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口一開, 那些個土匪倒是先咋呼了起來, 紛紛嘀咕著:“銀印青綬?比二千石?這是甚麼個官?怎麼全然聽不懂?”
“是個大官大官!你們不懂。”
“這官有多大?”
厲長生原本的中常侍已然秩千石,又是皇上與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 宮裡宮外皆是一堆人排隊等著巴結厲長生,雖說他到底還是個寺人太監,卻無有人再敢提起一句,一個個是再恭敬也無有。
而眼下, 厲長生又升了官,銀印青綬秩二千石。日後若是還想要再升遷,那便是真二千石與中二千石兩級。到了中二千石,就是俗話所說的位居一品, 剩下的便是封侯進爵, 再無其他。
荊白玉一聽皇上的話, 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心頭忍不住狂跳了數下。
這秩二千石一般都是太守郡守之職,那可是一方長官, 不隻是治理一片土地,手中是要有兵權的。
厲長生乃是個寺人, 大荊並沒有寺人去做太守的先河, 皇上恐怕並非要厲長生做太守,厲長生八成還是要留在京中,那麼……
兵權……
荊白玉突然興奮不已, 自然是因著兵權。
厲長生乃是荊白玉身邊的人, 若是厲長生手中掌握了兵權, 也就是荊白玉手中掌握了兵權,他太子的位置,便不可同日而語。
隻是皇上僅開口說了,封厲長生一個銀印青綬,秩二千石,其餘的並沒有多言,似乎是未有想好具體的官位,並未言明。
小太子荊白玉有些個抓耳撓腮的,心中踹了隻毛兔子一般。
而厲長生則是四平八穩,複又拜謝了皇上,不卑不亢鎮定自若。
皇上如今瞧了厲長生便高興便安心,又見他氣度不凡,更是覺著自己沒有瞧錯人,哪裡有不歡心的道理?
一場叛亂,著實有驚無險,這會兒天色還未有大亮。皇上喜悅之後,就覺著有些個疲憊,仿佛下一刻就要虛脫,打發了眾人,叫士兵嚴加防守,這才進了大殿去休息。
那麵厲長生跟隨荊白玉從殿內退出,荊白玉也著實鬆了口氣。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小臣先去安置一下陳均年和蕭拓這些人,太子殿下請先安寢。”
“不要。”荊白玉伸手拉住厲長生的衣角,道:“我跟你一塊兒去,我不要自己去睡覺。”
厲長生一聽便笑了,彎腰低聲在荊白玉耳邊道:“小白可是舍不得叔叔?”
“叔……”荊白玉被他氣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你又占我便宜!”
厲長生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長生可從未有這般大膽。”
“呸!”荊白玉跳著腳道:“你這人膽子大得很,而且心眼壞得很!你以為我不知道?我早將你看得透徹!”
厲長生半真半假的道:“如此這般?太子殿下竟然還要跟著長生,這豈不是……”
“就要跟著你。”荊白玉未有半個磕巴,拽著他的衣角仍是不鬆手,道:“就算你是大壞蛋,我也要跟著你。”
厲長生道:“長生可要多謝太子殿下的厚愛了。”
這會兒陳均年與蕭拓的八千兄弟都擁擠在王宮之中,簡直要把王宮塞滿。他們都是土匪出身,沒受過什麼教育,更沒見過大世麵,頭一次進了王宮,一個個可都高興壞了,仿佛參觀一般,到處這邊走走那麵瞧瞧。
厲長生帶著荊白玉過來,與陳均年和蕭拓商議了一番,讓他們先把兄弟們組織組織,莫要讓他們在王宮之中亂走,以免出亂子。
皇上答應了要獎賞陳均年與蕭拓,蕭拓想要帶領兄弟們投奔,成為正規軍,以後便不再做什麼朝不保夕的土匪。
皇上的旨意雖然還未下來,不過這事情八/九不離十,他們隻等著進封便是。
這一夜天色就要大亮,荊白玉終於挨到了軟榻,累得已經夠嗆,一句話不多說,直接睡了過去。
等到快要晌午時分,荊白玉感覺腦內昏昏沉沉,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已然被刺眼的日光喚醒。
“嗷嗚嗷嗚——”
荊白玉聽到耳邊奶聲奶氣的叫喚,還有毛茸茸的東西在他臉頰邊蹭來蹭去的。
荊白玉順手一抱,睡眼惺忪的道:“小貓兒啊,我的兔兔不在身邊,你抱著就是沉了點。”
“嗷嗚?”
小老虎歪著頭瞧荊白玉,似乎不太明白荊白玉說些什麼。
荊白玉的心頭寶兔子頑偶已然找了回來,不過就是太臟了一些。厲長生已然拿去叫宮人洗淨,要等曬乾乾透之後,才能拿回來給荊白玉抱著。
荊白玉習慣了懷中抱著兔子頑偶睡覺,昨兒個若不是太累,估計還有些個不習慣。
厲長生就在殿外,聽到裡麵有說話聲音,便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你來了。”
荊白玉瞧進來的人是厲長生,鬆了口氣,複又抱著小老虎倒回榻上,繼續懶著去了。
厲長生一瞧,笑著道:“太子殿下不必擔憂,眼下已然安全,太子殿下大可安心。”
荊白玉點點頭,這幾日仿佛噩夢一般的逃亡,叫荊白玉心中害怕極了,回想起來曆曆在目,如今雖已都過去,卻還是有些一驚一乍的。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既已醒了,可否要見見人?”
“見什麼人?”荊白玉好奇的說:“陳均年與蕭拓嗎?”
“這倒不是。”厲長生道:“那二位還在睡覺,一時半刻省不得。”
那是什麼?荊白玉一聽就更是迷茫不解。
厲長生已然轉身去了殿外,不多時便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呀!騶虞!”
荊白玉一個猛子從榻上跳了起來,赤著腳跑下去,激動的說:“騶虞是你!你怎麼這般快就回來了?你的傷勢可好了?快叫我看看啊!”
昨日夜裡叛亂平息,荊白玉第一個叫人往城郊而去,去農戶尋找騶虞的下落,要將騶虞給接回來。
侍衛領命而去,沒成想荊白玉睡了個大覺的功夫,騶虞竟然便回來了,快的荊白玉未曾想到。
騶虞臉色雖然還是慘白一片,但看起來並無大礙,恭恭敬敬與小太子荊白玉行了個禮。
厲長生搖了搖頭,無奈的上前一抄,直接將興奮不已的小太子給抱了起來。
“哎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不要抱著我,好丟人呀!”
荊白玉一陣撲騰,但他力氣太小,根本無法與厲長生比擬,最後還是沒掙過,被厲長生抱回了榻上去。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聽話,你前些個才發熱昏迷了兩日,這會兒便不小心了?”
“我早就沒事了。”荊白玉嘟著嘴巴,說:“況且我瞧見騶虞比較高興啊。”
騶虞還需要靜養,很快便先退下,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荊白玉興奮的說:“沒想到騶虞回來得這麼快,太好了。”
厲長生這才說道:“是尚南侯將他帶回來的。”
“什麼?”荊白玉有些個驚訝,說:“尚南侯?這和他有什麼乾係?”
荊白玉的確叫人去尋了騶虞,不過這一來一往,可全無如此之快。今兒個早晨,尚南侯急匆匆帶人趕來護駕,這隊伍之中便有騶虞一個,說是在城郊偶然遇見,記得是太子殿下身邊侍衛,就乾脆一同帶了回來。
厲長生這麼一說,荊白玉才想起,昨日在王宮不曾見過尚南侯詹無序,也不曾見過詹夫人。
這一次假土匪襲擊,大家儘數走散,荊白玉與厲長生也是才剛剛尋來,那麵詹夫人和詹無序也與大部隊分離。
如今回來的隻有詹無序和他的部下,並不見詹夫人人影。
荊白玉好奇的說:“你說詹夫人人呢?嘻嘻,不會是……”
荊白玉賊笑一聲,心說詹夫人傷的那麼重,她不能跑不能跳的,當時假土匪衝殺而來,指不定就將她給一刀砍了呢!
荊白玉想到此處,不厚道的笑了出聲,心想著一刀砍了倒好,免得再想什麼壞主意,忒的煩人。
就在荊白玉歡欣鼓舞之時,厲長生說道:“方才我去打聽了一番,詹夫人與大部隊走散後,成功從假土匪手中逃出,然後命人快馬加鞭,這會兒恐怕已然進了詹國的地界。”
“什麼?!”
荊白玉瞬間跳起,將懷裡的小老虎都扔在了地上。
“嗷嗚——”
小老虎翻了肚皮,一臉委屈的爬回小主人身邊,又膩在小主人身上不肯起來。
荊白玉說:“她她她,回去了?”
厲長生點點頭。
詹夫人竟趁亂跑回了詹國去,這如今已然進了詹國地界,他們也追不過去,不就是眼瞧著詹夫人溜了嗎?
荊白玉瞬間蔫頭耷拉腦的,說:“好氣啊,就差一點點。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
厲長生伸手拍了拍荊白玉,說道:“太子殿下莫要失落,這詹夫人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
荊白玉有些個不太明白,說:“她還能自己再回來不成?”
厲長生笑道:“指不定。”
詹國公主來到大荊,的確是受到了詹國國君的囑托。然而此時此刻,詹國公主任務大半全無完成,而且將大荊之人得罪了一個遍,還倉皇逃竄回了詹國。
這般一事無成,詹國國君見了她還能歡欣鼓舞?
厲長生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道:“如今在詹夫人麵前的,也隻兩條路可言。其一,死在他們詹國人自己手中。其二,便是死在大荊之人手中。”
荊白玉擺擺手,道:“算了,不提她了,忒的煩人。對了,還有那個尚南侯詹無序,也忒的煩人。你說他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準兒是算好的。”
叛亂剛剛平息,尚南侯詹無序便帶了五十來人前來救駕,著急忙慌的模樣,看起來著實巧合了一些。
指不定詹無序早已守在三遊城外隔岸觀火,眼看著火沒燒起來,這才跑來衝個大好人。
荊白玉抱怨說:“果然啊,他們詹國人都不是好東西。”
厲長生說:“這些小人,便莫要惹了太子殿下的清淨。太子殿下好好休息兩日,大部隊便要開拔回京。”
雖說皇上秋獵的隊伍損失了大半,不過眼下加入了八千多土匪,隊伍又壯大了起來。
不多日,大部隊果然開拔回京,一路浩浩蕩蕩的。皇上哪裡還敢走小路走捷徑,全按照竇延亭的計劃,老老實實的繞遠回了都城。
這路上遭遇叛變之事,著實叫皇上沒個麵子。尤其這叛變,還是因著皇上的女人給皇上戴了綠帽子,才引發而來,就更是叫皇上臉皮疼。
返京之時,皇上已然下了命令,不要大肆宣揚叛變之事,隻是隨便給死掉的趙梁王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草草了事。
也隻有一些少數人士,才知道這一趟秋獵所發生了多大的意外。
皇上回京,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這一次大家可全聽聞了,出行一趟,太子殿下身邊的寺人厲長生又發達了,不知為何被皇上賞識,竟是晉升二千石。一個太監罷了,升官升得如此之快,著實讓人眼紅嫉妒。
然而嫉妒也隻能在心中嫉妒,畢竟如今厲長生可是皇上與太子殿下眼裡的紅人,若是將厲長生給招惹了,便是將太子殿下與皇上給招惹了,那還能有好果子吃?
有些個人心裡酸得很,便開始嚼舌頭根子,說:“聽說厲長生以前是戎狄的細作啊,這都能銀印青綬,秩二千石?”
“我也聽說過這事情,厲長生為了保命,自己揮刀自宮做的太監,嘖嘖……”
“其實陛下也不見得多信任這戎狄細作。”
“是啊,我亦是這般想法。你瞧陛下隻是口頭上說了,予厲長生銀印青綬,秩二千石。但這二千石是個什麼官職,皇上根本未提,厲長生到現在也隻是個中常侍罷了!”
“說不定陛下便不情願給他升官!”
因著厲長生今日裡聲名大噪,不隻是巴結他的人變多,想要瞧他笑話的人也數不勝數。
荊白玉托著腮幫子,有點唉聲歎氣的模樣。
靈雨伺候在一麵,道:“太子殿下為何歎氣呢?”
荊白玉道:“父皇不是著厲長生去覲見了嗎?怎麼還不將人放回來?”
靈雨笑著說:“皇上是要褒獎厲大人的,太子殿下這還不開心呢?”
“就是去的太久了,我有點擔憂。”荊白玉說。
這些日子,荊白玉聽聞了不少編排厲長生的話,心中也有些個犯嘀咕。難道說父皇脫了險,便不打算賞賜厲長生了?也不見得給他封個正經的官,叫人好生著急。
“回來了回來了!”
靈雨突然道:“太子殿下,你瞧啊,厲大人這不是回來了嗎?”
荊白玉趕忙跳起,一猛子便衝了過去,喊道:“厲長生厲長生!父皇說了什麼?”
小老虎一瞧,嗷嗚一聲大喊,也追著小主人衝了過去。
厲長生伸手攔住荊白玉,免得他跑得太快一猛子摔倒。
厲長生笑著道:“太子殿下莫不是一直守在這麵?一直等著長生回來?”
“才不是。”荊白玉趕緊辯解,心中有些個不好意思。
那麵同回的還有陸輕舟陸詹事,便沒有厲長生這般待遇,小太子荊白玉仿佛無有瞧見他的模樣。
陸輕舟唉聲歎氣說:“太子殿下如此偏心,可叫輕舟心中怨念至極啊。怎麼的太子殿下就不問問輕舟的事情呢?”
荊白玉稍微瞟了他一眼,道:“我問你做什麼?你夫君不是對你噓長問短?有了你夫君還不夠嗎?”
“我……”
陸輕舟隻是日常打個趣逗個樂罷了,哪裡料到小太子荊白玉跟著厲長生時間久了,嘴巴也是毒的厲害,一開口便叫陸輕舟吃了癟。
陸輕舟臉上紅了一片,道:“太子殿下,這事兒都過去了。當日輕舟也是迫於無奈,才和那竇將軍假扮夫妻的……”
“所以呢?”荊白玉笑眯眯的仰頭瞧著他,說:“你是覺得如今回了京,與竇將軍假扮不了夫妻了,心中遺憾至極?想要本太子給你做主嗎?”
“太子殿下!”陸輕舟竟是說不過荊白玉,他趕忙看了一眼旁邊的厲長生,投去求助的目光。
隻可惜厲長生並無出頭幫忙的意思,他自然是站在小太子荊白玉這麵的。
荊白玉一臉為難模樣,道:“這可不好辦呀!也不知道竇將軍是否中意你,這亂點鴛鴦譜的事兒,本太子是不能做的。萬一竇將軍不稀罕你,本太子勉強讓竇將軍收了你這媳婦兒,竇將軍心中埋怨本太子怎麼辦才好呢?厲長生你說是不是?”
厲長生笑得一臉寵溺,附和著道:“太子殿下思慮周祥,正是如此。”
“我……”
陸輕舟老臉一片通紅,根本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乾脆掉頭便跑,道:“卑臣還有事情,先走了!”
“咚——”
陸輕舟跑得著實太快,根本無有看路,這還未跑出院落,便一頭撞在“銅牆鐵壁”之上,差點給自己撞個大屁墩兒。
“你沒事罷?”
有人一把摟住了就要摔倒的陸輕舟,趕忙開口詢問。
陸輕舟一聽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頓時渾身一陣寒顫篩糠。
“竇……竇延亭!你來這裡做甚麼?!”陸輕舟低呼說。
這簡直冤家路窄,陸輕舟這輩子都不想再碰麵的人,偏生一轉身就撞了個滿懷。
厲長生與荊白玉也著實好奇,沒想到竇將軍突然登門拜訪。
竇延亭由宮女引著而來,還未來得及通報太子殿下,倒是先撞上個人。
“誒……陸大人……”
竇延亭來不及多說一個字,陸輕舟已然火燒尾巴一般,急匆匆的從他懷裡跳起來就跑,眨眼便沒個蹤影。
竇延亭有些納罕,道:“陸大人這是……”
“可能害羞了罷。”荊白玉一臉壞笑著打趣說。
“咳,”厲長生輕嗽一聲,倒是一本正經道:“竇將軍怎麼突然造訪?”
竇延亭這才想起自己的正經事來,道:“竇某人是來恭賀厲大人升遷的。”
“對了!”荊白玉趕忙仰頭去瞧厲長生,說:“父皇著你去,到底怎麼樣了,你還不曾說呢!”
厲長生笑著道:“太子殿下隻顧著頑耍,也不曾給長生一個回稟的機會。”
竇延亭道:“太子殿下還不知,如今厲大人已然是滌川園軍,上軍校尉,統領一萬士卒。”
“呀!”荊白玉驚得眼睛睜大了些許,道:“真的?厲長生你任了上軍校尉一職?”
厲長生點點頭,道:“正是如此,這還是太子殿下當日裡為長生爭取來的。”
那日裡叛亂平息,皇上隻是說升厲長生為二千石,卻沒有具體言明。荊白玉就盼著厲長生能有個兵權在手。這些日子過去,提心吊膽的,沒想到今日裡夢想成真,厲長生還真就有了兵權。
皇上自從叛亂之後,心中時常感覺不安,總是好端端的便半夜驚醒。皇上總是覺著,自己這皇城之中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便又來了個叛亂。
所以皇上日思夜想,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厲長生這人的確是個可以信任的,乾脆便升厲長生為上軍校尉,分了他一些個兵權,也好能保衛皇宮安全。
隻是眼下軍隊並無空缺,皇上就開始又思忖起來,要將厲長生塞在什麼地兒比較妥當。
最後乾脆拍定下來,皇上打算重新組建一支軍隊,直接聽命於皇上,無需任何將軍管理,也無需虎符調配。這般一來,就算日後出現了什麼意外,皇上身邊也是有軍隊保護的。
皇上下令,在皇宮附近再修建一座滌川園,名義上是皇上在城郊的滌川園彆宮,實則便是屯兵之處,將滌川園軍安置於此,發生任何事情,也可快速入宮,便宜的緊。
至於滌川園軍的配置,不論是武器還是鎧甲,自然都是最好的。陳均年與蕭拓護駕有功,其帶來的一乾兄弟,一並充入滌川園軍內,正式從土匪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
皇上又調配了兩千精兵入滌川園,這般一來,滌川園軍一夜之間便有萬人之多。
陳均年與蕭拓二人,均封了校尉之職,他們手下的八千兄弟,還由他們每日訓練。
而厲長生這個上軍校尉,聽起來也是校尉之職,卻大有不同,是淩駕於各個校尉之上的總統令,滌川園軍一萬之眾,皆要聽從他的調遣。
這校尉一職,聽起來著實低了點,不如將軍名頭響亮。不過官至校尉,已然可封予侯爵,與那尚南侯詹無序不日便可平起平坐,並不是什麼小官職。
況且普通將軍手中並無兵權,打仗出兵之時需以虎符調配軍隊,凱旋回來立刻上繳虎符,實權並不如何登天。
厲長生則是不同,他手中一萬之眾乃是常駐城郊滌川園,並不需將調配管理權限上繳,這可是手中實打實的兵權,說起來著實駭人聽聞。
荊白玉聽了興奮的差一點子便跳起來,拉著厲長生的手,歡喜的笑道:“真是太好了!厲長生,以後便是上軍校尉了!”
“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氣。”厲長生道。
厲長生看起來榮辱不驚,也無有太多喜悅,倒是把荊白玉給高興壞了,送走來道賀的竇延亭之後,便拉著厲長生入了內殿。
“厲長生你說,我們要怎麼好好慶祝一番呢?”荊白玉道:“日後,你可是有兵權的人了,你可要好好的保護本太子,可知道了?”
“自然。”厲長生道:“太子殿下放心,長生日後定然不會再讓太子殿下涉險的。”
荊白玉小大人一樣,拍著厲長生的肩膀,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獎勵,你且說說看,本太子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你!”
厲長生瞧荊白玉慷慨大方模樣,止不住便笑了,道:“任何獎勵都可?”
“可!”荊白玉道:“什麼都可以!”
厲長生眸子一轉,那笑容瞧著便不簡單,道:“那不如就請太子殿下……再叫長生一聲叔叔如何?”
“叫……”
荊白玉眼睛瞪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的瞧著厲長生,說:“誰與你開頑笑了,你正經一些!”
厲長生板著臉道:“長生不夠正經?全不是開頑笑的。”
“嗷嗚!嗷嗚!”
小老虎雖然不知他們說些什麼,不過一瞧厲長生笑的如此“邪魅狂狷”,便知道他不安好心,便對著他嗷嗷叫了起來。
小老虎一邊叫著,一邊還撲過去,張開嘴巴作勢要撕咬厲長生。
厲長生瞧它撲來,全不害怕,連個沒眉頭也不曾皺一皺的。
“小貓兒!”
荊白玉立刻便出了聲,道:“你又聽話是也不是?不許咬人,聽到沒有?不然今兒個便不給你飯吃了。”
“嗷嗚……”
小貓兒蔫頭耷拉腦,嘴巴也閉上了,委委屈屈的跑到荊白玉身邊蹭來蹭去的。然後暗搓搓用尾巴一揮,打了厲長生手背一下。
厲長生眼瞧著小老虎有力的尾巴,心說這老虎果然是老虎,沒幾日已然長了不少個頭,日後再等等,恐怕自己真要降它不住。
然而……
【#友好度總覽#】
【小貓兒:-2】
這麼多日子下來,厲長生養一隻貓的任務還未曾完成,小貓兒對厲長生的好感度,至今為負數。
厲長生搖了搖頭,心說一隻老虎罷了,竟是這般不好糊弄,著實讓人頭疼。
就在厲長生獨自頭疼之時……
“叔……叔叔……”
就聽荊白玉突然弱聲弱氣的囁嚅了一句。
“什麼?”厲長生下意識的開口。
他這一開口,荊白玉頓時炸毛,跳起來插著腰說:“你肯定聽清楚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正我叫過了,獎勵給你了!我是不會再叫第二次的!”
厲長生有些個哭笑不得,他方才並非故意逗弄荊白玉,不過是荊白玉過於聽話,讓他沒反應過來,才下意識的反問而已。
厲長生心說,看來自己在小太子荊白玉心中,已然烙下了“大壞蛋”的標簽,是再做不成好人的了。
荊白玉嘟著嘴巴說:“你要的獎勵,我可給你了。”
“是是是,”厲長生道:“多謝太子殿下賞賜,長生聽清了,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是再清楚也無有。”
“呸!”荊白玉又不願意了,說:“誰叫你聽清楚了,你最好沒聽清楚。”
小老虎左看一眼厲長生,又看一眼荊白玉,嗷嗚的可憐兮兮叫了一嗓子,然後老老實實的趴在席子上,今日爭寵又失敗了……
厲長生道:“對了,皇上還賞賜了長生一處府邸,便在都城之中。”
荊白玉點點頭,道:“你如今已然是上軍校尉,手底下一萬之眾,有個自己的宅院,也是應當的,沒什麼大不了。”
其實荊白玉手下已然有了很多處宅院,都是陸輕舟送予他的,之前還一並送了小妾過來,叫厲長生全都遣散了去。
不過那些個宅院遍布大荊各地,都不在都城之內。如今皇上親自賞賜,那府邸自然比陸輕舟送的要好上數十倍。
厲長生笑著道:“重點是,皇上允諾了長生三日沐休,可以去府邸置辦一下喬遷之事。一並允諾了,長生可帶著太子殿下一並出宮去看看新的府邸。”
“什麼?!”荊白玉大喜過望,道:“父皇也給我放了假?”
“正是如此。”厲長生說。
方才荊白玉還便便扭扭,這一下子可高興壞了,立刻跳起來撲過去,抱住坐在席上的厲長生,說:“厲長生,你真是太好了!”
“嗷嗚!”
旁邊小老虎又叫一聲,方才小主人可不是這麼說的。這下子,小老虎覺得自個兒輸得更是淒慘無比。
厲長生日後還是要伺候在荊白玉身畔的,所以這府邸可有可無,也無需什麼喬遷置辦。但這三日沐休,倒是來的正好,厲長生準備帶著荊白玉出宮頑一頑,也好散散心。
荊白玉興奮了一晚上,幾乎睡不著覺。
第二日一大早,荊白玉便左手抱著兔子頑偶,右手抱起小老虎,準備與厲長生一起,一道出宮去頑耍。
如今小老虎已然長大了不少,再不是初見時的那小可憐兒了。
老虎不愧是老虎,自然要比普通的小貓小狗長得快許多。荊白玉將小老虎抱起來,抱了才兩三步路,已然累的夠嗆,胳膊酸腰酸,著實再抱不動。
“厲長生,你來抱著它。它是愈來愈沉了,我都快要抱不動了。”
荊白玉將小老虎往厲長生懷裡一塞,厲長生和小老虎登時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晌。
隨即小老虎一個竄身,就從厲長生懷裡跳了下來,高傲的仰著頭顱,踩著貓步自己往前走去,才不要厲長生抱著它。
“太子殿下等一等……”
正要出那殿門,就瞧有人從後麵追了上來,可不就是陸詹事陸輕舟?
陸輕舟笑著道:“臣也想隨太子殿下一同出宮,好能時刻伺候在太子殿下身邊,不知這……”
陸輕舟是無有沐休的,不過他乃是詹事一官,可以時刻跟在太子身邊伏侍,若是太子允諾將他帶上,那麼陸輕舟便可大搖大擺的出宮頑耍一番。
荊白玉一瞧,竟是大方慷慨的緊,立刻點點頭,道:“走!帶上你,咱們一同頑去!”
“多謝太子殿下。”陸輕舟可高興壞了,道:“太子殿下,這都城之內,我是最熟悉不過的。太子殿下想要頑些什麼,隻管於輕舟說,輕舟定然滿足太子殿下。”
“這樣啊,那咱們走,今兒個頑個痛快!”荊白玉說著,一臉狡黠的回頭,對厲長生眨了眨眼睛。
厲長生瞧荊白玉那一臉的犯壞模樣,止不住搖了搖頭。
厲長生帶著荊白玉,還有半路趕上的陸輕舟,就這般出了殿門去,準備往車馬署乘了車輿後出宮。
眼看著就要到車馬署,陸輕舟看了看左右,有些個犯難,道:“太子殿下,厲大人。這……就我們三人?這般出宮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的確如此,荊白玉、厲長生、陸輕舟,一共也就三個人。若是到了車馬署,再加上趕車的車夫,那也一共就四個,出門在外指不定遇到什麼意外,那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這次竟是連貼身侍衛騶虞也未曾帶上,著實讓人費解。
厲長生但笑不語,荊白玉倒是開口了,道:“怎麼的?你出門一次便被嚇怕了?那不要跟著我們一同去了,還是留在宮中最為安全。”
“那怎麼行?”陸輕舟趕忙說:“臣是要保護太子殿下的。”
厲長生這才說道:“陸大人請放心,自然有人保衛太子殿下。”
“這樣……”就好。
陸輕舟話未說完,他們已然到了車馬署,果然見一身著鎧甲,高大魁梧,手搭寶劍的年輕男子兀立在此,肯定便是負責保衛太子殿下之人。
陸輕舟定眼一瞧,真真冤家路窄,窄到不能再窄!
陸輕舟聲兒差點變了,趕忙道:“那個,太子殿下,臣突然想起來點事情,不……”不能跟著去了。
荊白玉不等他說完,道:“怎麼的?為何突然不去了?我們都出宮去了,你一個詹事在宮內,著實無聊的很呀!一同去罷。”
“太子殿下。”
那麵身著鎧甲的高大男人走將過來,立刻抱拳說道:“太子殿下,卑將竇延亭,奉皇上之命,保衛太子殿下安全。”
荊白玉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竇延亭,又看一眼身邊麵色鐵青的陸輕舟,道:“好好好,有竇將軍這般神勇之人在本太子身邊,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陸輕舟瞧見竇延亭就渾身不舒坦,他眼珠子一轉,便說:“竇將軍這一身鎧甲好生威武。太子殿下這是輕裝出宮,竇將軍倒好了,這身打扮,生怕旁人瞧不出太子的身份,是不是過於偏頗了些?”
陸輕舟便是沒事兒找竇延亭的邪茬,話裡帶刺兒似的。
厲長生這就開口了,說:“陸大人誤會竇將軍了。竇將軍今日進宮是皇上召見,並不提前知曉,所以按照規矩,才會戎裝進宮,這乃是禮數。是小臣覺著,太子殿下出行安全最為重要,臨時請皇上著竇將軍來保護在側,所以……”
“就是這樣!”荊白玉在旁邊點頭如搗蒜。
其實並非厲長生去找皇上請的竇將軍,而是小太子荊白玉出的鬼主意,厲長生無有辦法,也隻好按照荊白玉的意思去了。
陸輕舟但覺不妙,他也是玲瓏心竅之人,一瞧小太子那表情,再一稍做思忖,便明白過來,自己怕是著了道啊!
陸輕舟後悔不迭,心中嘟囔著,這太子殿下與厲長生一處久了,著實越來越古靈精怪,恐怕自己以後的日子,著實不好過了啊……
“原來陸大人也一同前往。”竇延亭倒是不決如何尷尬,反而一派君子坦蕩蕩模樣。他褪下鎧甲,換了一身普通服飾,喜悅的道。
他日前有些看不上陸輕舟,畢竟陸輕舟以前的名頭乃是紈絝子弟,竇延亭為人正派,最是鄙夷這一類之人。然而兩人共患難,一同相扶相持,叫竇延亭對陸輕舟有了改觀。隻覺日前是自己太過偏頗,輕看了陸輕舟。
陸輕舟雖不會武藝,看起來油滑了一些,但乃是光明磊落又才思機敏之人,更難得是能屈能伸,著實令竇延亭震撼不已。
竇延亭此時是對陸輕舟佩服至極,好感頗多,奈何陸輕舟是最不想見他的。
陸輕舟聽竇延亭與自己說話,他都不想作答,隻是回頭對小太子荊白玉道:“時辰不早了,請太子殿下啟程罷。”
“嗯!”荊白玉答應一聲,脆生生的道:“厲長生,你扶我上輿去。至於竇將軍和陸詹事,便有勞二位趕車了!”
“是,卑將敬諾。”竇延亭爽快的一抱拳。
陸輕舟傻了眼,道:“太……太子殿……”
荊白玉全不給他反駁機會,已然跳竄竄的上了車輿,拉著厲長生鑽進去,然後將車簾子放下來,掖得嚴嚴實實,擋住了陸輕舟一臉發白的表情。
“陸大人,請。”竇延亭禮貌的道:“莫要讓太子殿下等久了。”
陸輕舟從未趕過馬車,硬著頭皮坐上去。其實馬車亦不用他趕,自有竇延亭來效勞。
厲長生進了車輿,坐在席子上,就見小太子荊白玉笑的仿佛偷腥小貓兒一般。
小老虎仰著頭納罕的笑著荊白玉,似乎也不知小主人在喜悅什麼。
“太子殿下,你如此欺負陸大人,著實不怎麼厚道啊。”厲長生感歎道。
“這有什麼的?”荊白玉理直氣壯道:“你忘了陸輕舟以前是怎麼欺負你的?本太子這可是為了你才欺負的陸輕舟啊,你要知道感謝本太子。”
“這……”厲長生哭笑不得。
小太子荊白玉說得冠冕堂皇,理由拿捏的恰到好處,本是他自己想欺負人,這會兒倒是推到了厲長生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