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生疼,眼淚模糊,風又這般的大,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扶住他的人的確是喻風酌無疑,喻風酌策馬過來,扶住了搖搖晃晃的喻青崖。眼看著喻青崖如此狼狽,頓時心疼不已。
“崖兒,你……”怎麼樣?
喻風酌話沒說完,喻青崖已經死死的抱住了他,然後萬分豪爽的“哇”一聲大哭了出來。
“爹!”
“崖兒來晚了!”
“你,你這是死了嗎?”
“已經變成鬼魂了嗎?”
喻青崖嚎啕大哭,說著一些令喻風酌莫名其妙的話。
喻風酌額頭青筋蹦了兩下,道:“崖兒,我……”沒死。
“爹!崖兒來晚了。”
“你……你身上這般涼,定然是死了……”
“這是你的魂魄對不對?你回來找崖兒了!”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喻青崖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根本不給喻風酌將話說完的機會。
現在天寒地凍的,喻風酌又身著鎧甲,他身上不冷那才叫奇怪。
喻青崖知道厲長生與喻風酌前去接應,隻當他們已經中了宛陽王的詭計,根本來不及了……
心中悲痛欲絕,下意識的就將喻風酌當了鬼魂。
那麵嚎啕大哭的聲音,傳出很遠很遠,厲長生聽的真切,不由得搖了搖頭。
眼下情況詭異,氣氛凝重,但是士兵們聽了喻青崖那逗趣又不著邊際的哭聲,根本止不住,都悶笑了出聲。
隻有宛陽郡主笑不出……
她方才清晰的聽到,喻青崖大喊著說……
宛陽王造反了!
“不可能!”宛陽郡主猛的掙紮起來,大喊著說:“胡說八道!厲長生!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爹怎麼可能造反呢?”
“你和陛下都認識我爹的啊。”
厲長生垂眼瞧著她,淡淡的說道:“到底事情如何,我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但眼下……”
他說著一招手,示意士兵們將人帶走,道:“眼下就先委屈郡主了。”
士兵們得令,立刻將宛陽郡主和十餘個親隨扣押起來,快速帶著往大營撤離。
那麵喻青崖被帶了回來,這才止住了眼淚,滿麵空洞迷茫無措的模樣。
陸輕舟聽到動靜,從大營內急匆匆跑出,看到安全歸來的厲長生和喻風酌等人,心中不敢置信,又著實慶幸。
“太好了……”陸輕舟鬆了口氣,險些累的跌坐在地上。
眾人快速的入了幕府,厲長生招手說道:“去將宛陽郡主押過來。”
“是。”士兵抱拳說道。
喻青崖坐在幕府的席間,整個人呆呆傻傻的模樣,眼睛通紅通紅,伸手一揉刺辣辣的刺痛。
喻青崖瞪了一眼旁邊的喻風酌,目光相當不善。
喻風酌有些個好笑,道:“早跟你說了,爹沒死。”
喻青崖咬著後槽牙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你還笑的出?你也不看看情況。”
喻青崖這會兒才知道,自己白哭了半天,喻風酌根本沒變成鬼魂,還活的好端端。
“厲太傅,你是怎麼看出宛陽軍有問題的?”喻青崖好奇的問。
厲長生事先也根本未有料到,宛陽王竟是要造反,他本以為宛陽軍一到,所有的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
厲長生道:“現在我們麵臨的麻煩,可能有些大。不過還好,我們有人質在手。”
宛陽王走了一步險棋,竟是拿他的寶貝女兒,來做棋子和誘餌,想要將厲長生引過去,然後扣押起來。
若是厲長生被抓,定然就可以作為和新皇荊白玉談判的籌碼。
荊白玉絕不會不顧厲長生的安危,如此一來,這勝負之數,怕是早已定下。
厲長生冷笑著說:“這宛陽王,當真是……該死。”
宛陽王想要拿厲長生來要挾荊白玉,可算是動了厲長生的逆鱗,叫厲長生哪裡還能忍得下去。
陸輕舟道:“幸好厲太傅識破了宛陽王的詭計,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如今宛陽王沒能將厲長生當做籌碼,厲長生手中反而多了郡主作為籌碼,情況突然調轉,也算是宛陽王上趕著給他們送了個人頭來。
喻青崖道:“可是……如今我們三麵受敵,情況著實不利啊。”
吳邗軍,流安軍,再加上宛陽軍,三麵圍攻厲長生他們,絕對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厲長生兵力不少,可是一敵三,還是敵眾我寡之勢。
“不要緊。”喻風酌道:“陵川王的軍隊就在流安之地,可以快速前來支援。”
陸輕舟道:“這的確是個辦法,可就算如此,加上陵川王的軍隊,仍然是敵眾我寡……況且……”
況且厲長生的軍隊與荊博文的軍隊,隔著一個吳邗,被硬生生的分割成了兩段,這過於分散實力,並不是一件好事。
喻青崖一拍案幾,道:“沒辦法了,咱們向陛下請求援軍罷。這樣的話,咱們隻需要支撐數日,等援軍一到,便可與他們奮力一搏,到時候……”
“不可。”
厲長生突然開了口,否決了喻青崖的提議。
“這,為何不可?”喻青崖奇怪的問,有些摸不著頭腦。
眼下的情況來看,向新皇荊白玉請求援軍是最好的辦法。
厲長生道:“恐怕宛陽王就等著我們向陛下請求援軍。”
宛陽王派遣而來的軍隊,並不是他全部的軍隊,還剩餘了絕大部分。若是造反之人換成厲長生,那麼厲長生的目標,絕對不是圍困平定叛亂的軍隊,第一要務絕對是直取都城。
若是荊白玉真的調遣都城軍隊前來支援,情況恐怕正中下懷,荊白玉便危險了。
厲長生想到此處,露出了一絲不安的情緒,生怕荊白玉會做出最讓人擔心的舉動。
厲長生道:“不可向陛下求援,援軍的事情,我們自己搞定便是。”
厲長生有虎符在手,可往周圍的地方調配地方軍。
“可是……”
喻青崖道:“就算有虎符在手,想要調配地方軍還是很困難的。”
他們無有多餘的糧草,地方軍出兵,肯定是要自帶糧草,這勞民傷財的舉動,地方軍怎麼可能願意,估摸著但凡一聽,都要再三推脫。
“宛陽郡主帶到!”
士兵押送著宛陽郡主進了幕府,將人按著跪在地上。
“厲長生!”
宛陽郡主吃痛,抬著頭焦急的說道:“厲長生,你彆綁著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啊!”
厲長生冷漠的看著她,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郡主恐怕心中早已有數。”
“不!”
宛陽郡主大聲說道:“我不明白,我不清楚,我沒有數!你告訴我,厲長生你告訴我!”
厲長生“嗬”的笑了一聲,道:“做這些的,不是長生,而是郡主的父王。所以能告訴郡主的,並不是長生。”
“怎麼可能……”
宛陽郡主焦急的晃著頭,道:“我父王不可能……不可能……”
“敢問宛陽郡主,竇延亭竇將軍何在?”厲長生道。
突然提起竇延亭的名字,陸輕舟麵色一變,追問說道:“對,宛陽王扣押了竇延亭將軍,如今生死未卜,竇將軍……”莫不是已經遇害了。
“竇將軍……”宛陽郡主被問得一陣迷茫。
竇延亭奉命荊白玉,一路快馬加鞭前往宛陽求援,然而這一去便沒了蹤跡,隻有竇延亭的親信前來報信。
宛陽郡主有些個迷茫,她在宛陽的時候的確見過竇將軍一麵,可是後來……
她不記得了,竇將軍沒再出現過,不知去了哪裡……
厲長生道:“竇延亭乃是陛下指派,按理來說,宛陽王前來支援,定然應當帶著竇延亭將軍才是。但眼下,竇將軍人在何處,請宛陽郡主言明。”
“我……”宛陽郡主心中漸漸冷了下去,道:“我不知道……”
有太多的疑點,宛陽郡主此時仔細一想,這才恍然大悟。她不再大喊大叫,緩慢的安靜了下來,頹廢的癱軟在地上,垂著頭,已出不來一聲。
厲長生長生而起,道:“派人立刻去與宛陽王傳話,宛陽郡主在我們這麵,請宛陽王顧念一絲親情,莫要輕舉妄動,否則……長生可保不齊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
“是!”喻風酌站起來,道:“我這便去吩咐。”
“報——!”
士兵急匆匆奔入營帳,跪在宛陽王跟前,道:“大王!不好了!郡主被厲長生扣下了!”
“什麼?!”
宛陽王豁然站起,道:“厲長生那廝,竟敢!”
宛陽王並未料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被識破,厲長生竟然將自己的女兒給扣下了……
他心中一時慌張不已,其實說未有料到也不儘然,這種可能性,宛陽王自然早便想過,隻是他不願意細究,隻覺得憑借自己女兒與厲長生之間的交情,應當不會發生才對。
“大王,眼下可如何是好!”
士兵焦急不已,道:“厲長生揚言,若是大王輕舉妄動,便對郡主不利!”
“他敢!”
宛陽王拍著案幾驟然高聲,然而他心中卻不這般堅定。
朝廷內外都傳厲長生乃是個奸佞之人,魅惑陛下,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這雖然隻是不少人,惡意誣陷厲長生的言辭,不過厲長生並不在意。因著魅惑陛下,與心狠手辣這兩件事情,他都做過,所以也不算冤枉。
宛陽王有些個拿不定注意,一直時間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猶豫。
“大王!”士兵說道:“若是不按照厲長生所說去做,郡主恐怕真要凶多吉少了。”
“可……”
宛陽王不甘心,自己就差一步登天,難道真的要這般放棄?
他不甘心……
“報!”
又有士兵急匆匆而來,跪在地上說道:“大王,新皇已然派了滌川園軍前來支援厲長生,不日便要抵達!”
“什麼?”
宛陽王虎目圓瞪,比聽到自己女兒被抓還要震驚不已。
隻是震驚之後,宛陽王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太好了!”
“太好了!”
宛陽王哈哈大笑起來,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荊白玉這毛頭小兒!”
“果然中計了!”
士兵們麵麵相覷,似乎不太明白,皇上的援軍到來,大王為何如此高興。
“太好了。”宛陽王笑著道:“按照厲長生所說的去做,不要輕舉妄動,要確保郡主的安全。與厲長生傳話,說孤要與他在五日之後談和。”
“是。”
士兵心中好奇不已,不過仍是按照宛陽王的意思答應下來。
郡主在厲長生手中,宛陽王卻說要在五日之後才談和。這五日……
怎麼都感覺太過漫長。
宛陽王臉上表情興奮到了扭曲,等著士兵們離開,才一個人獨自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大荊……注定是孤的!不,是朕的!”
“朕的!”
消息很快傳到厲長生這麵的大營之中。
“五日?”
喻青崖驚訝的說道:“這麼久?”
“五日。”厲長生也是低聲說了一句,道:“怕是又一個陷阱。”
厲長生說罷了一招手,道:“來人,去探查一番宛陽王的動向。”
“是,卑將立刻前往!”手下侍衛立刻應聲。
厲長生心中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宛陽王約了五日之後談和,這五日的時間,絕對不是白等的,怎麼想都是在拖延時間。
至於為何拖延時間,難道是想要利用這段時間,與吳邗王、厲儲興他們合計一番?
厲長生木著臉搖了搖頭,自然自語道:“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厲太傅!”
陸輕舟急匆匆走進來,他也聽說了宛陽王要在五日後議和的事情。
陸輕舟進了幕府,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厲長生請他坐下來,道:“陸大人的身子骨可還好?”
“已無大礙。”陸輕舟從都城一路趕來,因著疲勞過度差點子暈過去,如今麵色還是慘白的。
陸輕舟道:“輕舟離開都城之時……陛下曾經召見過蕭拓校尉。”
“什麼?蕭拓?”厲長生臉色驟然而變。
蕭拓乃是滌川園軍的上軍校尉,統領滌川園軍幾萬人馬,荊白玉突然召見蕭拓前去……
“糟糕……”
厲長生心中“咯噔”了一聲。
荊白玉聽聞宛陽王造反,先是立刻派遣陸輕舟前來送信,隨即立刻召見滌川園軍上軍校尉蕭拓,這意思再明確不過。
“胡鬨!”
厲長生已然坐不住,難得的滿麵焦急,在營帳中快速的跺了兩步。
宛陽王設下一個陷阱,然而此時此刻,荊白玉頭也不回的鑽了進去,豈不是胡鬨?
不是荊白玉不夠聰明,不是荊白玉想的不夠長遠,亦不是荊白玉意氣用事。
厲長生哪裡能不明白,荊白玉已然深思熟慮,考慮的再清楚也沒有,將一切後果都算計的明明白白……
然而就是如此,荊白玉還是選擇派人支援厲長生,想要確保厲長生的安危。
除了厲長生之外……
其他都不再重要。
陸輕舟離開都城之時,就感覺心中惶惶不安,隱約之間明白荊白玉是要做什麼。但時間不等人,他又覺得,荊白玉身為大荊的帝王,應當不會這般才是。
可陸輕舟如今左思右想,怎麼都覺得那份不安在慢慢擴大。
“厲太傅!”
喻風酌急匆匆入內,進了幕府才發現陸輕舟也在,而且幕府內氣氛詭異。
喻風酌顧不得太多,道:“厲太傅,探子來報,說是宛陽王已然帶著一小隊人馬,連夜離開了此地,不知要去何處。”
“宛陽王這是要去都城。”厲長生聲音平靜的說道。
宛陽王叫人傳話厲長生,約了五日後議和。其實根本毫無議和誠意,就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等五日之後,宛陽王早就帶人離開,準備會師都城,一舉奪下荊白玉的皇位,成為大荊新的君主。
“都城?”喻風酌還不知滌川園軍前來支援的消息。
厲長生斂去了焦急的神色,聲音也是再平靜也無有,仿佛與平日裡一模一樣。
雙手略微攥拳,低聲自然自語,道:“若是荊白玉……”
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定然要叫宛陽王千百倍奉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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