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說道:“千真萬確!小人聽謀主身邊的親信說的。謀主似乎……是想……”
荊博文哪裡能不知道,孟雲深就是想要看看他不在的時候,自己都做了什麼。
“你不早說!”荊博文渾身一個寒顫,若是叫孟雲深看到自己“尋歡作樂”的場麵……
“不不不,”荊博文連忙自言自語的搖頭,道:“這些美人都是為了試探流安小侯爺用的,與我有什麼乾係?”
“愣著做什麼?”
“還不快把這些人都給我轟走!”
“快快,把大殿收拾了!”
“謀主要回來了,快收拾乾淨了!”
“頭發絲兒!那有一根頭發絲!撿走!”
大殿裡亂哄哄的,仿佛有響馬要來打劫,眾人皆是手忙腳亂。
那麵厲長生被荊白玉氣憤的拽走,一口氣便回到了下榻的房間。
“咚!”
荊白玉將門撞上,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太子不必動怒。”厲長生淡笑著說道。
荊白玉橫了他一眼,道:“你瞧著都不生氣的?”
厲長生並不知情荊博文找來美人試探自己的事情,倒是昨兒個無意間聽到了太子殿下荊白玉喜歡男子的事情。
所以理所當然的,厲長生心中便有所誤會。
他隻當陵川王荊博文突然找來一堆美貌男子,是想要進獻給小太子荊白玉的。
厲長生說道:“陵川王素性自由,做事兒難免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
“小叔父真是的……”荊白玉此時還覺胸口氣悶難當,道:“就應當叫孟先生狠狠的管教他一番,真是氣死人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厲長生滿麵微笑的走到荊白玉跟前,道:“那筵席之上環肥燕瘦應有儘有,可有太子殿下看上眼的美人?”
“什麼?”荊白玉被問得一愣,迷茫的抬眼去瞧厲長生。
厲長生打趣的說道:“陵川王大費苦心,找來二十餘個美人,難不成一個都未有叫太子瞧上?”
荊白玉愣了半晌,這才恍然大悟,看來厲長生是誤會了……
不過荊白玉也不好解釋荊博文那到底是要做什麼。
荊白玉乾笑了兩聲,止不住低聲道:“方才的筵席之上……之上……”
他嘴巴不受控製,喃喃的道:“的確有個我中意的……”
畢竟厲長生當時,也在筵席之上。
厲長生聽了有些意外,道:“小白是對什麼人,一見鐘情了?”
荊白玉見他臉上溫柔的笑意,頓時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兒,心說厲長生好像未有一點吃醋嫉妒的模樣。
“唉——”
荊白玉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道:“我不想告訴你。”
厲長生瞧他模樣低落,自然而然的便又誤會了。
他伸手拍了拍荊白玉的頭頂,道:“小白,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
荊白玉垂著頭,未有抬眼去看他。
厲長生又道:“無論你喜歡什麼樣的人,我也都會支持你的。”
荊白玉越聽越是心酸不止,低聲道:“你不會的……”
厲長生溫聲說道:“是真的,小白,其實你不必煩惱,就算你喜歡的人是個男子,也並不代表什麼。”
“你說……什麼?”
荊白玉嚇得頓時臉色慘白,目瞪口呆的瞧著厲長生。
厲長生坦然的說道:“昨天陵川王那大嗓門子,我還未曾走遠,所以聽到了一些。”
“你你你……”荊白玉手腳冰涼,顫聲問道:“你都聽到了什麼?”
厲長生隻是聽到荊博文說,荊白玉喜歡上男子,其餘並未有聽全。
不知道怎麼的,荊白玉聽了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是萬分失落。
荊白玉道:“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當然不會。”厲長生笑著說:“這在我看來,沒什麼可奇怪的。”
“真的?”荊白玉有點不敢置信,但是想一想,厲長生本就不是什麼尋常之人,從來思維都與旁人不同。
荊白玉來了些興致,道:“那……厲長生你喜歡……會喜歡……男子嗎……?”
他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蚊子叫一般,差點連自己也聽不到。
厲長生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一瞬間的事情,荊白玉感覺自己“咕咚”一聲,墜入了萬丈冰潭,冷的他顫抖不止。
厲長生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荊白玉迷茫的瞧他。
厲長生很是坦然,道:“我未曾喜歡過什麼人,並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喜歡的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未知之數。”
厲長生這個人,看起來著實多情溫柔,但卻又是個十足淡漠無情之人。他仔細回想了一番,不論是現代還是在大荊,他都未曾有對誰心動過的感覺。
那種沒有一個人,便無法再活下去的感覺。
那種轟轟烈烈,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感覺。
對於厲長生來說,有些遙不可及,他的理性蓋過了一切。
荊白玉睜大眼睛瞧著厲長生,一時間有些個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應該失落的好。
荊白玉思忖著,厲長生一直把自己當成小孩,指不定他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自己,想想就叫荊白玉心痛如刀絞。
然而厲長生從未有對誰心動過,這對於荊白玉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兒,自己是一個情敵也不曾有的。
“也不能這般說。”
厲長生忽然笑著開口,道:“若說一生之中萬萬不能缺少的那個人……”
他又伸出手來,去拍荊白玉的頭頂,道:“自然是小白了。”
“什麼?”
荊白玉陡然愣住,感覺自己心跳奇快,因著厲長生的話,呼吸都要驟停。
“太子!”
“太子!”
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了荊博文的大嗓門子。
荊白玉現在聽到荊博文的聲音就頭疼,已經根本不想再瞧見他的麵,恨得牙根直癢癢!
荊白玉氣哼哼的瞪了一眼門口的位置,道:“太子不在!”
荊博文跑來拍著門,“咚咚咚”的,恨不得地動天搖。
荊博文道:“侄兒,快開門啊,有急事兒!”
“什麼急事兒?”荊白玉道:“就在外麵說。”
荊博文道:“有貴客要到了!”
“什麼貴客?不見。”荊白玉道。
荊博文在外麵著急上火,道:“是薑王來了!聽說已經就快到王宮裡了!”
“薑王?薑笙鈺?!”
荊白玉睜大眼睛,說:“他怎麼來的這般早?”
此次會盟,薑國是參與其中的,薑王薑笙鈺親自前來,這大家夥根本不感覺絲毫奇怪。
然而會盟之地,並非設立在陵川王宮之中,乃是在陵川城郊一處空曠之地,遠離小城的地方,方便各國使臣駐兵。
薑王來的著實很快,而且一來便準備入陵川王宮,聽上去也著實大膽的很。
“薑笙鈺?”
厲長生低聲說道:“倒是好久不見了。”
“不許見!”
荊白玉瞪了一眼厲長生,道:“薑王突然到王宮來,不知道什麼意思,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瞧瞧再說。”
厲長生感覺荊白玉最近的確心思難猜的厲害,瞧他又是瞪眼又是著急,隻好笑著說:“好好好,你說不見就不見。反正日後會盟,總是能見著麵的。”
“我去去就回,你哪裡都不準去,就在這裡等著我。”荊白玉一步三回頭的叮囑著。
“好。”厲長生回答的著實爽快。
荊白玉出了門,立刻便把門給關上。
荊博文才要開口,就也被荊白玉給瞪了一眼。
荊博文訕訕的一笑,說:“薑王這會兒快到門口了。”
“走。”荊白玉道:“去會會他,也好久不見了。”
自從薑笙鈺回了薑國之後,不久便成了薑王。
薑國與大荊關係本就不甚理想,薑笙鈺的叔叔厲長生,又是為了救荊白玉而死。這十年之中,薑笙鈺與荊白玉間,根本未有絲毫的聯係。
荊白玉隨著荊博文一道而來,果然在王宮門口,瞧見了遠道而來的薑王薑笙鈺。
十年前薑笙鈺還是個孩子性子,竟然與荊白玉吵鬨在一塊。然而如今一見,已與先前大不相同。
薑笙鈺一派王者風範,見到荊白玉,頓時便是冷笑一聲。
荊白玉也是十足不待見他的,道:“薑王遠道而來,來的倒是極快。如何跑到這陵川王宮來了?”
按理來說,薑笙鈺應當在城郊駐兵安紮。這王宮乃是重地,進來不可帶著軍隊,薑笙鈺單槍匹馬而來,簡直便是羊入虎口。
薑笙鈺倒是絲毫也不怕的模樣,道:“這節骨眼上,我以為我們薑國與荊國,應當是一條船上之人。若是太子處心積慮想要做些什麼,豈不是落人口舌?”
“本太子向來光明磊落。”荊白玉露出一個笑容,道:“並不像某些人,隻會做一些暗地裡的陰險勾當。”
“哦?”薑笙鈺不動聲色,道:“太子好像話中有話?”
“想必是薑王您……多慮了。”荊白玉道。
薑笙鈺甩了甩袍袖,道:“我也不想與太子繞那些個彎子,此次前來並非為了會盟之事。隻是孤聽聞……太身邊新來了個期門掌,名字甚是耳熟,叫做厲長生的,是也不是?”
“哦?”
這會兒換做荊白玉不動聲色,笑著說道:“本太子身邊親隨眾多,小小一個期門掌啊,還真是記不太清楚了。”
“如此也沒什麼。”薑笙鈺道:“便請太子將期門掌交出來,著孤見上一見。”
荊白玉道:“這恐怕不妥。”
“如何不妥?”薑笙鈺頓時皺眉。
荊白玉麵不改色的說道:“本太子此次出門在外,並未帶著期門掌而來。想必此時期門掌,應當在大荊皇宮之中。若是薑王想要見人……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你……”
薑笙鈺眼目一眯,顯然知道荊白玉是說了假話的,但這眾目睽睽的,他人單力薄,根本無法硬是叫板。
荊白玉占了頭籌,笑著說道:“本太子還有公務在身,若是薑王無有旁的要緊之事,便請速速回罷。”
薑笙鈺的確不好久留,他帶來的使團還在城郊,若是太久不回,怕是會叫屬下心生憂慮。
荊白玉是鐵了心不想叫薑笙鈺見厲長生的。
十年之前,薑笙鈺身為薑國太子,已經幾次三番的想要帶著厲長生回去薑國。眼下薑笙鈺已經乃是薑國的君上,一切事情皆是他一人說了算數。若叫他知道厲長生複活了,薑笙鈺定然是鐵了心也要將厲長生帶走的。
薑笙鈺目光幽深的瞧著荊白玉,道:“不論如何,我會見到他的。”
“本太子奉勸你,見了也是白見。”荊白玉道。
薑王站在陵川王宮門口,根本不得入內,最後隻好策馬離開,越行越遠。
荊白玉看著薑笙鈺遠去的背影,終於鬆了口氣,道:“終於走了……”
荊博文抬手摸了摸額角的冷汗,道:“太子,這薑王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非要見流安小侯爺不可?也是因著流安小侯爺長得像九千歲?”
荊白玉聽了不語。
荊博文叨叨絮絮的說:“要我說啊,這流安小侯爺,根本不像九千歲啊,隻是裝的罷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唉,反而是太子您和薑王,都被蒙在鼓中。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太子……”
“太子?”
荊博文一回頭,發現荊白玉已然走了,隻剩下一個很遠的背影,根本未有在聽自己說些個什麼。
“吱呀——”
房門推開,厲長生聽到動靜,回頭去看,道:“太子這般快便回來了?”
荊白玉走進來,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我回來了。”
他有些個忐忑不安,不敢去看厲長生。
厲長生笑著問道:“薑王可是被打發走了。”
荊白玉道:“我打發走薑笙鈺,你可是心中不高興。”
“怎麼會。”厲長生笑著說道:“對於薑笙鈺來說,我是他的叔叔。然而很可惜,我本來就不記得關於他的一切事情。所以我這個叔叔,一直都是假冒的。若是能與他真的撇開乾係,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為他著想呢。”荊白玉出口的話酸溜溜的。
厲長生笑著說:“小白放心,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與薑笙鈺一道去薑國的。”
雖說薑笙鈺已經是薑國的國君,但眼下荊白玉也隻差登基這一步。
相比之下,薑國不過是個附屬國罷了,如何能比的上萬萬人之上的荊白玉?
於情於理,厲長生都應當繼續留在荊白玉的身邊。
厲長生道:“小白忘了,我方才說過了,你可是我這一生之中,萬萬不能缺少之人。”
荊白玉聽了,心中又是惆悵又是甜絲絲的。
他眼神頗為哀怨的瞧了厲長生一眼,心中抱怨著,厲長生就是這般,根本就把自己當個孩子,所以才會總是說些叫人心臟亂跳的胡話。
瞧上去明明是個多情之人,卻又偏偏無心,叫人當真又喜又憂。
“反正距離會盟還有些時日。”厲長生突然道:“小白/精神不佳,不如出去走走。陵川這地界我也是頭一次來,小白可願與我到處去瞧瞧?”
荊白玉滿心憂愁,興致缺缺的說道:“你想去哪裡?我倒是來過這麵一次。”
太子殿下荊白玉要出遊,這可是大事情,荊博文乃是陵川王,自然有保護荊白玉的職責在身。
荊博文叫人去點了侍衛,笑嗬嗬的說道:“打算去哪裡頑?我跟你們講,我這地方可不比都城差,要什麼有什麼!美景美人,那都是應有儘有的。”
他一說美人,便被荊白玉給瞪了一眼。
荊博文湊到荊白玉身邊,小聲說:“太子,我的祖宗呦,我這不是幫你試探著流安小侯爺嗎?你怎麼不領情。”
“就你那餿主意?”荊白玉想起來就咬牙切齒,竟然找來一堆花花綠綠的塞給厲長生,這算是什麼試探?
荊白玉思忖著,若是按照厲長生以前的話,荊博文便是在給自己戴綠帽子!
荊博文趕忙說道:“你放心,我還有旁的辦法。”
“休提。”荊白玉果斷的說。
荊博文道:“真的是最好的辦法,一會兒咱們出門遊頑,我就去找那流安小侯爺,直接問一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或者男子,這不就好了?”
荊白玉感覺荊博文仍是不靠譜。
荊博文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給你打探出來。”
荊白玉心中想著,打探出來又有什麼用?厲長生分明根本不喜歡自己,想起來便氣人的很。
隻是就這般想,但荊白玉還是很好奇厲長生心中到底中意什麼樣的人。雖說厲長生並無喜歡過某個人,可總有某種向往罷?
一行人開拔,浩浩蕩蕩便離開了王宮。
行到半路上,荊白玉便給荊博文打了個眼色,叫他趕快行動。
荊博文點點頭,策馬走到厲長生身邊,道:“小侯爺,久仰大名。”
厲長生側頭看他,道:“不知大王有何事?”
“嗨——”
荊博文看似隨意,道:“我能有什麼事情?就是閒聊閒聊罷了,這路途遙遠,無所事事,大家都無聊啊。”
“原是如此。”厲長生說的並不走心。
方才荊白玉故意落後,與荊博文一直在交頭接耳,分明不想叫厲長生聽到,這厲長生都是看在眼中的。
厲長生雖聽不到他們在說些個什麼,但兩個人嘀嘀咕咕,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事兒。
厲長生假裝毫無察覺,荊博文是真的毫無察覺,笑著說道:“唉,早上的筵席,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沒想到不歡而散了。”
荊博文找到一個生硬的開場白,厲長生卻不接口。
荊博文有些個尷尬,但話頭還是要繼續下去的,道:“額……小侯爺覺得,筵席上那些個男男女女的,可有能入眼的?”
“入眼?”厲長生去看荊博文,道:“大王這是何意?”
荊博文笑的甚是爽朗,道:“你可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又是流安小侯爺,我與你爹關係素日裡不錯,你遠道而來,我自然要好生的款待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或者男子,隻要與我說一聲,我一準兒給你找過來。”
厲長生聽著止不住低笑了一聲,自然自語的道:“難不成誤會的是我……”
“什麼?”荊博文未有聽清楚厲長生在說什麼。
厲長生道:“沒什麼,隻是無有料到,原來早上那華麗的筵席,竟是大王為在下準備的,當真是……煞費苦心。”
“哈哈……”荊博文乾笑,道:“也沒什麼,都說了你遠道是客,要好好款待啊。對了,你喜歡什麼樣的人,你與我說道說道,我好去給你物色一番。”
厲長生隻當早上那筵席,乃是荊博文為了給荊白玉物色之用,並無料到那筵席竟是為了自己準備。
如今荊博文跑來試探,反而被厲長生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厲長生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回頭瞧了一眼故意走在後麵的荊白玉。
荊博文催促說道:“小侯爺,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所以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你倒是說說看啊。”
厲長生笑了一聲,道:“大概是,很乖的那種。”
“乖?”荊博文以為他會說喜歡美豔的聰明的活潑的,就是未有想到厲長生會說喜歡乖的。
荊白玉雖走在後麵,落了不隻是一步,但他一直豎著耳朵,再加上他武功出神入化,厲長生的話是一個字也不落,接傳到了荊白玉道耳中。
荊白玉也是一臉納罕模樣,自然自語的低聲說道:“我就很乖啊……”
“太子在說什麼?”
有人在前麵開口,嚇了荊白玉一跳。
荊白玉抬起頭來,就瞧厲長生已經策馬走到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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