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厲長生還可要挾宛陽王,讓宛陽軍撤離都城。而現在,恐怕宛陽王也隻能用來交換被俘的新皇荊白玉。
如此一來……
都城要如何處理?
厲長生對這問題隻是思忖了片刻,隨即從腦子中揮去。
他現在隻能管荊白玉一個,旁的人,在荊白玉的安危麵前,已經不足為道。
“都城怎麼會這般容易失手……”
喻青崖指揮著士兵將營帳拆除,急匆匆便要繼續上路。
他整個人情緒低落,有些不敢置信的自然自語。
喻風酌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喻青崖一時間聽不懂喻風酌在說些個什麼,但仔細一尋思,也並非多麼難懂。
先皇年輕的時候,的確有所作為,令附屬國不敢輕舉妄動,也算是國泰民安。然而先皇日漸的年老,開始好大喜功,先是太後的外戚勢力膨脹,隨即是皇後陸家的勢力膨脹,哪一個不是在動搖大荊的根基?
荊白玉開始掌管朝政的這十年來,沒有一日不在力挽狂瀾,消除外戚,平定內外,然而可惜的是……
治理一個國家,並不是一個十年就足夠的。
“陛下……”喻青崖歎息一聲,道:“也不知道陛下怎麼樣了。”
“不會有事情的。”喻風酌道:“不論如何,厲太傅都不會讓陛下出事的。”
“希望如此。”喻青崖道。
眾人收拾妥當,立刻帶著人質宛陽王往都城而去。
隻有不到一日路程便能入都城,厲長生分明才離開了沒兩個月的時間,然而都城外麵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著戰亂的原因,到處都是殘垣斷戟,昔日裡剛剛修建好的水渠,也變成了一副殘破模樣。
城郊早已無了百姓居住,隻剩下幾個燒焦,看不出模樣的小屋子,半個人影也是瞧不見的。
如今日頭當空,然而城門緊閉。平日裡進進出出的商隊不複存在……
“噠噠噠!”
馬蹄聲止住,厲長生帶人立於城門之下。
蕭索的城門樓上終於有了動靜,有士兵朝下望了一眼,露出驚駭的表情,喊道:“快速稟報將軍!厲長生來了!”
厲長生這個名字,仿佛惡鬼一般,將一串的士兵嚇壞,大家急匆匆的跑著離開。
無需厲長生他們開口,不多時,已然有個身穿鎧甲的將軍,出現在城門樓之上。
厲長生仰頭去看,目光平靜,揮了揮手。
喻青崖立刻將五花大綁的宛陽王拽了過來。
“大王!”
樓上的將軍大喊著:“大王!您放心,卑將這就來救您了!”
宛陽王被堵著嘴巴,根本說不出來,“嗚嗚嗚”的掙紮著亂晃。
他的左腿被厲長生紮了兩個血窟窿,隨後日夜兼程,雖然傷勢沒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厲長生根本沒有叫人給他醫治,隻不過勉強止血罷了,這腿怕是就算好了,也要跛上一輩子。
宛陽王氣怒交加,但這會兒什麼都做不得,隻能屈辱的被當做人質押著。
“厲長生!”
城門樓上的將軍衝著下麵大喊:“你可莫要輕舉妄動!我們已經攻破了皇宮,如今小皇帝荊白玉,可是在我們手上的!你且將大王送進來,我們立刻交換人質!可好?”
“太傅不可進城。”喻青崖焦急的在旁邊說:“我們人馬太少,支援的軍隊還未趕來,此時絕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入城。”
厲長生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若是進了都城,他們手裡的籌碼便全都沒了用處。
厲長生麵無表情,說道:“我要見陛下,請陛下出來。”
城門樓上的將軍嗬斥說道:“厲長生!你彆以為你拿住了我們大王,就可如此狂妄!我們也是有人質在手的,還有這滿城的百姓和滿朝文武作為人質。現在不是你應該與我提條件的時候!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處境!”
“我要見陛下!”
厲長生仍然是這句話。
“你!”將軍說了半晌,根本沒有半點用處,氣得隻得狠狠砸了一下城牆,道:“好好好!那一會兒我將小皇帝帶出來,我們便在城門交換人質,你覺得可行?”
“當然不行!”
喻青崖仰著頭大喊:“到三裡地外來交換人質,不然免談。”
城門口亦是他們的地盤,若是交換了人質,宛陽王下令將他們都抓起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絕對不劃算。
“你們彆給臉不要臉!”將軍大吼著。
厲長生冷笑說:“不答應?將軍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讓我們代勞殺死宛陽王,你好越俎代庖的坐上皇帝之位?”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將軍嗬斥說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大王,您千萬要相信卑將的忠心啊!”
“嗚嗚嗚!”
宛陽王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幾個單音。
“好罷!”城門樓上的將軍下定決心,說道:“就在三裡之外,明日一早交換質子!你們可莫要爽約!”
“明日一早?”喻青崖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他們又要耍什麼滑頭?難不成是想要找機會埋伏我們?”
如今才過了晌午,眼看著日頭當空,此時若是交換人質,估摸著傍晚左右也就能完成,何必要等到明日?
厲長生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心尖之上。
厲長生朗聲說道:“明日交換人質並無不可,但我今天便要見陛下一麵,確保陛下安全。”
“你說見便見?”將軍不耐煩的大吼著:“今日本將軍沒空!明日一早,莫要廢話!”
那將軍說罷了,竟是轉身而走,也不顧及厲長生手中做人質的宛陽王的安危。
“這也太奇怪了……”喻青崖止不住說:“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說……”
旁邊的喻風酌心中“咯噔”一聲,話隻說了一半。
喻青崖好奇的問道:“難道說什麼?”
喻風酌搖頭不語。
喻青崖可真是被他給急壞了,道:“哪有人像你一樣,話說一半的?”
喻青崖不明白喻風酌的意思,而旁邊厲長生,心中亦是“咯噔”一聲。
難道說……
他們分明有宛陽王作為人質來交換荊白玉,一來一往,怎麼算都是對方占了便宜。
宛陽王一旦交換進入都城,便可以毫無顧慮的大展拳腳。
反而是厲長生與荊白玉他們,雖然荊白玉的確暫時安全,但都城失守,援軍未到,可說是前途未卜。
但眼下……
守城將軍的作法著實讓人費解。
放著大好的機會,竟是不肯立刻交換人質。
這是為什麼……
厲長生目光止不住的閃爍起來,他顧不得旁人的目光,快速拉開係統控製麵板。
【#友好度總覽#】
【荊白玉:】
【薑笙鈺:99】
【靈雨:98】
【喻青崖:92】
【喻風酌:89】
【陸輕舟:89】
【馮陟厘:85】
友好度總覽上麵一連串的名字和數據,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荊白玉這一欄。
荊白玉對於厲長生的好感度,一直都是100點滿點。然而現在,荊白玉的名字後麵是空的,不是100,也不是0,什麼也沒有。
厲長生抬手押住自己跳的慌亂不已,十足不規則的心口,不安的情緒不斷滋生,一層層疊疊而起。
厲長生仰頭去看空蕩蕩的城門,朗聲說道:“叫人喊話,我現在便要見陛下!否則……”
他的聲音冰冷絕情,道:“否則,便先剁掉宛陽王一條手臂。”
“是。”喻風酌立刻答應。
“爹,這……”喻青崖趕忙拽了拽喻風酌,低聲說:“厲太傅這是怎麼了?若是咱們真的剁掉了宛陽王的手臂,城裡的那些個宛陽王手下,難道不會對陛下不利嗎?若是陛下受傷可怎麼辦?”
“你不用管這些,”喻風酌道:“按照厲太傅的話去做。”
“這……”喻青崖猶豫不定,最後歎息了一聲,隻好叫人喊話。
那守城的將軍本已瀟灑離開,不過很快,又屁滾尿流的跑了回來,站在城門樓子之上,嗬斥著說道:“厲長生!你好大的狗蛋!你竟敢!我看你才是想要謀朝篡位!你敢動大王一絲一毫,我便砍下那小皇帝的腦袋!”
“嗤——”
長劍出鞘的聲音。
厲長生已然伸手,將身邊喻青崖的佩劍抽了出來。
“嗬——”
喻青崖一個不察,趕忙阻攔厲長生,道:“太傅!彆衝動啊!太傅!”
喻風酌走過來幫忙,卻不是幫忙阻攔厲長生,反而攔住了喻青崖。
厲長生手持長劍,搭在宛陽王的肩膀上,鋒利的劍刃蹭到了宛陽王的脖頸。
“不要殺我!”
“不!不要!”
厲長生將宛陽王口中的布拿下,宛陽王終於可以開口說話,立刻驚懼的大吼著。
“把小皇帝帶出來!”
“快把荊白玉帶出來!”
“愣著做什麼?快交換人質!”
樓上的將軍聽到宛陽王的命令,卻明顯還在猶豫。
厲長生露出森然的笑容,突然轉了一下手腕,長劍並未有刺進宛陽王的脖子間,卻銀光一劃,耀眼的厲害……
“啊啊啊啊啊!”
宛陽王疼得歇斯底裡,他的半個耳朵被瞬間割了下來。
鮮血順著長劍低落,厲長生眉頭都未有動一下。
“你做什麼?!”
“大膽!”
“厲長生!我會讓你後悔的!”
樓上的將軍嗬斥著,恨不得立刻衝下來將厲長生碎屍萬段,然而……
此時此刻,他什麼也做不得,隻能憤怒的大吼著。
宛陽王疼的差點滿地打滾,根本站立不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厲長生。
旁邊的喻青崖也嚇了一跳,有些搞不懂厲長生在做些什麼,突然之間仿佛變了一個人,渾身到下都充斥著莫名寒冷的殺氣,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溫柔模樣。
“還不將人帶來?”
厲長生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等等!”
將軍生怕厲長生會對宛陽王真的痛下殺手,喊道:“彆!等等!我這就去將小皇帝帶來!你莫要激動!”
將軍吩咐了旁人來穩住厲長生,自己親自下了城門樓子,然後騎上高頭大馬,奮力的打馬,一口氣奔入皇宮。
一時間城門樓前安安靜靜的,隻剩下宛陽王的痛呼慘叫之聲。
厲長生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微微仰著頭,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麼。
喻青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臉迷茫不解。然後輕輕戳了一下旁邊的喻風酌,小聲說:“厲太傅在看什麼?”
喻風酌微不可聞的歎息著,道:“變天了,怕是真的要變天了……”
“變天了?”喻青崖再次抬頭去看。
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日頭正濃,燦爛的掛在半空之中。
全不似什麼要變天的模樣。
“人來了!”
“人帶到了!”
“小皇帝在此,莫要輕舉妄動!”
城門上喧嘩一片,是那將軍去而複返的聲音。
這一去一回,時間可不算短,厲長生便一直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眨眼都好似沒有一次。
他聽到聲音,尋著瞧了過去。
城門樓上隱隱綽綽,將軍押著一個五花大綁之人,出現了……
將軍朝下大喊著:“厲長生!我把小皇帝帶來了!你不可輕舉妄動!否則我便一刀殺了小皇帝!”
太陽的光很濃烈。
直愣愣的從半空投下……
將軍押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厲長生迎著日光去看,隻能瞧見高大的城門樓上,一個模糊的黑影。
那人身穿皇袍……
衣著是那般的熟悉……
“小白……”
厲長生喃喃的低聲道。
“小白……”
“你到底在哪裡……”
厲長生詢問著,聲音卻不大,身邊的喻青崖都根本聽不清楚,更何況是城門樓上的將軍。
將軍大喊著:“厲長生!小皇帝帶來了!我們現在便交換人質!”
“厲長生!聽到了沒有!”
“現在,我們……”
將軍的話才喊了一半,突然將厲長生緩緩的抬起了頭來。隨即,他又緩緩的抬起了手來。
冰冷的臉色,仿佛他手中冰冷的長劍,一般無二,絕無不同。
“嗤——”
“厲長生!”
“啊!疼死我了!”
利刃割破血肉的聲音,將軍的怒吼聲,還有宛陽王的痛呼聲,交織成一片。
厲長生麵無表情的,將長劍一提,刺進了宛陽王的左腿之中。
宛陽王右腿本就有兩個血窟窿,而此時左腿又受了重傷。他哪裡還站的住,直接一頭栽倒在地,頓時撞得又是頭破血流。
“疼……疼死我了……”
鮮血流了一地,越流越多……
宛陽王的喊聲卻越來越小……
有氣無力。
城門樓上的將軍怒瞪著雙眼,眼珠子仿佛都要爆裂,舉起大刀,嗬斥說道:“厲長生你瘋了!你沒看到我們有小皇帝在手嗎?”
“好啊!好啊!”
“我也砍掉小皇帝一條腿好了!”
他說著高高舉起了大刀,然而厲長生絲毫動作也未有。
不出一聲,也沒有任何表情。
將軍舉刀的動作停在半空中,像是卡殼了一樣。
“爹……”
喻青崖眼看著混亂的場景,心中先是吃驚不解,隨即慢慢平靜,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喻青崖低聲說道:“陛下……城門上的人,真的是陛下嗎?”
厲長生對荊白玉如何,喻青崖哪裡能不明白。厲長生是絕不肯讓荊白玉犯險的,而眼下,厲長生的舉動實在不同尋常……
喻青崖心中尋思著,這一切太過詭異,隻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城門樓上,那個穿著皇袍之人,根本不是新皇荊白玉。
如果眼前的人並不是荊白玉,真正的荊白玉又在何處?
厲長生死死握著手中的長劍,陰霾而沙啞的開了口,道:“將荊白玉交出來,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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