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風鶴照顧了半日離纓, 服了藥稍微睡了一覺,發熱的情況也便不那麼嚴重了。
其他人聚集在一起,正在房裡商量著如何攻打離國的事情。
薑笙鈺是個急性子,道:“我們殺過去來個出其不意, 反正咱們人多, 他們離國的城門再堅硬,也是有攻破的一日。”
“有勇無謀。”荊白玉在旁邊嘟囔了一句。
“你說誰有勇無謀?”薑笙鈺瞥著荊白玉冷笑一聲,說:“當時是誰被我追殺的那般慘, 我瞧著有人是無勇無謀。”
厲長生一瞧,左右兩邊的太子殿下又要吵起來, 趕忙開口道:“二皇子怎麼來了?身子可有好一些個?”
他一開口, 大家夥全都瞧過去,果然見離纓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還有些個疲憊, 走進來坐在席上, 說:“我沒事了,聽說你們在商討如何進攻的事情,所以就過來了。”
薑笙鈺說:“你來的正好,你們離國的城門能有多硬, 你倒是說說。我們這麼多人, 還怕攻不破一個城門?”
離纓虛弱的笑了笑,道:“我們若想進入離國,直往都城而去, 最捷徑的路線, 便是眼前的巒山城。隻要能攻入巒山城, 便可以最快五日,趕到都城兵臨城下!”
荊白玉道:“這個方才厲長生已經說過了,我們肯定是要走巒山城這一條路的,否則其他的地方都太遠了。”
離國地勢險要的很,除了城門之外,其他地方都被高山環繞,想要翻山而過簡直便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薑笙鈺說:“所以說啊,我們隻能攻打城門,沒彆的辦法,聽我的準沒錯。”
厲長生瞧了一眼眾人,目光最後落在離纓臉上,道:“二皇子可是有什麼良策?”
離纓點點頭,道:“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繞過巒山城的城門。”
“小路?”荊白玉睜大眼睛,道:“真的嗎?如果能繞過巒山城的城門,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出其不意,殺上柱國一個措手不及,這般一來是再好也沒有的。”
離國的城門是所有國家之中,最為堅硬的一個。就算他們人多,沒有三五個月是無法攻破的。想要並吞離國,最好的辦法其實乃是圍城,斷絕離國的任何水米來源,讓他們彈儘糧絕。
然而這個辦法對於現在來說,並不現實,他們無有太大的人力財力做到圍城,也無有時間圍城,眼下需要的,乃是速戰速決。
圍城不行,攻打城門這辦法又著實太笨,就在這進退兩難的節骨眼上,離纓倒是送來了個一個好辦法。
厲長生微微思索,道:“請二皇子詳說一番。”
離纓說:“巒山城旁邊地勢險要,所以基本沒有什麼士兵把守,一般想要攻打離國的人,也不會想到要翻山,畢竟這些山,是傳說中連鳥也飛不過去的。”
厲長生點點頭,說:“正是。”
離纓笑了,道:“但是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巒山城。我其實……就是從那條小路逃出來的。”
上柱國造反,下令將所有皇子抓起來看管,離纓被迫逃離離國,上柱國發現他的逃跑路線,特意讓人在巒山城設下重兵把守,想要將離纓攔截在此。但最後離纓仍是逃了出去,仿佛長了翅膀一樣,把守的士兵根本未有瞧見離纓的身影。
離纓道:“那條路不太好走,但是勉強可以走輜車,若是能順利翻過巒山城,接下來的事情就都好辦了。”
荊白玉猶豫著說:“聽起來雖然有點道理,可還是有些個危險的。山路崎嶇,就算能通輜車,可以將糧草運送過去,可若是萬一路上遇到了埋伏,那……”
“呸呸呸!”薑笙鈺狠狠的在旁邊呸了幾下,說:“晦氣!現在不能說這樣的話。”
荊白玉瞪了薑笙鈺一眼,不想與他爭吵,乾脆看向厲長生,說:“厲長生你說怎麼辦!”
厲長生露出一個笑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這也是個辦法。”
荊白玉一聽厲長生同意了,心中亦是有些動搖起來,說:“那好罷,我們試試看,反正現在也想不出其他什麼辦法來。”
大家無有意義,立刻聚在一起製定計劃。
他們斷不可一口氣全入小路,需要先行探路一番,看看是否有埋伏在山上,以免全軍覆沒。
厲長生著蕭拓校尉打頭陣,帶領一隊輕騎往山上探路,若是無有問題,再安排其他。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蕭拓抱拳正要退下,大家就聽到這咋咋呼呼的聲音。
荊白玉頭疼的說:“喻青崖怎麼來了?”
厲長生笑著道:“怕是來請命的。”
“請什麼命?”荊白玉納罕的說。
厲長生但笑不語,那邊喻青崖已經急火火的衝了進來,像模像樣,竟是抱拳單膝跪在了地上,說:“太子殿下,我是來請命的!”
荊白玉一聽,登時更是頭疼,瞥了厲長生一眼,還真叫厲長生給說準了。
喻青崖趕緊繼續說道:“我也想帶兵跟你們一起打仗!”
“這……”荊白玉瞧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喻青崖,說:“你又心血來潮了?”
“才不是心血來潮!”喻青崖說:“我是想叫我爹爹瞧瞧,我是有本事的!”
“你忘了,你當時被丟進軍營裡,有多慘了?”荊白玉笑著道。
喻青崖臉上一陣尷尬,道:“那是……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爹不讓我參與打仗的事情,他就是看不起我,我不隻是做生意能做好,其他的事情,我定然都能做好!我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給他看!”
荊白玉很想說,喻督主說的是對的,打仗這樣子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喻青崖跑去搗亂的好。
荊白玉給厲長生遞了個眼神兒,小聲說:“你勸勸他。”
厲長生低聲道:“喻公子難得有這番雄心大誌,太子殿下應當讚賞才是。”
“什麼?!”荊白玉驚訝的差點跳起來,說:“你同意他的想法?”
“亦無不可。”厲長生微笑點頭。
喻青崖沒聽清楚他們嘀咕什麼,卻聽到厲長生說的最後一句話。
喻青崖的眼睛登時雪亮,說:“厲大人!你也覺得我有天分是不是?我就說罷!隻有我爹不讓我乾這個,不讓我乾那個!哼,我就是什麼都要乾,讓他瞧瞧我的厲害。”
厲長生略作思考,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喻公子未有帶兵的經驗,不過喻公子倒是可以幫忙押送糧草。”
“糧草……”荊白玉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多一個照看糧草,我也能放心一些個。”
薑笙鈺一聽,道:“糧草不是說好了我來照看,你們還信不過我是怎麼的?”
荊白玉遞了個挑釁的目光過去,道:“就是信不過你,你說怎麼的?”
“你這小孩,我……”薑笙鈺站起來,那架勢可不得了。
厲長生連忙也站起來,攔住怒火衝頭的薑笙鈺,道:“鈺兒莫急,其實乃是叔叔擔心你,並非信不過你。糧草乃是全軍重中之重,若是真有人偷襲糧草,鈺兒便身在陷阱之中,叔叔如何能放心?還是多安排些個人一起保護,那才叫人安心一些。”
薑笙鈺一聽這話,頓時高興起來,嘴角止不住的往上飛起,說:“我就知道,叔叔是最關心我的。”
這麵薑笙鈺好不容易同意下來,喻青崖一聽倒是不怎麼高興,說:“糧草?讓我去保護糧草嗎?這……我想去做先鋒的。”
“噗——”荊白玉正捧著熱乎乎的茶杯,被喻青崖驚人之語嚇了一跳,一口水差點嗆死自己。
厲長生輕輕給荊白玉拍了拍後背,道:“太子沒事罷?”
“有事!”荊白玉跳起來,道:“當先鋒?喻督主不找我拚命就見了鬼!”
厲長生笑著道:“喻公子雄心壯誌,這是好事兒,還是讓長生來與喻公子談談罷。”
喻青崖想做先鋒,不過不多一會兒,隻是與厲長生談了談,就美顛顛的離開,決定跟著薑笙鈺一起護送糧草。
荊白玉眼瞧著喻青崖歡歡喜喜的離開,好奇的問:“厲長生,你跟他說了什麼?”
厲長生付之一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跟他說做先鋒太辛苦,可能會影像喻公子的顏值。”
“顏值……”荊白玉差點給氣死,都要去打仗了,還考慮什麼顏值問題。
荊白玉腦補了一下,喻青崖穿著鎧甲,手裡拿著長/槍,突然伸手一摸,摸出一麵小鏡子來,開始一邊照鏡子一邊感歎自己又美又帥的場麵。
荊白玉歎息了一口氣,說:“辣眼睛……”
不過這樣也好,把喻青崖丟給薑笙鈺,薑笙鈺指不定要怎麼頭疼欲裂!
荊白玉笑嘻嘻的說:“若是喻風酌來跟本太子麵前興師問罪,你可要給本太子頂住了。”
“是,太子放心。”厲長生道。
蕭拓校尉作為先鋒,會帶領一小部騎兵先行探路,若是前方無有問題,則會返回通知大家。
薑笙鈺負責保護糧草,一同護衛的還有喻青崖和陳均年校尉。
糧草隊輜車較多,不好在山路行進,的確需要多一些人保護才可安心。
他們拿到梁風鶴準備好的軍餉,很快那麵湛露公主火急火燎的便給梁風鶴又送來了不少銀錢。
湛露公主出手大方,還以為這一次便能拿下二皇子離纓的人頭,與上柱國那麵達成交易,誰料到銀錢的確送到了梁風鶴的手中,但第二日一大早,梁家還有馬場,便已人去樓空,再尋不到一個喘氣兒的活人。
大部隊融入了不少梁風鶴的人,大家一大早天未亮便即刻開拔,屯兵到巒山城外不遠的地方,安營紮寨起來。
他們一方麵需要威懾巒山城,讓離國的上柱國知道害怕,另一方又要悄悄的翻山越嶺,從小路潛入巒山城。
蕭拓一大早便帶人先去探路,眼看著過了許久還未回來,荊白玉有些個擔憂,在營帳中走來走去的,一直轉個不停。
厲長生笑著道:“太子請坐,就算太子殿下再擔憂,眼下也是無法幫忙的,不如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荊白玉感覺自己有些手腳冰涼,說:“這乃是我第一次帶兵打仗,而且還是未經父皇允許的,若是這一仗輸了……唉——”
荊白玉著實再說不下去,隻是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厲長生伸手拍了拍荊白玉的頭頂,道:“放心罷太子殿下,還有長生在太子身邊,不會有問題的。”
“報!”
“蕭拓校尉回來了!”
外間一陣喧嘩之聲,荊白玉連忙跳起,不等士兵入內稟報,已然快步跑了出去。
厲長生笑了笑,跟著掀開營帳走了出去,果然看到蕭拓騎馬急匆匆歸來。
蕭拓當下翻身下馬,跪在荊白玉麵前,滿臉皆是喜色,道:“回稟太子殿下,山路並未有預計的那般崎嶇,不見離國人把守,的確是可行之路!”
“太好了!”荊白玉大喜過望,道:“太好了,那還等什麼!準備點齊人馬,分批翻山進入巒山城!”
“是,敬諾!”蕭拓抱拳說道。
他們需要分批翻山越嶺,若是人數太多,恐怕會驚動巒山城中的離國人,所以動靜不能太大,需要小心行事才好。
厲長生早已製定妥當,大部隊分三次入小路進巒山城。第一批仍是蕭拓打頭,帶領一隊精兵騎兵步兵混雜,隨後叫薑笙鈺、陳均年和喻青崖押送上一些輜重跟在後麵。若是如此無有問題,厲長生自會安排隨後剩下的軍隊。
蕭拓乃是認路之人,立刻點齊了自己要領的軍隊,不多時大部隊開拔。
薑笙鈺也點了人馬與糧草,等蕭拓的部隊離開軍營後,也伸手一揮,下令輜重緊隨其後。
“崖兒!”
喻青崖騎在高頭大馬上,眼看著便要出發,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回頭一瞧,可不就是他爹喻風酌?
喻風酌急匆匆趕來,抬手抓住騎在馬匹上的喻青崖,道:“崖兒,莫要胡鬨,跟爹走。”
“爹,我不走。”喻青崖甩開喻風酌的手,道:“我要去押送糧草了,是太子殿下和厲大人首肯的。”
“你……”
喻風酌未能開口,喻青崖又搶著說:“爹,我真的能行!你就看著罷,我不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薑笙鈺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道:“事不宜遲,出發!”
喻青崖點點頭,笑著道:“爹,我們先出發了,到地方等著你啊。”
“崖兒……”喻風酌表情凝重的瞧著軍營大門,眼看著喻青崖的背影越行越遠,很快消失不見。
蕭拓帶領三分之一士兵,迅速度過巒山城旁的小路進入巒山城,這裡仿佛無人之地。薑笙鈺帶著一批輜重,因著山路崎嶇,所以不太好前行,腳程相對來說慢了一些。
眼看著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冬日裡的夕陽,看起來有些力不從心,淡淡的緹紅微不可見,顯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報!”有士兵衝入營帳,道:“蕭拓將軍已經帶領先頭部隊安全抵達巒山城!”
“太好了!”荊白玉坐在主帳之中,道:“快去把厲長生叫過來,我們要安排下一批進山的軍隊了。”
“敬諾!”士兵恭敬的退出。
“嘩啦——”
帳簾子掀起,荊白玉還以為是厲長生回來了,定眼一瞧卻是個行色匆匆的士兵。
士兵跪在地上,臉色急切的說道:“太子殿下急報!薑太子帶領的輜重隊伍遭遇埋伏……”
“什麼?!”
荊白玉瞬間從席上跳了起來,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說道:“遭遇埋伏?這怎麼可能?”
厲長生掀開帳簾子,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士兵的稟報之聲。
荊白玉跑過來,焦急的拉住厲長生的手,說:“厲長生,怎麼辦?”
厲長生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說:“彆著急,先問清楚情況再說。”
蕭拓帶領的先頭部隊根本未有受到任何攻擊,然而緊隨其後的輜重部隊,卻遭到了離國人的攻擊,這事情看起來仿佛早有預謀。
那士兵跪在地上,道:“是輜重部隊中出現了細作叛徒!”
“叛徒……”厲長生表情仍是平靜如水,他突然想到梁風鶴之前所說的細作,道:“那細作是何人?”
士兵語氣無比堅定,道:“乃是滌川園校尉陳均年!”
“陳均年?!”荊白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輜重部隊遇到埋伏和襲擊,情況尚且不明了,小太子荊白玉立刻讓人前去探查,探查的士兵很快儘數歸來,帶回的消息著實讓人心中不安。
一身狼狽的士兵跪在地上,道:“回太子殿下的話,陳均年的確是細作叛徒無疑!我們親眼所見的!而且……而且喻隊長被陳均年和那些個離國人給抓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荊白玉心中慌亂不止,又是憤怒不止。
“薑太子回來了!薑太子回來了!”
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喧嘩,荊白玉與厲長生立刻出了營帳來瞧,果然就看到薑笙鈺回來了,同樣狼狽不堪,渾身是血。
薑笙鈺臉上胳膊上腿上,皆是傷口,看起來不隻是狼狽,還虛弱的厲害。
厲長生上前扶住薑笙鈺,皺眉說道:“忍一忍,我這就去叫馮先生過來給你包紮傷口。”
“叔叔。”薑笙鈺一把拉住厲長生,搖頭說:“我沒事……但是輜重……”
荊白玉也扶了一下薑笙鈺,頓時摸到滿手的鮮血,道:“快帶他進去,他失血過多了,在這樣怕是要死。”
仿佛是要驗證荊白玉的話,薑笙鈺口中呢喃了一句,整個人一歪,倒進厲長生懷中,便昏死了過去。
輜重部隊受到攻擊,糧草損失嚴重,薑笙鈺能回來,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薑笙鈺昏迷不醒,無法告訴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一起回來的還有幾個士兵。
據說蕭拓的先頭部隊根本未有遇到任何襲擊,通過的非常安穩。
輜重部隊就在後麵,按理來說並無任何危險可言。可就在半路上……
陳均年忽然趁人不備,竟是提了長/槍衝著喻青崖的後心刺去。
這一變故著實讓人瞠目結舌,幸好薑笙鈺反應及時,一劍隔開了陳均年的攻擊,這才救了喻青崖一命,否則就算喻青崖穿著鎧甲,估摸著也是凶多吉少。
陳均年突然攻擊喻青崖,輜重隊伍瞬間混亂起來。那陳均年一擊不中,竟然還要反撲。
薑笙鈺自然不能叫他如願,下令將陳均年先行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