞賜於你的,朕要升你的官職。”皇上上前親自將厲長生從地上扶將起來,道:“今日起,朕予厲長生銀印青綬,秩二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