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假”(2 / 2)

厲長生尋思著,日後自己必要教導小太子些好的東西,可不能叫荊白玉再長歪了去。否則以後是誰吃虧受苦,那還真不一定。

竇延亭與陸輕舟在外麵趕車,一路出了皇宮。

路上陸輕舟隻當竇延亭是空氣,並不與他說一言片語。倒是竇延亭,偏頭瞧了陸輕舟好幾次,最終著實忍耐不住。

竇延亭低聲道:“陸大人可是對……竇某人有什麼意見?”

“不敢。”陸輕舟全無表情的道。

竇延亭有些不確定,道:“可是陸大人在為日前逃亡之時的事情,責怪竇某人?”

提起日前,陸輕舟就覺得老臉生疼,根本不接竇延亭的話頭。

車輿並不隔音,不像大殿那麼考究。厲長生與荊白玉坐在車輿之內,雖外麵壓低了聲音,他們還是能隱約聽見。

荊白玉一聽,立刻往前挪了挪,探著頭貼在前麵車簾子上,一副窺探模樣。

小老虎立刻屁顛屁顛跟上,也學著荊白玉模樣,探頭仔細聆聽。

厲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無有說些什麼,便叫荊白玉與小老虎自己頑去。

不多時,果然就聽到外麵竇延亭與陸輕舟在說話。

竇延亭又開了口,道:“其實在柏安山上,的確是竇某人的不是。”

陸輕舟臉色鐵青,他一點也不想提起那些時候的事情,偏生竇延亭看不懂眼色。說來也是,竇延亭乃是打仗的將軍,心中無有太多小道道,若是能看得懂旁人眼色,怕也不是什麼竇將軍了。

竇延亭繼續說:“當時我昏迷過去,全不知陸大人為了竇某人做了那般多的事情。竇某人醒來,不見陸大人,亦是心中著急的很,所以才會與那幫土匪打了起來。竇某人並不知道陸大人的計劃,所以……所以才說不知自己有媳婦兒的事情,並非要故意給陸大人難堪的,我……”

“竇延亭!”

陸輕舟著實再聽不下去,側頭瞪了他一眼,道:“你嗡嗡嗡沒完了是不是!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兒,我便一腳把你從車輿上踹下去!”

“哇——”

輿內荊白玉歎息一聲,自然自語說:“陸輕舟原來這般強勢,你瞧厲長生,那麵竇將軍都被嚇傻了呢!”

“小聲些。”厲長生對荊白玉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道:“竇將軍武藝超群,小心竇將軍聽到太子殿下的話。”

“是了是了。”荊白玉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衝著厲長生點點頭,然後繼續暗搓搓的偷聽。

竇延亭的確被陸輕舟的氣勢所震懾,所以根本沒注意車輿內有人偷聽。再者說了,太子殿下會偷聽,竇延亭亦是不信的。

竇延亭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知道悻悻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坐在一麵不言語了。

陸輕舟嗬斥完了竇延亭,其實心中煞是忐忑,生怕被一腳踹下車輿的那個人是自己。

不過很快,陸輕舟便發現自己的考慮實屬多餘。竇延亭仿佛一隻體型巨大的狗子,剛被主人訓斥過,蔫頭耷拉腦的,窩在旁邊坐著,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兒見的。

“太子殿下,快要到了,彆偷聽了。”厲長生提醒道。

“我還沒聽夠呢。”荊白玉嘟著嘴巴說。

車輿果然不多時便停了下來,打開簾子一瞧,外麵便是一處看起來宏偉又彆致的府邸。府邸空落落的,匾額都未曾掛上,裡麵是一個下人也無。

荊白玉從車裡跳了下來,好奇的抬頭去瞧,道:“看起來也沒什麼可新鮮的,倒是有些個寒酸。”

陸輕舟在旁邊道:“太子殿下,這府邸可不寒酸,這乃是皇上禦賜府邸,比那太仆太常大鴻臚大司農的府邸都要好上幾倍啊!指不定要羨煞多少人啊。”

“這樣啊。”荊白玉道。

陸輕舟又道:“再者,這地段亦是極好的。後麵那一條街,是極為熱鬨,最是繁華的。等一會兒子,咱們參觀過了厲大人的府邸,臣便帶著太子殿下,往那麵去溜溜,什麼新鮮頑意都是有的,保證太子殿下喜歡。”

這說好聽的話,厲長生與陸輕舟都最為諳熟此道,能將荊白玉哄得興高采烈。隻不過厲長生對於大荊還不如何了解,這都城之內的好頑意,也不如陸輕舟輕車熟路,這會兒便要聽陸輕舟介紹一二。

荊白玉來了興致,拉著厲長生道:“太好了,厲長生,我們一會兒那邊頑,你說好不好?”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高興,自然是好的。”

荊白玉又回頭瞧陸輕舟,說:“那邊有甚麼酒肆?本太子還未在外麵酒肆用過膳呢。”

“這,”竇延亭一聽,道:“太子殿下,這實屬危險。用膳之事,不若還是在厲大人府邸……”

若萬一遇到了什麼投/毒之事,恐怕……

“瞧你說的,”陸輕舟第一個反駁,說:“厲大人府邸空落落的,沒人也沒糧食,你叫太子殿下吃些什麼?這外麵的酒肆雖比不過皇宮中的膳房,卻也有另一番的滋味。再者說了,有竇將軍護衛在一旁,太子殿下也無需擔憂安全問題,是也不是?”

荊白玉躍躍欲試,對於外麵的酒肆大有興趣,抬頭瞧了一眼厲長生。

厲長生見他滿臉希冀的模樣,便道:“竇將軍無需擔憂,隻要不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小心行事,隻是在外麵用膳罷了,並無什麼危險。”

“那好罷。”竇延亭聽厲長生一同開了口,亦是不好再反駁,當下點頭同意。

陸輕舟一瞧,心底裡又開始嘟囔起來。這竇延亭便是針對自己,方才路上戲弄自己,這會兒又是這般!

自己說了去酒肆他不同意,厲長生一說去酒肆,竇延亭便巴巴的上趕著同意,不是區彆對待能是什麼?

“太好了!”荊白玉歡歡喜喜,拉著厲長生快速入了府邸。

這府邸乃是全新,裡麵果然空無一物,就連假山石也還未置辦上,每個房間推開門都空無一物,倒是顯得極大。

荊白玉走在最前麵,旁邊跟著挺胸抬頭的小老虎。

荊白玉指著前麵最大的房間,便道:“這屋我瞧著喜歡,給我留著!以後我出宮便住在這裡。”

“太子殿下,”厲長生笑著道:“這兒可是主屋,應當是長生住的地兒。”

荊白玉嘟著嘴唇抬頭瞧他,道:“你忒的小氣,那麼大的屋子,分我一半也不成?”

“嗷嗚嗷嗚!”

小老虎在旁邊叫喚起來,荊白玉瞧了它一眼,便道:“對對,也分小貓兒半個屋。還有啊……”

荊白玉又與小老虎一並跑出了房間,到後麵的花園子裡亂逛,道:“這兒再建個亭子罷,肯定好看。那麵再建個閣樓,可以聽戲聽曲。還有那麵……”

厲長生頗為無奈的跟著荊白玉四處亂跑,隻覺這裡並非自己的府邸,反而像是小太子荊白玉的太子府。

過了不多時,荊白玉跑得累了,就連小老虎也趴在地上不願動彈。

厲長生生走過去道:“太子殿下既然餓了,那我們便不要出門,還是在府中對付一下午膳便罷了。”

“不行!”荊白玉立刻竄起身來,眼巴巴瞧著厲長生說:“就要去酒肆午膳!方才說好了的。”

厲長生不過是逗他一逗,並非真的不叫荊白玉去酒肆,幾個人從府邸裡出來,便由陸輕舟引導著,輕車熟路就往後麵的街上走去。

這後麵的街上果然熱鬨非凡,不少鋪子生意紅火,酒肆也不隻是一兩家。

竇延亭長年在邊關駐守,難得回都城一趟,如今瞧了這場景,止不住感歎道:“若是哪一日,邊城也能這般繁榮,便再好也沒有。”

他說著指了指前麵一家酒肆,道:“這酒肆乾淨整齊,人亦是不多,請問公子,是否要在此處用膳?”

荊白玉一路走來,已然看花了眼,琢磨著說:“這裡呀……”

陸輕舟從後麵上來,道:“瞧竇兄這眼力。這不過就是一處再尋常不過的酒肆,你瞧都沒什麼光顧,裡麵的東西不怎麼可口。不如前麵那家酒肆味道好。”

荊白玉順著陸輕舟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不遠處一家酒肆,門麵便不得了,兩層小樓彆致非常,門口人山人海的,看起來生意興隆,全不似眼前這家酒肆門可羅雀。

“哇,那麵的確看起來不錯。”荊白玉眨巴著大眼睛說。

厲長生是無所謂的,全聽荊白玉指揮。

眾人乾脆改了地方,往陸輕舟推薦的酒肆而去。

“哎呦!陸三公子!小人可把您給盼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他們放到酒肆門口,那麵店裡的掌櫃一臉笑嗬嗬的便跑了出來,似乎與陸輕舟乃是舊相識。

陸輕舟可是都城裡出了名的富家公子哥,誰還不認識陸家三公子?掌櫃知道陸三公子是有錢的主兒,自然巴巴的跑來迎著。

掌櫃引著他們上了二樓,這二樓比一樓清淨了許多,但也是座無虛席。窗邊一處位置空著,正好叫他們一起坐下。

掌櫃的並無見過厲長生等人,隻識得陸輕舟一個,全程笑嗬嗬巴結著陸輕舟,道:“陸公子想吃什麼,小人這就叫廚子去做來!對了,陸公子,今兒個曼兒姑娘就在此處,陸公子可要請曼兒姑娘前來彈上一曲?”

“什麼曼兒姑娘?”荊白玉第一個揚起小臉來問。

陸輕舟頓時張口結舌,趕忙說道:“不必不必,將你們店裡最好的菜端都上來便是,快去。”

“是是。”掌櫃的連忙應聲。

陸輕舟說罷了,又笑著岔開話題,指著外麵道:“公子您看,這裡視野可是極好的,左右幾條街麵都能儘收眼底。公子您瞧瞧,若是瞧著不錯,一會兒用了膳,咱們便去頑耍。”

“好。”荊白玉也是好哄,趴在窗上眺目遠望。

“陸公子……”

就這時候,荊白玉本已忘了曼兒姑娘的茬兒,哪裡料到,那曼兒姑娘聽說陸輕舟來此,竟是主動上前做禮。

大荊這地方雖是古代,但並不似尋常人想象中,對女子管教那般嚴格。其實曆史上許多朝代的女子,都是極為開放的。婚嫁和離,都是再正常不過。

許多女子和離之後,帶著孩子亦是可以再嫁,並無什麼不妥。就算是皇上後宮裡的娘娘,也有那一個半個,乃是曾經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女子。

平日裡閒的無事,三兩個大家閨秀攜伴出來逛逛亦是有的,貧苦家裡的姑娘,也要出門討個生活。

而這曼兒姑娘,想必就是貧苦家的姑娘,迫於生計問題,時常來到這酒肆之中,擺琴彈唱,或有些富家公子能給她一些個銀錢。

陸輕舟曾經來過這裡數次,正趕上曼兒姑娘彈唱,見她琴彈得不錯,身世又頗為可憐,便多給她一筆銀錢。

那曼兒姑娘何時見過如此慷慨大方的公子哥兒,況且一表人才,頓時傾心不已。

荊白玉雖然還小,但是這麼一瞧,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這曼兒姑娘必定又是陸輕舟的桃花債,這陸輕舟也著實……

他正這般想著,曼兒姑娘上前來行禮,一抬頭之際,便看到坐在陸輕舟身邊的厲長生來。

這一看著實不得了,日前曼兒姑娘才在心中暗暗思忖,這世間恐怕再沒人比陸公子更年輕俊朗的。然而眼下便大不相同,這陌生公子,竟是比陸公子更為俊美無儔,隻身上那股溫和之氣,便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芳心。

厲長生瞧曼兒姑娘看著自己,並無太多不適,反而對她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

厲長生這一笑可把曼兒姑娘的臉頰羞得通紅,自知行為唐突,趕忙垂下頭來。

荊白玉一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說不得了,自個兒這身邊兩個人,不論是厲長生還是陸輕舟,那都是桃花債一累累的。

陸輕舟見到曼兒姑娘,頓時尷尬至極,畢竟在太子殿下麵前,恐怕被誤會了去,指不定就被誤認成什麼登徒浪子……

曼兒姑娘溫柔的低聲說:“難得陸公子來此,曼兒便給諸位彈奏一曲,可好?”

“這就不用了罷?”陸輕舟咳嗽一聲說:“我們小公子吃飯不需要鼓樂。”

荊白玉小大人一般的接口,說:“彈一曲也沒甚麼的。”

“這……”陸輕舟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厲長生低聲對荊白玉道:“莫要再欺負陸詹事了。”

荊白玉無辜的瞧著他,說:“我隻是想要吃飯的時候聽聽琴曲罷了,這樣不成?”

荊白玉已然發話,陸輕舟不好說不可,便硬著頭皮叫曼兒姑娘彈奏起來。

荊白玉托著腮幫子聽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樣子,忽然轉頭對一直不出話的竇延亭道:“這曲子可好聽?”

竇延亭為難的道:“竇某是個粗人,實在是……實在是聽不太懂。”

荊白玉點點頭,又道:“那這姑娘可比你媳婦兒好看?”

“什……什麼?”竇延亭被鬨的一懵。

旁邊陸輕舟本就是一頭熱汗,聽了荊白玉這話,倒是虛的一身冷汗。

竇延亭的媳婦兒,指的不就是陸輕舟?

竇延亭是個耿執的人,聽荊白玉一問,止不住就回憶起陸輕舟穿女裝的樣子。陸輕舟唇紅齒白的,平日裡就是個翩翩公子模樣,穿上女裝就是高了一些,全無半點違和。果真……

果真竟是比眼前這曼兒姑娘還要好看些許……

“侄兒你瞧。”

厲長生見竇延亭與陸輕舟臉色各異,不由得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酒肆外麵,說:“那麵有個鋪子,看著著實奇怪。”

“呸呸呸,誰是你侄兒,你怎麼占便宜沒夠?”荊白玉瞬間被厲長生吸引了注意力。

厲長生笑著側頭瞧他,道:“這不是與好侄兒學的?好侄兒亦是占了便宜沒夠的。”

“誰說的?”荊白玉不承認,趴在窗上往下去瞧,便一眼瞧見厲長生所指的鋪子,道:“還真挺奇怪的。”

就瞧對麵不遠一溜的鋪子,其中一間大門緊閉,仿佛並未開張,但門前已然排了不少的男女。旁邊其他鋪子,與那鋪子倒成了鮮明對比,顯得冷冷清清起來。

荊白玉納罕道:“這什麼時辰了,那鋪子怎麼的還未開門?他們不做生意了嗎?而且為何門前排了長隊?是做甚麼的?好生奇怪。”

荊白玉不常出宮,厲長生亦是如此,所以並不知什麼情況,無法與荊白玉作答。

而那麵竇延亭更是一問三不知,就連陸輕舟也沒什麼頭緒。

“回小公子的話,”曼兒姑娘一曲彈完,倒是煞是有眼力見,道:“那是一家香粉鋪子,晌午時辰才會開張,日落之前必然打烊,每日裡賣的東西數目不多。若是想要買他家鋪子的香粉,便要早早排著候著,否則可要撲個空的。”

“呀?”荊白玉睜大眼睛,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厲長生聽了倒是並不納罕,這與現代的網紅餐廳什麼的,並無太大區彆,都是人氣旺盛。隻是厲長生全無想到,原來古代已有這樣的“網紅店”。

“賣香粉的?”竇延亭著實不能理解,道:“賣的如此之好?”

荊白玉笑嘻嘻的瞧著竇延亭,道:“指不定是頂好的香粉,不如你也去排個隊,給你媳婦兒買上一些,他說不定便會高興壞了!”

荊白玉今兒個心情大好,抽空便逗一逗陸輕舟與竇延亭。

陸輕舟一聽,趕忙垂了頭,仿佛他們說的不是自己一般。

竇延亭倒是笑了一下,頗為實誠的說:“這……我覺著他恐怕不會喜歡香粉。”

荊白玉來了興致,問道:“那你覺著他喜歡什麼?”

竇延亭露出為難表情,仿佛一時想不到,隨即才道:“金銀田契?”

陸輕舟本下定了決心,準備一句話也不多說。哪成想竇延亭看似老實,其實極為氣人。

陸輕舟一個沒憋住,差點炸毛跳腳,道:“呸!本公子是那俗不可耐之人?誰說我喜歡金銀田契?你莫要自己庸俗,就想著旁人與你一般!”

他一時口快,說罷了頓時後悔不迭。

果不其然,旁邊曼兒姑娘已聽懵了去。這竇公子明明說的是他媳婦兒,為何陸三公子要這般激動的反駁?

好生奇怪……

荊白玉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厲長生真怕他一不小心從窗口掉下去,趕忙伸手將他摟了過來。

荊白玉不乾了,道:“你做甚麼呀,我還要瞧呢。你看你看,那麵兒的香粉鋪子開門了!有人出來了!”

厲長生一瞧,樓下對麵的鋪子果然開了張,從裡麵走出幾個夥計來。

大家坐在酒肆二樓,一時能清晰聽到那麵夥計說話之聲。

一個活計招呼著眾人,道:“大家不要擁擠!今兒個小店又來了新的凝團樣式!保證各位公子小姐們喜歡!數量皆是不多,乃是宮中秦美人近日最愛見的凝團,大家不妨買回去試試!保證不吃半點子虧!”

荊白玉眨了眨眼睛,問道:“秦美人是哪個?”

厲長生一時也想不起來,道:“這……”

樓下鋪子賣的凝團,便是現代平日裡使用的潔麵、卸妝之物,很多香粉鋪子亦是有賣,就像街上斜對麵的香粉鋪子,所賣凝團便不下十數種,隻不過要論京城裡哪家香粉鋪子最為紅火,自然是眼前這家。

“這是甚麼凝團,我怎麼未有聽說過。不如我們也買幾個回去?”荊白玉好奇的說。

厲長生笑著道:“若是侄兒想要,叔叔這就叫人去買來。”

荊白玉一聽,回頭瞪他,道:“不要了!指不定是騙人的呢,誰知道是不是秦美人最愛見的凝團。”

“小公子有所不知呢。”那麵曼兒姑娘在旁邊說道:“這香粉鋪子賣的東西從不作假,乃是保真的!我在這家鋪子買過幾次,每樣都是頂好的,不愧是後宮娘娘們喜愛之物。”

“真的?這麼神奇?”荊白玉說。

曼兒姑娘顯然對樓下那香粉鋪子十分喜愛,道:“是真的,聽說是宮裡鼎鼎大名的常侍郎厲長生厲大人,托人在外麵開的鋪子!”

“厲長生!”

荊白玉嚇得一跳,忍不住瞧了一眼旁邊的厲長生。

厲長生麵上帶笑,並不見得多驚訝,仿佛那曼兒姑娘說的不是他。

曼兒姑娘可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厲長生便在眼前,還在繼續說道:“這厲大人,小公子可知道?那簡直便是傳說一般的人物呢!聽說宮裡麵的娘娘,不論是皇後還是太後,都對他頗為賞識。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曼兒姑娘並未給荊白玉猜測的機會,笑著又道:“便是因這厲大人心靈手巧呀!聽說他對這些香粉什麼的,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經常能新造出娘娘們喜愛的香粉,所以這厲大人自然頗受寵信了!而對麵這鋪子,就有厲大人的一份兒,你說這鋪子裡麵的東西,可會不好用了去?”

厲大人開了鋪子,厲長生自己竟不知道……

“我這聽了……”厲長生煞是鎮定的道:“倒是有幾分興趣。”

陸輕舟與竇延亭亦是無不驚訝,全往樓下探看了一眼,心裡尋思著,今兒個出宮著實巧了,竟還遇見了這樣的事兒。

“來看看啊!”

“快過來瞧瞧!”

“本店兜售厲大人親自調配的香膏‘花前月下’!”

“隻今兒個一天有售!”

“錯過無補嘞!”

樓下一陣要喝聲,排隊的人群也沸騰了起來。

隱約能聽到有人說道:“快快,給我來一份香膏。”

“先給我,我要十份!”

“哎呀,是厲大人親自調製的,定然是好東西,必須囤一些才是。”

“說的正是呢。”

荊白玉探著頭一瞧,心中便不高興了,有人打著厲長生的名號招搖撞騙,竟還有這般多的人相信!這事兒鬨的。

荊白玉當下不悅,乾脆跳起來,雙手一撐,就坐在了酒肆二樓的窗戶簷上。

這可把厲長生嚇了一跳,旁人不知道的,還當荊白玉這是要跳樓輕生,他連忙一把拉住荊白玉,道:“小心些。”

荊白玉沒空與他說話,提足一口氣,衝著樓下大聲喊道:“騙子!大騙子!”

“小公子,您這是……”

曼兒姑娘嚇了一跳,連忙勸阻。

陸輕舟與竇延亭也是有些無措,全都看向一麵的厲長生。這個時候,還是請厲長生厲大人出馬,才能製住太子殿下。

荊白玉喊了一句,雖下麵吵吵鬨鬨,但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聲音,立刻抬頭去瞧。

荊白玉被眾人注視,絲毫無有膽怯之意,又喊道:“他們是大騙子!莫要上當!這家店的什麼香粉凝團麵脂,全不是厲長生做的,與厲長生毫無乾係!指不定也非宮中娘娘喜愛之物!他們是大騙子,可莫要被頑弄於股掌之中!”

荊白玉一口氣喊了許多,直喊得他咳嗽起來,恨不得嗓子都要啞了。

厲長生拉著他,以免荊白玉墜樓,有些無奈的道:“你先下來,可是要急死了叔叔?”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頑笑。”荊白玉回頭瞪他,道:“有人在那麵招搖撞騙呢!我最討厭騙子了。”

厲長生隻好道:“是是是,不如你先下來,然後咱們再戳穿他們的騙局?”

“真的?”荊白玉不確定的瞧他,說:“你可莫要騙我。”

厲長生笑著說:“自然不會,好侄兒不才說了,最討厭騙子,叔叔怎麼會騙了你去?”

荊白玉哼了一聲,從窗簷上跳下來,小炮彈一樣,被厲長生一把接住。

“這是要……”陸輕舟狐疑的問。

厲長生道:“出來一趟難得遇見這等有趣兒的事兒,我帶好侄兒下去頑一頑,你們繼續用膳,不用顧著我們。”

“我們還是跟著去罷。”陸輕舟趕忙道。

太子殿下跑去“打假”,陸輕舟哪裡敢叫太子殿下與厲長生兩個人去,生怕出了甚麼危險。

陸輕舟趕忙拉起旁邊的竇延亭,道:“愣著做甚麼?快去保護小公子安全,若是出了甚麼事兒,唯你是問!”

“好。”竇延亭一口答應下來,道:“你彆擔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兒。”

曼兒一瞧這情況,趕緊去阻攔陸輕舟,道:“陸公子莫去,你可不知樓下那香粉鋪子,他們掌櫃的大有來頭,若是惹了他們,一準兒是沒有好果子吃的,還是莫要去趟了渾水。”

竇延亭已經追著厲長生與荊白玉而去,陸輕舟一瞧便著了急,道:“多謝姑娘提醒。”

他說罷了急匆匆抽身就走,全不停留半分。

那麵厲長生拎著荊白玉下了酒肆,立刻被對麵香粉鋪子裡的夥計們團團圍住,粗略一數,竟是有十二三個夥計。

這些夥計一個個人高馬大的,說是夥計倒不如說是打手護院,看似果然並不普通。

突然有人叫嚷著香粉鋪子騙人,本來這排隊之人便多,此時圍觀的更多,街麵差點被擠得水泄不通。

那掌櫃的招呼夥計將他們圍了,又對身邊的人說:“你彆愣著,有人找事兒,你速速去請公子來一趟。”

“是!”那夥計應聲,小跑著便去。

荊白玉乃是太子,又已是見過大世麵的,才不怕這十來個夥計,道:“怎麼的?被我當麵揭穿,你們便想要打人嗎?這可是皇城,怕是沒有王法了罷!”

荊白玉說的對,這裡乃是都城,就算這香粉鋪子再有背景,亦是不好隨便光天化日動手的。

掌櫃走出來,笑嗬嗬的道:“話可不能這般說。我們規規矩矩做生意,可是你們現出來找事兒,如今倒是說得仿佛我們欺負了你們似的,這才叫沒了王法!”

“是你們騙人!”荊白玉道。

“我們騙人?”掌櫃冷笑一聲,道:“我們如何騙人?你一個半大的娃娃,能知道甚麼?今兒個我便要替你爹教訓教訓你!”

掌櫃說著,竟是露胳膊挽袖子,大步上前來,似乎要捉了荊白玉教訓。

荊白玉一瞧,立刻躲避在厲長生身後。

厲長生隻是站在那麵巋然不動,倒是已有人快速上前,將掌櫃的攔在外麵,說:“不得無禮!”

厲長生自然無需動手,有竇延亭在此,不過十來個打手罷了,又不是什麼正規軍,手上也無武器,並不是他們對手。

厲長生滿麵笑容,看起來極為溫和,摟著躲在他身後的荊白玉,道:“我侄兒雖然年幼,但這小孩子,大家夥都是知道的,秉性最為單純,可不像是大人那般善於說謊。是也不是?”

“哎呦,這店賣的東西,不會真是假的罷?”

“不能夠罷,我買了許多了。”

厲長生一說,旁邊開始有人犯了嘀咕,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掌櫃的一瞧,瞪著眼睛說道:“你說我們店鋪的東西是假的,你可有證據?”

厲長生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伸手一指,道:“方才我在一旁聽到些許,你說這香粉乃是檀香木、廣藿香、雪鬆枝調製而成?”

“正是!”掌櫃的挺著胸脯,極為自豪的道:“這香粉也是宮中秘方而成,乃是當今太子殿下最喜愛之香粉。”

“我……”荊白玉氣得一瞪眼,自己何時聞過這等味道?

厲長生點頭道:“掌櫃承認便好。”

掌櫃有點發懵,道:“這有什麼好的?”

“看來掌櫃對香粉一竅不通。”厲長生道:“這香粉我遠遠的聞了聞,裡麵應當並無什麼廣藿香,倒是有些白薑之味兒。雖說廣藿香與白薑都屬聞起來辛辣之香,但是廣藿香味道微苦,與白薑著實大不相同。這一點,難道掌櫃的不懂?”

“什麼?”掌櫃更是一臉懵的樣子,什麼白薑與廣藿香,他的確是一竅不通。

厲長生又道:“不如尋幾位調香師來,請大家一聞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掌櫃的眼珠子一轉,趕忙改了口,道:“我方才不過是口滑,說錯了話罷了。這香粉之中的確是白薑,並不是廣藿香。”

“哦。”

厲長生毫無誠意的答應了一聲,笑意並不達眼底,道:“這一次,掌櫃的恐怕又說錯了。”

“什麼?!”掌櫃嚇得差點跳起,全不知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

荊白玉也是迷茫不解,倒是旁邊陸輕舟輕笑了一聲。

竇延亭問道:“陸公子笑什麼?”

陸輕舟道:“你這等粗人,自是聞不出的。這香粉裡,不是廣藿香亦不是白薑,應當是母薑,便是俗稱的老薑。”

“這……”竇延亭不解的道:“這有何區彆?”

陸輕舟道:“就說你是個粗人。這母薑味道聞起來更為渾厚,自然是不同的。”

果然便聽厲長生開了口,與陸輕舟說的一般無二。

掌櫃頓時心裡咯噔一聲,原是自己一時大意中了計!

厲長生方才乃是故意蒙騙與他,便是防止掌櫃的臨時改口死不承認。

如今掌櫃的不負眾望,果真臨時改口,如此一來倒成了當眾打臉的事兒。

再不需要厲長生多說什麼,旁邊的人群已然沸騰起來。

“假的!”

“哎呀,我買了許多呢!都是假的!”

“這鋪子原是騙人的!”

“這也太壞了罷!缺德!”

掌櫃傻了眼,趕忙喊道:“大家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

“這東西我不要了!”

“把銀錢退給我們!”

“以後不在這兒買東西了。”

掌櫃的喊了半晌,嗓子都啞了,卻無有人搭理與他,反而有一大群人叫囂著要退銀兩。

荊白玉一瞧,頓時高興起來,對厲長生說道:“還是你有本事!”

“這也沒什麼,”厲長生淡淡的道:“不過是掌櫃的太業餘。”

“公子來了公子來了!”

“讓開讓開!”

就在這會兒功夫,外麵一陣喧鬨,就瞧又是家丁又是高頭大馬的,來了十餘人,簇擁著一個身穿白色華袍的年輕公子,慢條條的便行了過來。

“公子!喻公子您可來了!”掌櫃的仿佛見了親爹,趕忙小跑過去。

看來這白衣公子,便是這鋪子真正的掌櫃。

“原來是他……”陸輕舟吃了一驚,臉色變了數變。

“是誰?”荊白玉瞧著那公子眼生,道:“不會又是你的桃花債罷?”

陸輕舟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祖宗您還拿我打趣,他是……”

陸輕舟話未說完,那白衣公子已然到了跟前,坐在馬上睥睨的瞧著站立在跟前的厲長生。

荊白玉個頭著實太小,那白衣公子直接將他忽略了去,傲慢的對厲長生道:“便是你多管閒事?!”

厲長生極為坦然,道:“正是在下。”

“好啊!”白衣公子冷笑說:“你倒是坦蕩得緊呢!你竟是敢來此找我的晦氣,你可知道我爹是誰?”

厲長生聽了一笑,道:“敢問令尊何許人也?”

荊白玉瞬間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個狗仗人勢的,有個厲害的爹便不分東南西北了。”

“你這小娃說什麼?”白衣公子嗬斥說:“你們聽好了,我爹爹乃是當今皇上眼前的大紅人,總督東廠的喻督主便是我爹爹!”

“咦?”荊白玉一聽,狐疑的去看厲長生,說:“喻督主不是個寺人?聽說十歲入宮,如何有的兒子?莫不也是假的?!”

厲長生差點被荊白玉逗笑,解釋道:“侄兒許是忘了,喻督主的確未有親兒子,不過卻收過一個乾兒子,好繼承喻督主的衣缽。”

“啊?”荊白玉嫌棄的瞧了一眼眼前這位喻公子,道:“他來繼承衣缽?叫我說,明顯是來敗家的呀。”

“你!”

喻公子報了爹爹大名,卻不想被一個半大的小娃娃當麵羞辱半晌,真是氣得他火冒三丈。

喻公子嗬斥道:“好大的膽子!你們到底何許人也,不隻多管閒事,竟還愚弄於我,對我爹爹不敬!快報上名來,我今兒個回去,就叫我爹爹派人炒了你們的家!”

荊白玉撇了撇嘴吧,全不當一回事,說:“厲長生,他問你叫什麼名兒呢。”

厲長生這才笑得一派溫和,道:“不瞞喻公子說,在下便是掌櫃口中所說的厲長生。”

“什麼?厲……”喻公子頓時滿臉的不敢置信,道:“你說你是厲長生?!”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