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陟厘平靜的說道:“馮某人眼下還要去太醫署配藥,所以……”
“不許走!”薑笙鈺一口拒絕,硬生生截斷了馮陟厘的後半句話。
馮陟厘沒了辦法,隻好說道:“薑王若是想要從中作梗,挑撥陛下與厲大人的關係,馮某人覺得,還是算了罷,莫要做什麼無用功。”
“從中作梗,我?”薑笙鈺一臉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馮陟厘點點頭,道:“正是。難道薑王不是想要挑撥陛下與厲大人的關係,然後帶著厲大人回到薑國去?”
薑笙鈺狠狠對著馮陟厘翻了個大白眼,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的卑鄙小人?”
“嗬——”
馮陟厘淡淡一笑,道:“在馮某人眼中,薑王可能比這還要卑鄙一些。”
“馮陟厘!”薑笙鈺氣得差點子爆炸,道:“孤要砍了你的腦袋。”
馮陟厘並不怕,眼睛都未有多眨動一下,道:“馮某人乃是新皇的師父,薑王想砍掉馮某人的腦袋,恐怕不容易。”
“你,你真是……”薑笙鈺已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道:“誰說我是想要挑撥他們的,我不過是想要替我叔叔,試探一番新皇罷了!”
說白了,是薑笙鈺心中著實放心不下。
荊白玉今非昔比,已然是大荊的皇帝了,厲長生想要與他在一起,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若是日後荊白玉移情彆戀,要迎娶皇後,或者納妃怎麼辦?
薑笙鈺想一想,都替他叔叔覺得委屈,到時候厲長生哪裡還有立足之地。
所以薑笙鈺左思右想,便拿著美人名冊前來,想要去試探荊白玉一番。
哪想到試探沒試探完,反而成了頭號的大壞蛋,還被馮陟厘罵卑鄙。
薑笙鈺氣憤的瞪著馮陟厘,馮陟厘表情還是很平靜。
馮陟厘道:“看來是馮某人誤會了薑王。”
“你這算是道歉嗎?”薑笙鈺嫌棄的說道:“孤感覺不到絲毫的誠意。”
馮陟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誠意?莫不是還要馮某人以身相許?”
“什麼?”
薑笙鈺給他嚇了一跳,道:“以身相許?虧你說的出來!你這皮糙肉厚的,誰要你以身相許。”
“不是最好。”馮陟厘說著要走,估摸著還惦記著他太醫署中的要事。
“等等!”薑笙鈺臉上溢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再次攔住馮陟厘的前路。
薑笙鈺道:“若是以身相許了,是不是應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日後孤回了大薑去,你也要跟著我回大薑,是也不是?”
馮陟厘乃是這世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沒有他解不了的毒,也沒有他醫不活的人。這般多年來,薑笙鈺一直都非常努力的,想要將馮陟厘扣留在薑國,不過最終皆是失敗告終。
而眼下……
薑笙鈺果然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笑著說道:“方才那以身相許可是你說的,你可不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罷?”
馮陟厘倒是笑了,道:“所以薑王您是雞還是狗?”
“什麼?”薑笙鈺一臉迷茫。
馮陟厘道:“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就是打個比喻。”薑笙鈺感覺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有點疼。
馮陟厘道:“薑王殿下的確有點像鬥雞,但又更像是狼狗。”
“馮陟厘!你大膽!”薑笙鈺嗬斥說道。
“皇上!冤枉啊!”
“我陸家滿門忠烈!”
“忠心耿耿!”
“怎麼會做出造反之事!”
薑笙鈺的嗬斥之聲,已然被哭喊聲給壓了下去。
他回頭放眼一瞧,就瞧有人跪在荊白玉的寢殿門口,正哭喪一樣的喊著。
薑笙鈺道:“好像是陸家人,這一下子新皇可有的要頭疼了。”
一個看起來七十有餘的老人跪在大殿之前,靈雨帶著一乾宮人,想要將他扶起,但那老者無論如何都不肯起身。
老者一邊哭嚎一邊磕頭,看起來心酸之至,乃是陸夫人的爺爺,眼下陸家輩分最高之人。
陸夫人下獄,陸家人心惶惶,不少人跑來求見荊白玉,新皇卻根本不見他們。
這是什麼意思,大家心中皆是有數。陸家人更是慌張焦急,但又無有其他辦法。
陸老一看,當下便進了宮來,跪在荊白玉的寢宮跟前,看樣子若是新皇不肯見他,他便要長跪不起,不肯離開。
這會兒薑笙鈺好不容易離開,荊白玉正與厲長生解釋著美人名冊的事情。
厲長生總是一臉笑眯眯,也不知道有沒有誤會,叫荊白玉抓耳撓腮。
結果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了隱隱綽綽的哭聲。
厲長生一聽,道:“名冊的事情,怕是要過會兒再解釋了。”
荊白玉皺了皺眉頭,道:“真是麻煩。”
厲長生道:“所以陛下,準備如何解決陸家的事情?”
說起這個荊白玉也著實為難,道:“還未有想好。”
陸夫人好歹以前是荊白玉的母後,若是荊白玉下手太狠,恐怕會被有心人詬病,說新皇殘暴凶狠,這對準備登基的荊白玉著實不利。
但若是不嚴懲陸夫人,荊白玉的威嚴又將受到損傷。
“唉,還有陸輕舟……”荊白玉歎息一聲,道:“陸輕舟一直跟著我,是忠心耿耿的,陸家的事情若是牽連到他,我心中不忍。”
厲長生說道:“新皇登基,若是眼下對陸家趕儘殺絕,的確會讓百姓惶惶不安。不若陛下仁義為先,赦免陸家九族死罪,將陸家人革職查辦,也不是不可的。”
厲長生話說到此處,稍微頓了一下,繼續道:“至於陸夫人……是非死不可的。”
新皇並未有出來見陸老,隻是著人前來傳話罷了。
陸老跪到日落時分,終於還是支撐不下,被顫巍巍的扶著離開皇宮,送回了陸家的府邸。
陸家風光一時,如今府邸門口寂靜無聲。
馬車骨碌碌而來,陸老被攙扶著到了門口,才有小廝打開半扇大門,扶著陸老走進內裡。
陸家人仿佛做賊一般,全都貓在大廳之內,一個個垂頭喪氣,不言語不也出聲,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來了!”
“老太爺回來了!”
不隻是誰喊了一句,眾人這才齊刷刷站起來,七嘴八舌的發問。
“爺爺,到底怎麼樣了?”
“新皇怎麼說?”
“我們陸家可是……”
陸老拄著拐杖,有氣無力的模樣,根本說不話來。旁邊的隨從連忙說道:“新皇已然答應,不會降死罪與陸家九族。”
“真的?!”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啊!”
油鍋裡突然被潑入一捧涼水,陸家人終於恢複了生機,立刻興高采烈的叫出了聲來。
“住嘴!”
“好什麼好?!”
陸老拄著拐杖嗬斥起來,道:“你們這些庸才!廢物!難道看不出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們陸家的百年基業,就算是要完了!完了!”
陸老說著止不住淚流滿麵,道:“皇上太狠了!太狠了!陸夫人好歹做了他十八年的母後啊!皇上怎麼能……怎麼能……”
陸家人圍在旁邊,聽到陸老的嗬斥,一時間都沒了聲音。畢竟在這個家裡,陸老可是主心骨,誰敢跟他叫板?
隻是片刻時間,已經有人忍耐不住。什麼主心骨,眼下陸家都要完了,何必再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
一個人止不住開口,道:“老太爺!陸夫人做出那樣的事情,皇上能開恩不牽扯九族,已然是天大的恩惠,老太爺您怎麼還不知足呢?”
“說的是啊,陸夫人做了皇上十八年的母後,就差最後一哆嗦,陸夫人為何自尋死路?陸夫人馬上就能變成太後了啊!這一切又怪得了誰呢?都是陸夫人的錯啊!”
“是啊,陸夫人怕不是瘋了罷!”
“住嘴住嘴!”陸老狠狠的用手杖戳著地麵,道:“你們可還把自己當成陸家之人?為何會說出如此言語?”
有人嗤笑一聲,道:“什麼陸家,眼下算是完了,老太爺也莫要再自欺欺人。”
這話說罷了,便有人大步離開了陸家。
有一個人走,隨即便又有第二個,第三個人離開。
陸老眼看著陸陸續續離開的人們,登時一口氣未有喘上,差點子便仰過去。
“爹!爹啊!”
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衝上來,扶住了陸老,道:“爹!您不要生氣啊。我們陸家還沒有完!沒有完!”
“完了……”
“真的完了……”
“陸家的百年基業……”
陸老目光無神,迷茫的看著遠方。
那中年男人說道:“爹!是真的還沒有完!那日祭祀大殿之時,我也在場,兒子發現了一點蹊蹺。”
“什麼蹊蹺?”陸老問。
中年男人說道:“爹,您想啊,陸夫人做事向來有分寸。為何會在最後一哆嗦毀掉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毀掉了整個陸家?”
“是啊!”陸老悔恨的說道:“她怎麼突然糊塗!糊塗了!”
“不,爹,”中年男人低聲說:“陸夫人不是糊塗了,兒子覺得,這事情之中,恐怕隱藏著碩大的陰謀!指不定陸夫人說的是真的啊!”
“你什麼意思?”陸老渾身一震,目光死死盯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說道:“陸夫人當時在祭祀大殿上說,新皇不是咱們大荊的皇室血脈,乃是一個侍衛和先皇妃子的野種。”
陸老當時並未有在祭祀大殿,這等詆毀新皇的言語,是無人敢宣揚出去的。
那中年男人眯著眼目,道:“爹,您還真彆說。陸夫人這麼一說,兒子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陸老似乎來了一些精神頭。
中年男人說道:“當年兒子還年輕,被爹您送進宮中磨練,在先皇跟前做侍衛,爹您可還記得?”
“記得,自然記得。”陸老說道。
中年男人道:“這都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本來兒子早已忘卻,但是這些日一回想起陸夫人的話,兒子就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如此想來,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新皇,的確長相有些個奇怪。與先皇絲毫也無有相同之處不說,而且……”
他話一頓,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而且與兒子當侍衛之時,身邊的一個同僚朋友,長得極為相似!”
“什麼?”陸老大吃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新皇真的並非皇家血脈?”
“爹,這……好像是真的!”中年男人堅定的說。
那日祭祀大殿上,陸夫人喊著叫康下泉出來,中年男人一聽康下泉這名字,頓時覺得無比熟悉。可是再一看康下泉本人,卻又根本對不上號,覺得不是同一個人。
他們可不知道,康下泉被厲長生給陰了去。
中年男人說道:“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的確著實奇怪,康下泉突然就消失了,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皇宮,而且在都城之中也尋不到人影。指不定是……”
陸老麵容凝重,道:“若新皇當真不是咱們大荊的皇室血脈,那麼……那麼這就出了大事兒啊!”
“爹!”中年男人冷笑著說道:“新皇對咱們陸家不仁,不如我們也與他魚死網破!若是真的能找出新皇身份的真相,那我們陸家,便是大荊的恩人了!”
“可這事情……”
陸老歎息一聲,道:“聽說那日謀反的侍衛,已經死了!”
康下泉已然死了,根本死無對證,是厲長生殺了他,第一時間便將康下泉解決。
中年男人笑著說道:“不怕,爹,兒子有辦法。兒子以前可是與康下泉一起當過侍衛的,當時有不少朋友和熟人。”
昔日裡與康下泉接觸過的人不少,中年男人一回憶,便想到,荊白玉的生母,那位娘娘身邊的侍女,仿佛便與康下泉關係極好。
那侍女也早已離開了都城,幾乎和康下泉前後腳,亦是神神秘秘的消失。
現在想來,果然都是問題……
中年男人道:“爹,兒子這就去找人打聽一番,若是能找到當初那侍女,哼哼……恐怕真相就能大白!我們陸家便有救了!”
登基大典就在眼前,盛大的宮宴也在準備當中。
這幾日荊白玉忙的是不可開交,待荊白玉略微閒下之時,他忽然發現,有人比他還要忙碌的多,可不就是厲長生?
厲長生總也不見人影,每次靈雨都說,厲大人有事情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就歸。
“怎麼又出去了?”荊白玉不悅的從大殿裡走出來,道:“不會是去尋薑笙鈺了罷?”
“哎呦,陛下!您怎麼在這裡啊?”
荊白玉聽到聲音,抬頭去瞧,就瞧見幾日不見的小叔父荊博文。
荊白玉道:“小叔父進宮來了?孟先生身子骨可還要?”
孟雲深被陸夫人與康下泉綁去了幾日,雖然這些都是厲長生的計劃,孟雲深也早有準備。不過被綁去的幾日,孟雲深還是吃了些個苦頭的,看起來整個人消瘦了不少,太醫說染了風寒,需要稍微養一養。
荊博文道:“他早就好了,皮實的厲害。這不是就在那麵嗎?”
荊白玉順著荊博文指的方向一瞧,果然便瞧見了孟雲深。而且不隻是孟雲深一個,總也不見人的厲長生也在,正與孟雲深不知說些什麼。
“他們做什麼呢?”荊白玉好奇的問。
“誰知道。”荊博文不屑的說道:“不叫我在旁邊聽,說是我嘴巴不嚴,肯定壞事兒。你說孟雲深這個家夥,虧得我還擔心他!他說的這是人話嗎?上次若是沒有我,計劃能這麼順利嗎?”
荊博文憤憤不平,荊白玉不置可否,隻是在旁邊笑了笑。
荊博文道:“陛下您這笑容,會不會有點太耐人尋味了。”
正巧厲長生與孟雲深說完了話,轉頭便瞧見站在不遠處的荊白玉,笑著對他招了招手。
荊白玉立刻快步小跑過去,將荊博文丟在一麵。
“誒……我的話還沒說完。”荊博文抬手想要叫住荊白玉,荊白玉根本搭理他。
荊博文搖了搖頭,止不住歎息說道:“我這傻侄兒,對厲長生也太好了些罷。唉,真是令人羨慕啊……”
“羨慕什麼?”孟雲深走過來,低聲問他。
荊博文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有我那傻侄兒一半的好,我也不用這麼頭疼。”
孟雲深難得聽不太懂荊博文的話。
荊博文再次歎息一聲,道:“不行,我也要去尋個忠犬才行。”
“忠犬?”孟雲深皺眉,道:“可是又與厲大人學的,稀奇古怪的詞眼?”
“什麼稀奇古怪的詞眼?”荊博文撇嘴看他,麵麵嫌棄,道:“你這是沒文化,真可怕。”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